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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来日方长

御风看着坐在窗边的谢梦筱,不知道应该郁闷还是叹息。

“梦筱,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

谢梦筱目不转睛地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哦。”

御风被谢梦筱直接无视掉,想接着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哽在喉中,许久才缓过神来。

“梦筱,你每天只这样看,且不说无法确定那公子是不是孟国人,即便就是住在这城中的,也不一定会从这客栈门前路过。仲康城这么大,什么时候才能寻到呢?”

谢梦筱头也没回地开口道:

“这是仲康城最大的客栈,又开在最繁华的街上,看他的穿着打扮,如果是过路的人一定会住在这里,如果他就是城中人,走这条街的几率也是最大的。我们对此地不熟,盲目出去寻找错过的机会更大,所以目前看来,我这样的方法才是最稳妥且有效的。”

说到这,她挑眉笑了笑。

“我就赌一赌,我和那位公子的缘分,并不止此而已。”

御风无奈地摇摇头。他护卫在谢梦筱身边已经十几年了,一直把谢梦筱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这些年被老爷忽略,她为了证明自己虽是女儿身,却不比男子差,暗中做的努力、筹谋,自己全都看在眼里。有多久没见她哭过了?又有多久没见她像现在这样真心地笑过了?如今谈妥了联盟的事,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罢了,便由着她任性这一回吧。

谢梦筱趴在窗口,街上车水马龙,却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远处,一个男子牵着马慢慢走过来,谢梦筱认真盯着看了半晌,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一把,我可是赌赢了。

云昊天前些日子回朝述职,没能在家里待几天又要往军中去了。他牵着马悠闲地走在城中,看人们忙忙碌碌,言笑晏晏,觉得自己保护着这一国,将一生都交给边疆也是值得的。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云昊天看见有位姑娘正站在路中央,定定地看着自己。

走到近前,云昊天才看清原来是那天从马车中救下的那位姑娘。他爽朗一笑。

“真是巧了,与姑娘又见面了。”

谢梦筱回了一个微笑,不紧不慢地说:

“不巧,我在此地等了公子许多天了。”

云昊天疑惑地问:

“姑娘等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谢梦筱道:

“那日问起公子姓名,公子说萍水相逢不足挂齿,今日再次遇见,公子可是肯赏脸告知了?”

云昊天道:

“姑娘这样说,可是在怪我不近人情?”

谢梦筱道:

“公子侠义风范,救人却不愿留名,这是公子的准则;我受人恩惠,却不能白白承人恩情,这也是我的准则。所以我一直等待公子,想知道公子姓名,不过是希望来日能有机会,一报救命之恩。”

云昊天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梦筱,仿佛在判断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良久,他开口道:

“岁暮凉风发,昊天肃明明,云昊天。”

谢梦筱这下终于露出了个如愿以偿的笑容。

“白云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谢梦筱。”

云昊天抱拳行礼。

“谢姑娘有礼。”

谢梦筱盈盈福身。

“云公子客气。”

没等云昊天开口,她便接着说:

“梦筱自知今日唐突,还望云公子不要多心,我只是佩服公子品德,想与公子做个朋友。”

云昊天看着眼前的谢梦筱,猜不透她是有目的的接近,还是像她说的那样只单纯的为了报恩。他面不改色,轻笑着说:

“谢姑娘如此诚心,那我便也交了姑娘这个朋友。只是今日我有事在身须先行一步,等到下次相见之时,我一定同姑娘把酒言欢。”

谢梦筱道:

“云公子有事,我也不便再打扰,我们有缘再见。”

云昊天一跃上马。

“谢姑娘,再会。”

“云公子,再会。”

目送着云昊天离开,谢梦筱转身进了客栈,将藏在门后的御风一把揪出来。

“别偷听了,我们该回家了。”

御风只觉得不可思议。

“回家?回谢家?”

谢梦筱慢慢往楼上走去。

“难道你还有另外一个家吗?”

御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可是刚刚只问到了那公子的名字啊!”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最起码,也要知道是做什么的不是吗?”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是为了问到名字。”

“可是……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谢梦筱走到了房间门口,转头看着御风一脸奇怪。

“我也并没有想做什么啊。”

御风这时终于一脸的崩溃。

“所以说,我们在这里呆了十几天,只是因为他那天没有告诉你名字,你才留下来的?”

谢梦筱点点头。

“自然。”

御风欲哭无泪。

他怎么没发现他谢家的大小姐,还有这么单纯的时候啊!

