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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吃毳饭名士真风流

王继恩虽然奉旨加强对高峦与赫连山的监视,可在他看来高峦和赫连山,实在没啥可怀疑的。赫连山过去还吃喝玩乐寻花问柳,自从赵官家对他赐婚,被他婉言谢绝后,他开始循规蹈矩。除去偶尔偷偷地去趟水月楼,会会玉玲珑,便是潜心研修学问。

赫连山本来学问品行就没的说,这么一来居然学问大进,俨然成为一代宗师。渐渐地,在赫连山身边聚集一大批正人君子,讲经论道……高峦同赫连山不一样。他吟诗、作画、喝酒、****、熬鹰、斗犬,狂放不羁,整个跟朝中官员融为一体。高峦会吃会玩又舍得花钱,俨然成为吃喝玩乐的领袖,风花雪月之魁首。常去之地,有消遥楼,丰乐楼等。整个东京风月场,除去水月楼玉玲珑处他不去,余下的花娘红妓没有同高峦没来往的。

京师酒店、青楼门首,皆花红柳绿,缚彩楼欢门,唯独消遥楼不一样。一入其门,一条廊房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上皆是小阁楼。一到晚上,灯火辉煌上下相照。浓妆艳抹的妓女数百,聚集在主廊檐面上,似花丛蝶舞,如蕊中蜂忙,以待酒客呼唤。

远远望去,宛若群仙浮现云端。这里的当家红娘俏枝儿,是高峦的红粉知己。出了消遥楼,北去楼以北穿过马行街,东西两巷谓之大小货行,皆工作伎巧所居。小货行通鸡儿巷妓馆,大货行通笺纸店。过大货行,就是丰乐楼。丰乐楼五楼相向,天桥彩栏飞渡,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不以寒暑为界,昼夜欢歌。支撑门面的,是艳名远播的王七七,如同高峦的外室一般。高峦一年中,倒有七八个月,是在这些欢门艳窟中度过。

玩耍累了,高峦便呼朋唤友,或去吃大菜,或去品小吃。城东宋门外仁和店、美佳店,城西宜和楼、张四店、班家楼,金梁桥下刘楼,曹门蛮王家、乳酪张家,城北的八仙楼,戴楼门张八家宅园正店,郑门河王家、李七正店,景宵宫东墙外长庆楼等七十二家名楼正店,高峦都是常客。从店东到伙计,没人不认识高大人。此外,声名不显者,数不胜数,皆谓之脚店,卖各种下酒之物,迎送的是平民百姓,接待的是贩夫走卒。

这些地方,高峦一般是不去的。若要去,那必得是这家店有一两手绝活。除去七十二家正店名楼,高峦常去的地方,还有城西安州巷张秀家,那是东京城里第一白厨。再有保康门李庆家,东鸡儿巷郭厨家,郑皇后宅后宋厨家,曹门砖筒李家,寺东骰子李家,黄胖子家等。这些地方或人家,都有专攻或绝活。

东京城内,凡店内卖下酒的厨子,谓之茶饭量酒博士。更有街坊妇人,腰系青花手巾,危髻高绾,为酒客换汤斟酒,俗称俊糟。各酒店里,常有闲散无业人员,见公子少年饮酒作乐,近前小心侍候,为其买物叫妓,取送钱物之类,谓之闲汉。

又有向前换汤斟酒、或歌唱、或献果子香药之类,客人临走时给些钱,这种人谓之厮波。还有些下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唱,临时随便给些小钱物赠之,谓之礼客,亦称打酒坐。还有卖药或果实萝卜的,不问客人买与不买,散与坐上之客,然后客人就给些钱,称之为撒暂。这样的情形和人,比比皆是。唯独州桥炭张家,乳酪张家,不放这些人进店。而这两家店,也不卖下酒菜,专卖特色淹菜,和一色好酒冰雪露待客。

这是高峦除家之外的第一歇息之处,也是他唯一和香奴儿共赴之所。

香奴儿已经有了身孕,肉食、海鲜、瓜果、疏菜等一概都不想吃,只是想吃点酸酸的辣辣的腌菜。于是,高峦便隔三差五地带着香奴儿,到乳酪张家或炭张家小坐一回。香奴儿一如既往,还是那么鲜粉水嫩,只是身形略显粗笨,别的一切正常,对高峦越发情意浓浓。令寇准羡慕不已,每每挑拨香奴儿:“香奴儿,这个花花公子有什么好的,你要他干什么?还对他那么好,干脆休了他算了。”

香奴儿娇憨笑道:“相爷,都像相爷一样,女子就没有人疼爱了。男人就得花,男人不花,女子打扮给谁看?向谁卖弄风骚?”

