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谙似乎也想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明明是自己甩了他,却还自以为是地期待他还在等她,还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冲到欧详身边,告诉他,“我回来了。”凭什么。这样想想,橡谙也懒得解释了,毕竟,她希望想听她解释的那个人看上去并不想听。
“你好,孟向清。”孟向清将手伸向刚才橡谙给他介绍的钟少平跟前,友好而不失风度地和他握了个手,然后是行李箱前的成励,欧详站的位子最远,他正打算伸手过去,欧详却将左手抬了抬,瞅了瞅腕表上的时间开口,“走吧。”径自往停车场方向去了。
孟向清饶有意味地望了一眼欧详的背影,开口对着钟少平和舒数说,“作为橡谙的朋友,不请自来参加婚礼,还望二位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荣幸之至。”钟少平礼貌地回应,还不忘开个小玩笑,“今天故意开了两辆车来,原来是有意外之喜啊。”
发现情况不对,秦琳抢在橡谙上车前拉着成励坐进了钟少平的车子,而橡谙也不好意思跟舒数抢钟少平的副驾驶,只能讪讪地和孟向清坐进了欧详的车里。
“安全带我处理过了,你上来试试。”橡谙正准备跟着孟向清进后座,欧详的一句话让她额角黑线。
“你处理的,不用试也知道没问题了。”橡谙敷衍。
“你那么相信我?我可不这么自信。”欧详更不会示弱。
好吧,认输。
橡谙歉意地朝孟向清笑了笑,帮他关好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来回试了几下后,一边说没问题了一边准备拔下安全带回后座。
“没问题你就坐着吧,不至于再把你困住。”不等橡谙回应就已经发动车子。
又是难堪的沉默,橡谙越来越讨厌这种沉默了。
“孟老师,你来出差么,去哪儿?”
“怎么,是要陪我去的意思么?不过我们搭档后好像还没有谁单独跑过。”
橡谙被这句话弄得有点下不来台,“要不你说说时间,我有空的话陪你跑一趟。”
“没时间。”欧详突然插嘴。
橡谙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时间?”
“明天婚礼,后天难道你不去看看你父亲?然后你的假就只剩最后一天了,你得把它用在回程的路上。”欧详轻松应答。
父亲?橡谙从来没跟谁说过打算后天去祭拜父亲,他怎么知道的?
“不急,明天参加完婚礼再说吧。”孟向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真的要参加婚礼?”橡谙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新郎新娘都没意见,你这是不想让我去的意思?”
橡谙觉得自己在这两个男人面前都有点自讨没趣了。
车半小时后在为外地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准备的酒店前停下,这也是明天举行婚礼的地方,钟少平领着秦琳和成励先进了大堂,舒数从前车下来到后车请孟向清跟她进去入住,橡谙也一齐跟着下车,于是,欧详也不情愿地跟着进了大堂。
“孟先生,这是您的房卡,您先休息一下,餐厅就餐是免费的,如果您想出去逛逛,可以跟酒店前台联系,他们会免费为您提供导游。”舒数客气而礼貌地将孟向清的房卡递过去。
“谢谢。”孟向清坦然接过房卡,转身朝着橡谙,“你也住这里吗?”
“不是,我住家里。”
“家里?”聪明如他,只是不可察觉的一怔,他就明白了,他本来一直以为她是从北方来的,现在看来倒是自己狭隘了,“不邀请我去坐坐?”
“啊?当然,当然欢迎了。”橡谙勉强挤出一个假笑,今天的孟老师是不是过于反常了?
“方便的话要不就住你家吧,刚才在车上听说你还有个父亲,我正好拜访拜访,怎么样?”孟向清将身体往前微倾,专注地盯着橡谙。
“不方便。”橡谙还来不及开腔,欧详已经将她往后一扯,拉开了她和孟向清的距离。
“这位先生是橡小姐的发言人么?”孟向清站直了身子,将一只手肘往后靠在前台的台面上,眼镜后微虚着的眼挑衅似的看着欧详。
“我是她什么人不烦您过问,我只是实事求是,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又何必为难她。”欧详也不示弱,直接上前一步站他和橡谙中间。
孟向清将视线越过欧详,从他肩膀穿过落在身后只从肩膀后露出来一双眼睛的橡谙身上。
“孟老师,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所以……”橡谙走了出来,尴尬地解释。
“嗯?”孟向清有些吃惊,“不好意思,唐突了。”
“孟先生是橡谙的朋友,去家里拜访橡谙当然欢迎,不过实在抱歉啊孟先生,橡谙是我家舒数请的伴娘,这两天忙得是晕头转向,估计对你难免照顾不周,还请你先在酒店住着,等婚礼结束了你们再相邀如何?”钟少平恰到时候地打了圆场。
秦琳本来想把行李放下就缠着橡谙陪她出去逛来着,看着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就已经先累了,拍了拍成励,“走吧上楼,我怎么有点头疼呢,你们几个,都回去忙吧,晚上有空再聚。”
回去的路上橡谙接到了孟向清的电话,电话那头他对今天的突然出现以及唐突的要求再次向橡谙道歉,并约她晚上喝杯东西,橡谙安静地听完电话那头有些罕见的多话,微笑着接受了邀请,挂上电话才发现欧详整张脸已经绿了。
“他是谁。”
“我实习时的老师,现在的上司。”
“老师?上司?”鼻息轻哼了一声,“上司会不请自来参加你朋友的婚礼?”欧详对橡谙的回答表示完全不屑。
“他可能有工作,巧合吧。”橡谙受不了欧详的语气,连解释都没什么兴趣了。
但欧详明显没有结束对话的想法。
“你何必这样替他遮掩?就算你看上了那个中年男人,谁又会说你什么?”
“我们只是谈得来的朋友。”
“朋友?刚才不是还说是老师是上司么,这会儿又成朋友了?”
“欧详!”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你!”橡谙气得脸胀得绯红,“停车!”
“现在是在机场高速上,你确定你要下车?”
“我叫你停车!”
欧详打开右转向灯,车子缓缓停在了紧急停车带上,却并没有将副驾驶的车门锁打开,橡谙气急败坏地解下安全带试图打开车门,试了几下后最终放弃,将头往座椅头枕上一靠,闭上眼睛吐出一句“开门”后不再有任何动作。
前面的钟少平以为是车出了什么问题,电话打过来被欧详几句话敷衍后他们知趣地继续往前开。
良久,还是欧详败下阵来。
“安全带系上,改天我们好好谈谈。”
见橡谙仍然没有动作,他只得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将身体伸向橡谙身前伸手去拉副驾驶上的安全带,却被橡谙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橡谙感觉到欧详俯身过来,突然睁开眼惊恐地盯着他,双手也突然抵住他的胸口将他推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干什么!”橡谙双手握拳,身体颤抖,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质问着欧详。
“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你现在连我稍稍靠近都这么厌恶?该厌恶的人是我不是吗?”
“对,你怎么样都不过分,但你能别再这样咄咄逼人行吗,算我求你!”橡谙已经不敢看欧详,她低下头用双手掩住脸,湿润的液体从指尖滑向掌心,却不曾从指缝中渗出。她觉得自己才刚刚从对钟少平和舒数的愧疚中走出来,她没有力气再去承受更深一层的痛苦,她曾经自以为是的设想已经被这两天和欧详的短暂相处粉碎殆尽,却还要接受他冷言冷语的讽刺和挖苦,即使一切的一切是她自作自受,也该给她一口喘息的时间不是吗。
欧详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将头埋进膝盖里的女孩儿,喉咙一阵发酸,自己的存在就那么让她痛苦吗?
他也没再将安全带系上就重新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