谢梦筱坐到桌子边,看着御风一脸苦闷的样子,终于笑出声来。

“好了,不逗你了,你进来关好门,我同你仔细的说。”

御风努力抑制着自己想要冲上去暴打谢梦筱的冲动,关好门坐在她对面。

“说吧。”

“你觉得这位公子看起来如何?”

御风认真回想了一下云昊天的样子,开口道:

“品貌俱佳,气度非凡。”

谢梦筱赞同地说:

“大概所有的人对这位公子的印象都会是如此,所以我才为了再度遇见他,不惜浪费时间也要在这里等上一等。”

御风默默翻了个白眼。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不就是看人家长得英俊。

谢梦筱假装没看见御风的小动作,接着说:

“其实我最初的想法,确实想在重逢之后将他的名字,家世背景全部打听清楚,若是他之后要出城,没准我们还可以同路走上一走,更加熟悉一些,直到我听到了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他一路牵着马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但是看身边事物时脸上却不是新奇,这样子他应该是仲康城中长大的没错。他武艺非凡,行事坦荡,眉目间可见一份豪气,而且他的名字叫做,云昊天。”

御风想了想,试探地问:

“莫非……是晋王府的人?”

谢梦筱点了点头。

“八九不离十。”

御风不禁倒吸一口气。

“梦筱,那我们岂不是误打误撞到了一个高人?”

“正因如此,我才放弃了之前心中的各种问题,因为他的名字已经是最好的解答了。而我刚刚没有对他表现出过度的好奇和探究,他不仅不会对我觉得反感,说不定还会觉得我善解人意又神秘莫测,如此一来,以后再见面,他首先不会排斥我,我也就有了亲近的机会了。”

御风瞪圆了眼睛,惊叹得说不出话来。

谢梦筱手指摩挲着杯沿,嘴角上扬,轻轻地笑了。

原本只是单纯对云昊天这个人有兴趣,如今却发现了他的背景也不一般,这让谢梦筱第一次相信了运气这回事。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己用执着拓出的一条后路。

云昊天,咱们来日方长。

云沁瑶回来已有两个多月了。洛明君在边关走不开,信件却不间断的隔几日便送过来,信中字字关怀,叮嘱云沁瑶和孩子要及时添衣减衣,千万不要中了暑也不要着了凉,等等诸如此类。即便这样,信中也只字未提催她们母子速归的事情,只是任谁看到这些信,都能感受到字里行间夹杂着的急切的期盼。云沁瑶也担心洛明君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与云璟商议之后,决定在家中过完中秋节便启程离开。于是中秋节这天,云沁雪和楚墨宸也回了晋王府,除了驻守在外的云昊天,也算是过了一个团圆的节日。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楚墨宸这才见到了一直深入简出的二夫人萧彤,只是萧彤道自己这几日不慎受了风起了风疹,所以不得已用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楚墨宸瞧着这双眼睛,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云沁瑶出嫁已经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回晋王府呆了这么多天,云璟隔了许久才又看到几个女儿同聚在自己身边,心中感怀,不免多喝了几杯,萧彤见他已有了醉意,便先搀扶他回房间休息了。云沁瑶惦记着要早睡的孩子,与云沁雪说了些话之后也先行离开了。云沁雪向来只与云沁瑶亲近些,今日因为云沁瑶就要离开心里有些郁郁寡欢,整个晚上都提不起精神。云沁璇则难得安静地坐在桌边,手中拿着酒壶自斟自饮,一言不发。叶晨坐在云沁璇对面,同样不声不响,只是眼睛盯着桌子一处,自顾自得出神。楚墨宸悠闲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演这一出流水落花总无情的戏码,看得津津有味。

不多一会儿,云沁璇两颊绯红眼神迷离,已然是喝醉了。她手扶着桌边想站起来,谁知刚刚离开座位便摇摇晃晃地又跌了回去,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了。叶晨仿佛没看到这一切,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楚墨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饶有兴致地看了叶晨一眼,对正在发呆的云沁雪说:

“沁雪,这一晚上若是只坐在这里发呆,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月光?”

云沁雪偏过头看着楚墨宸。

“不然去哪里?”

楚墨宸温柔一笑。

“只要与沁雪一起,哪里都好。”

云沁雪分明看见叶晨听见这话之后身形一晃,之后又假装一副自己仍在愣神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她看看睡着了的云沁璇,明白楚墨宸是失了继续看这出戏的兴趣,于是她站起身来。

“那就随便走走吧。”

楚墨宸起身牵起了云沁雪的手,两人循着小路渐渐远去。少顷,叶晨动了动坐得僵硬的身体,走到云沁璇身边,凝视她的睡颜许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进怀里,送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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