老寇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这笔帐是怎么算的?以寇准宁死不吃亏的头脑,也算不明白这笔糊涂帐。为此,他曾当堂填写踏莎行词一首,代香奴儿鸣不平。词曰:“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

高峦则笑嘻嘻地用温飞卿的一首菩萨蛮作答:“水精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老寇很是不以为然,但仍是一笑掷之。他同高峦赫连山,早成了莫逆之交,各人的家人也不外套。三人不但往来密切,玩笑也开得有趣。寇准的名言是: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什么都能吃,就是亏不能吃。寇准在王家老店,吃了高峦一个亏,没能如约一睹香奴儿的芳容,总是耿耿于怀。

高峦捧旨大婚,寇准又因事没赶上,这下越发觉得吃了大亏。那日逮住高峦,非让他另摆一桌,并且要求香奴儿亲自下厨。高峦笑道:“大司马,这可难为下官了。贱内生长在穷乡僻壤,没有学过厨艺,除去一味名吃 饭,别的什么也不会做呀。”

寇准时任枢密副使,民间称为副相或干脆称其为相爷,虽然比不得王公首相,可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大人物,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然而还就这 饭没有吃过。听高峦说香奴儿就会做这么个名吃,心里可就嘀咕开了。高峦的吃经,他是领教过的。高峦称之为名吃,想来一定错不了。于是,寇准拍板道:“得了,别的咱也不要了,就这 饭吧。”

高峦嘻笑道:“相爷,太简慢了,还是再来点别的吧?”高峦越谦虚,老寇越疑惑,忙一锤定音:“好了,别费话了,就是 饭了。别的一概不要。”

惦记这顿饭,老寇兴奋得半宿没睡。第二天午时没到,便兴冲冲地赶去赴宴。为这顿饭,老寇连早餐都没有吃。结果开席一看,酒是糯米白酒,菜是白萝卜,饭是白米饭。寇准明白了,这就是饭。老寇也不恼,吃得津津有味,还喝个八分醉。

并做行香子小词云:“清宴无尘,菜饭如银。酒斟时、虚满十分。白蔬白米,累兄劳神。叹盘中餐,樽中酒,梦中身/虽执玉箸,佳肴何寻?且陶陶、虚假当真。只不归去,勇做烦人。对三白饭,三清酒,三痴君。”高峦赫连山大笑,老寇亦笑,尽欢而散。

过了几天之后,寇准在散朝时,拦住高峦说道:“高大人,我夫人刚学了一个名吃,叫毳饭,你可得来领教啊。”高峦虽说聪明绝顶,可这毳饭是什么饭,还真想像不出来。到晚便拉着赫连山一同去赴宴。大家坐定之后,寇准道:“上酒。”夫人道:“毛。”

寇准又喊叫:“上菜。”夫人道:“毛。”寇准又喊:“上饭。”夫人道:“毛。”

高峦不明白了,问寇准:“相爷,这毛是什么意思?”寇准乐了,得意洋洋地道:“想不到,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儿?这毛,是广东话,就是没有的意思。这是咱和夫人从向敏中那学来的,要怪你怪他去。可惜,他人早已回广州去了。哈哈哈。”老寇报了一箭之仇,得意极了。

高峦和赫连山也大笑,觉得老寇的玩笑,开得更有水平,更绝。高峦亦回敬香行子小词云:“御宴琼林,碧空无尘。酒斟时、杯虚十分。毛菜毛米,苦劳兄神。叹云中雁,水中鱼,梦中羹/虽执金樽,开口无饮。且陶陶、假乐为真。死不归去,气死吝君。对三毛饭,三无酒,三悫人。”寇准和赫连山听了,俱是开怀大笑。

这天,高峦带着香奴儿,来到乳酪张家。乳酪张家在金梁桥边,地处丁字路口,是座雕梁画栋斗拱飞檐的两层小木楼。楼下散坐,楼上有包间有大厅散坐。按照高峦的身份自然是进包间,可香奴儿来自黄河岸边,自幼在旷野中奔跑惯了,面对处处是人的东京总是觉得气闷,更不愿进牢房一样的雅座。

