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谙三人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热闹非凡,一个班的学生第一次聚在一起免不了互相认识、寻找老乡甚至讨论起为什么南方的茄子是紫色的北方的茄子是绿色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题。
看到肖小可和柯笑笑给自己和秦琳招手示意位子已经帮忙占好了,橡谙迫不及待地拉着秦琳往教室里面走,边走秦琳还不忘礼貌地跟留在门外的她的指导员学长说拜拜。
当橡谙走近热情地帮忙占座儿的俩室友时才发现坐在第二排的她们为自己和秦琳占了两个她们前面第一排的座位,橡谙当时就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黑线就下来了,若一会儿钟少平也站在讲台上,她在他眼皮下怎么自在得了。
橡谙下意识地转过头快速搜寻着教室里其他的空位,她发现最后一排中间的过道旁还有一个空着的位子,想也没想就往教室后面走,把秦琳一个人留在了第一排的两个空座位上。
刚落座,教室外面的天井里传来了哨子的“一二一”的声音。
教官们来了。
教学楼是方形的,四周是教室,中间是空空的天井。
大家都对马上就要见面的教官好奇不已,已经有人忍不住跑出了位于二楼的教室趴在走廊上往下看,半分钟时间不到,五层楼的教学楼阳台已经趴满了看热闹的新生。
橡谙心里多少也有些好奇,也跟着大队伍往走廊上挤,人太多,她几乎用尽全力探出头往楼下墨绿色的队伍扫了一遍。
清一色的松柏绿07式军装,学员肩章低调中散发着肃穆的味道,修身的衣裤称得每一位都英姿飒爽神采奕奕,还有,一股强烈的男人味。这样的男人,尤其是对十八九岁的女孩来说完全没有免疫力。
橡谙也不能免俗。
只是,由于所有教官都戴着军帽,从二楼往下看的橡谙竟没发现这群男人里,有一个她朝思暮想了两年的身影。
楼上的人几乎听不见那个两杠三星的首长在给教官们最后交代什么,但是一声声响彻云霄的“是!”“保证完成任务!”却迎来了整栋教学楼热烈的掌声。
还有,女生们花痴的尖叫声。
虽然已经是晚上,但白天焦灼的热气还不曾完全褪去,橡谙不明白现在这个季节为什么这些教官们穿着的是统一的春秋常服而不是夏常服,虽然军装的颜色是冷色调中的松柏绿,但穿在身上是不可能不热的。
橡谙心中暗暗发笑,不会是因为第一次和学生见面,为了表现他们的重视而专门穿上最接近西服款式的春秋常服吧。
一声“解散”,趴在走廊上的新生们一窝蜂的涌入教室,赶紧找自己的位子坐下,因为教官已经在解散后朝着各自的班级小跑而来了。
几乎就在大家进入教室的同时,橡谙班的教官就已经停在了教室前门口,就在他进门前整理衣衫的空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他跨进明亮的教室揭开其庐山面目的那一幕,橡谙也紧张得感觉嗓子干燥难忍,下意识去拧从下午就一直握在自己手里的没喝完的汽水。
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欧详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军帽。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军训教官欧详,在接下来的……”
“咳。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欧详的自我介绍,他的目光也随着全班同学的头转向坐在最后一排本来最不起眼位子上的橡谙身上。
橡谙想破天也想不到会突然听到欧详的名字,更没有想到这个人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橡谙像是受到了惊吓般举着汽水瓶的手不听使唤地往上一抖,本应该流进嘴里的汽水突然直直地朝着她的鼻子灌去。
她不但被严重地呛到了,还呛得特别难看。
半张脸和胸前的衬衣都被汽水弄湿,甚至还有几滴未被咳嗽咳出来的汽水正顺着鼻尖在往外滴。
班里安静了三秒后,一片哗然,甚至有几个女生立马笑得人仰马翻了。
确实,够可笑的,这副狼狈样。
就这样,欧详注意到了橡谙,并且认出了她就是那个少平暗暗喜欢了两年至今应该仍念念不忘的橡谙。
橡谙来不及顾及形象,也来不及因为出糗而面红耳赤,她一边用袖子擦拭着脸上残留的黏黏的水渍,一边跟着大家笑出了声。
她是真的开心地笑,笑得眼泪也悄悄溜出了眼眶,只是被她擦脸的袖子一并抹去了,不曾被人看到,除了窗外站在微弱走廊灯光里的钟少平。
两年了,每每橡谙捧着自己意外收获的欧详的照片总觉得世界太过神奇,她感恩于能得到它,但心中不免有不甘,总是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与欧详相遇,她一直这样坚信着。
现在,他从照片里走出来了。
尽管见面的方式如此尴尬,但她又见到他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所以,她能不高兴么?她能不笑到流泪么?
欧详高中毕业时,橡谙一直因为没有向他告白而懊悔不已,可是上天总是垂怜着那些怀抱遗憾的人们。
一次学校组织拍证件照,两个年级的一千多号人等候着排队照相。虽是上午,六月底的太阳也不太温柔,有些人耐不住性子等待了。
“一高头号校草欧详的照片!谁让我插队照片免费送!走过路过机会不要错过……”
一个声音在队伍外面跑来跑去地喊。
欧详两个字对橡谙来说就是那个启动自己的开关,自欧详离校后,橡谙已经行尸走肉了好几天,突然出现的欧详照片让她来不及多想,当着那么多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少女狠狠地举起双手朝着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女生喊话:
“这里!这里这里!”
插队的女生也没想到能插上个这么靠前的位子,一边实现承诺将照片双手奉上一边还不忘道谢。
照片的背景是在校门口的马路边,虽然只照了欧详的上半身,但是能看得出当时的他正蹲在路边,双手合十后放在嘴角旁边,眼神迷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因为镜头后面的一声呼唤而突然回头时被抓拍到的,那只受伤的手指揭示了照片的拍摄时间,大概就在自己遇见他的那天前后。
橡谙拿着照片笑得异常灿烂,就像一个惜财如命的吝啬鬼刚丢掉一毛硬币后又捡到了一块钱一样欣喜。
这一切,都被离她几米远的刚刚准备来排队的钟菁菁看在眼里。
以钟菁菁对哥哥的事的上心程度来说,这样“有料”的新闻是不可能不传到钟少平的耳朵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