于是高峦每次带香奴儿来此,都是坐在楼上大厅的靠窗户处。这天也不例外,一来就奔了楼上一个窗口处。早有熟悉的酒博士,慌忙过来抹桌拂椅,拉上一面屏风,招呼高峦和香奴儿:“大人来了?夫人请上坐。”

高峦和香奴儿相对而坐,侧对窗口。此刻,正是黄鹂鸣柳、乳鸭下河之时。东京城里,有两流河流,一为汴河,一为蔡河,皆是由西而东穿城而过。金梁桥下,就是汴京因此而得名的汴河。清澈的汴河,犹如一条银带,自窗前流过。

延伸出去的窗口下,沿汴河堤岸,是一条繁华的街道。高峦和香奴儿,坐在窗前,吹着初夏的河风,观赏着绿柳黄鸭,听着楼下的喧嚣,真是赏心悦目。须臾,酒博士送上各色小菜,赤橙黄绿青蓝紫,如雨过天晴的彩虹,显现在黑漆桌上。一个青花瓷壶里,装有香甜的冰雪露。

面对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小菜,高峦还怕香奴儿不合口味,又啪啪击掌,招呼外卖。当时就有俗称小儿子的小男孩儿,身着白虔布衫,执青花手巾,挟着白磁缸子,进到屏风里来卖辣菜。卖辣菜的小儿子去后,高峦又击掌,又有身着青花布的小姑娘,头扎牛角小辫,托着小木盘进来卖干鲜果子。东京的干鲜果子品种众多,花样翻新:旋炒银杏、栗子,河北鸭梨,梨干、梨条、梨肉、梨圈,桃圈、核桃、酒枣、肉牙枣,海红、嘉庆子、林擒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雪梨、夫梨、甘棠梨,凤栖梨、镇府浊梨,河阴石榴,河阳查子、查条,沙苑温孛、回马孛萄,西川乳糖、狮子糖,霜蜂儿,橄榄、温柑、绵帐金橘,龙眼、荔枝、召白藕,甘蔗、漉梨、林擒子,枝头干,芭蕉干,人面子,巴览子,榛子、榧子、虾具之类,应有尽有,随时供应,任凭个人喜好。

高峦也不管香奴儿能吃多少,一色色,一样样,只顾取来,摆到桌面上,极尽殷勤之事。对高峦的忙碌,香奴儿抿嘴笑观。香奴儿习惯了。若不让他张罗,他要生气发脾气的。香奴儿随他忙碌张罗,只是美滋滋地看着,乐得享受。高峦正忙着杯碟盘盏地向桌子上罗列着,无意中却见对面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并幽幽低吟:“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大厅里的散座,靠着窗口的有四个,一般都是有雅趣的人占据。如有女客,店家就在桌子边上拉一道屏风,将其同大厅隔开,但却阻隔不住并排窗口的目光。这是双明亮空洞的眼睛,从高峦对面的座位上,向高峦射来。高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光,清澈明亮,却又空洞无物。这是个头戴儒巾,士子打扮的青年人。高鼻深目,有明显的胡人特征。高峦放下手中的果品,正欲细看,那双眼睛已经转向窗外的汴河上去了。高峦收回目光,对香奴儿殷勤地笑道:“香儿,你吃这查子,查条,这都是酸的,你爱吃的。”

香奴儿瞪着一双水滴滴的眼珠子,眉目如丝,笑眯眯地望着高峦,抿嘴儿笑道:“爷,你是不是对所有的女子都这么好?”高峦微微一怔,笑问:“怎么,香儿吃醋了?”

香奴儿连连摇头,笑容可掬道:“吃甚醋?咱只是觉得爷太好了。”高峦道:“香儿,还记得咱对你说过的话吗?”香奴儿眨着雾气朦胧的眼睛,甜滋滋地笑着点头道:“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咱永远是爷唯一的香儿。”“好!记得这句话就好。”高峦说着话,又情意绵绵地献着小意儿:“香儿,你吃啊。光看着咱干什么,咱的脸又不顶吃喝。”

这时,那道目光又射过来,似羡慕似嫉妒,仿佛很欣赏,又好像怀着无限的恨怨。对此,高峦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自从被赏官赐爵留在东京的那天起,高峦就开始生活在形形色色的各色目光中。他知道,除去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外,还有一种目光,在始终不懈地追随着他。那就是内侍禁卫的眼睛。

然而,这些不男不女的目光里,还从没见过有胡人特征的目光。眼前的人,令高峦不由自主地起了好奇和戒备之心。这是个俊俏的人,虽然比不上庄浪鬼二,可也算得上是上等人材了。一对凹陷桃花眼,两道凸弓柳梢眉,高鼻秀口。做男人略显柔弱,为女子且又过刚强。他避开高峦目光,双眼迷离地对着河水,暗暗叹息一声,无限幽怨地低吟道:“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门外草萋萋,送君闻马嘶。画罗金翡翠,香烛销成泪。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

高峦心中一凛,偷眼去看那人,禁不住品味温岐这首词,吟词人。高峦正品味呢,屏风外訇然大乱,砰的一声,桌边的绿纱屏风被扫飞一旁,一个壮汉,被击飞的莽牛一样,倒跌着向香奴儿撞击过来。这要是撞在香奴儿的身上,腹中的孩子可就危险了。

眼见香奴儿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要遭殃,就见一人如飞插入,拦挡在香奴儿的身前,双手轻柔地一拨,那条莽牛般的汉子,便滚落一旁。这时,又有两个汉子扭打着向这边撞击过来,被那人一挡一拨,打到一边。吓出一身冷汗的高峦,这才看清,帮助香奴儿的人,就是对面的那个青年士子。

天下所有的城镇中,永远都有些靠玩命吃饭的青皮无赖,汴梁城也不例外,并且比别的地方更多一些,组织规模也更大一些。东京城内,有汴河、蔡河两大帮。两帮各有地盘,一般情况下,互不侵犯。这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两帮的几个小混混,在乳酪张家相遇,并且是一声不响地大打出手。结果,殃及到高峦和香奴儿。

混混们越聚越多,自厅堂向窗口一路混战过去,不断地有人被击飞、打退,向高峦和香奴儿这边撞击过来。仗越打越大,人越聚越多,最后,那位挺身而出的义士,都抵挡不住了。这时,又一条身影,飞身而来,插入其中,护卫着高峦和香奴儿。

这场混战,打了约有半个时辰,才被闻声赶来的禁军制止。禁军将双方人员拿获,令他们各自抬上死伤的弟兄,扬长而去。店主和伙计们,一边忙不迭地向顾客道歉,一边自认倒霉地收拾残局。这边,高峦见两个帮忙的恩人要抽身而去,慌忙叫道:“二位义士慢走一步,容高峦略尽谢意聊表寸心,再走不迟!”二人闻声止步,后来插上的义士,嘻嘻一笑道:“高爷,谢意就免了。回头有了儿子,记着让他叫咱一声姨娘便成了。”

高峦一看,说话的,居然是百花楼的当家花娘安顺娘,易钗而弁,乔装打扮成翩翩佳公子,不知道因何到此,适逢其时,出手相救。高峦当时大为惊疑。安顺娘乃高丽国人,在东京竖帜有年,艳名满京华。高峦与她交往有时,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她还是位武林高手。看来,这京师之地,真乃是藏龙卧虎之所。高峦当时拱手为礼,嘻嘻哈哈地打趣道:“原来是安顺娘安姐姐,想不到,顺娘腰上功夫了得,这手脚上的能耐,更是不凡,令咱大开眼界。顺娘既然是咱儿子的救命恩人,别说姨娘,就是叫娘,也不为过。”

安顺娘嘻笑出声:“高爷,当着夫人还这么油嘴滑舌,讨我的便宜。我倒没什么,小心夫人的五指家法,上到爷的脸上。”

香奴儿笑眯眯地看着,尚且没有不悦之色,先出手的那个义士,却面现厌恶,拱手一礼,甩手便走。高峦见恩人要走,慌忙向安顺娘使了个暧昧的眼神,让她自行坐下,高声叫道:“恩人慢走!容高峦知道了尊姓大名,当面谢过了,再走也不迟!”那人迟疑了一下,终于转过身来,抱拳施礼,淡淡一笑道:“些许小事,举手之劳,不足以让高大人挂怀。”高峦道:“恩人过谦,请问恩人高姓大名?”

“在下,在下穆、穆学礼,见过高大人。”那人有些吞吐地说道。“恩人认识下官?”高峦抱拳施礼。“高大人以一篇《贺兰赋》名动朝野,誉满京华。又独挑中原文坛,轰动汴梁城。整个开封府,哪个不知,谁个不晓?穆、穆学礼闻名已久,只是无缘拜见。”

“聚散皆是缘,相见既为有缘。内子得穆兄和顺娘相救,方能有惊无险。请穆兄同顺娘上坐,容高峦拜谢。”高峦再次拱手为礼,请两位恩人上坐。安顺娘坦然坐下,美目犀利如刀,扫了穆学礼一眼,面上闪过一丝惊疑。穆学礼则拱手道:“久欲结识大人,今日能有缘相会,实在是三生有幸。望大人休提恩人相谢之言,不然学礼只有一走了之。”

安顺娘听了,暧昧地一笑,接道:“是啊,高爷已经为没出生的儿子认了娘,终不能再为他认个爹爹吧?”穆学礼闻声一怔,欲恼却又忍俊不禁,瞟了高峦一眼坐下。香奴儿受了惊吓,这会儿才心神初定,起身向安顺娘和穆学礼施礼道:“香奴儿谢谢二位!多谢公子爷,谢过安姐姐。”穆学礼避身不受道:“且不要客气,不然学礼只有一走了之。”

高峦爽快地道:“好!大恩不言谢。香儿,咱们就不客套了。来,咱们都喝酒!”

高峦提到喝酒,方才意识到,乳酪张家,有好酒却没有象样儿的下酒菜。当时拿过酒壶,为安顺娘和穆学礼各斟了一杯冰雪露,然后欢笑道:“顺娘和学礼兄且饮了这杯寡酒,权作见面之礼。然后,咱们另寻一处,痛饮三杯,好好叙谈叙谈,不醉不归!”

安顺娘笑道:“这里的酒菜就甚好,为什么还要另寻一处?”高峦道:“在你们女子来说,当然是这里的小菜更好。可穆兄乃赳赳男儿,如此红娘绿女之物,岂能得畅胸怀?”安顺娘欲言又止。

高峦继续说道:“没有关系,顺娘喜爱这里的口味,咱们便带上一些,别处饮酒去。”高峦说着,击掌叫过酒博士,吩咐道:“将贵店上好的小菜,各样都包裹上些,咱们带走。”穆学礼劝道:“高大人,不要费心张罗了。依学生看,此地就很好。尊夫人身形不便,何必还要劳动尊夫人移步别处呢?”高峦笑道:“穆兄不必客气。咱们也不远行,就到隔壁凤仙楼要个雅座,弄几个风味小菜,叫上一色好酒,畅饮一回!”

说着话,高峦起身率先而行,有小铛头备好数样小菜,装入食盒,提着相随而出。一行人上了凤仙楼,要了临河的雅座,分宾主坐下。小铛头摆放小菜,早有酒博士过来伺候,高峦便吩咐一边侍候的酒博士道:“不用问,将你们的拿手菜,尽管报上来。”

凤仙楼亦不是什么正宗有名的大酒楼,没有上讲究的名肴大菜,所卖皆时令鲜物和诸色小食,谓之茶饭下酒。酒博士闻声报来:“爷,小店的茶饭乃百味羹、头羹、新法鸭子羹,三脆羹,二色腰子,虾蕈、鸡蕈、浑炮粉玉棋子群仙羹等。下酒有假河豚、白渫齑、货鳜鱼,假元鱼、决明兜子、决明汤齑,肉胎衬肠,沙鱼两熟,紫苏鱼,假蛤蜊,白肉夹面子,茸割肉胡饼,汤骨头乳饮羊,炖羊,闹厅羊,角炙腰子,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还元腰子,烧臆子,入炉细项莲花鸭签,酒炙牛百叶,虚汁垂丝羊头,入炉羊,羊头签,鹅鸭签,兔签,盘兔、炒兔、葱泼兔,假野狐,金丝肚羹,假炙獐,煎鹌鹑,生炒肺,炒蛤蜊,炒蟹,炸蟹,洗手蟹……”

“好了好了。”高峦挥手止住酒博士道:“老没长进,说了半天,也没有个新鲜玩意儿。得了,就捡你们拿手的,尽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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