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穿过乌云又钻进另一片乌云中。房外两个下人，席地而坐。背靠着门，惺忪的睡眼中尽是困意，想保持清醒，晃了晃头最后头靠在了门上，睡了过去。
房内多年未宣泄的情绪，宣泄殆尽。
赫连晨褪去了冰冷的木头脸。慕宛芸哭的如一个孩子。
“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恩？”慕宛芸听到赫连晨嗫嚅，无奈声音太小，没有听清。赫连晨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加大声音道：
“过来坐，我不舒服，说话声音大了累。”
“哦。”听到赫连晨说自己声音大了会不舒服，马上坐到了床边。不敢正视赫连晨柔软的目光，红了面颊，眼神不知道该摆到何处。
“你怎么会来。”
“我……我……”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绝不能说自己是爬墙过来的。慕宛芸迅速开始找借口，却无奈大脑一片空白。
“我有事要问。”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何事，要是有关于郡主就不用问了。”
“和郡主无关。我……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去仙山，是陪我去的吗？”慕宛芸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就只听到几个音调。
“你觉得呢？”
慕宛芸抬起头刚准备说不知，就看到赫连晨略带生气的眼神，闭上了嘴。明明是自己先问的，怎么反倒要我回答了。慕宛芸心里觉得委屈，唇不自觉嘟起。赫连晨看见慕宛芸不开心的表情，嘟着的嘴，莫名的心情好。
“是陪你去的。”赫连晨放弃了责怪慕宛芸的话，直接回答。那么明显的陪伴，不知道慕宛芸为什么要充满疑问，这还需要问吗，赫连晨不懂慕宛芸怎么想的。
慕宛芸怕自己的情绪太过明显，忍着笑，心里的路却是开起了一大片芳香的杜鹃花，美不胜收。
“为什么要陪我去仙山，在仙山一直很苦，为什么没有回来？”慕宛芸见赫连晨的终于有了表情，而且也都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心里有了勇气，想问的也越来越多。如果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自己想要的，熙沨桐的话就可以得到认证了吧。
“你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在装不知道为什么，又或者是希望不知道，是哪种？”
赫连晨又把问题抛给了自己。但这次慕宛芸没有觉得委屈，而是知道了赫连晨反问的原因。他生气自己不知道，生气自己一直在怀疑却不敢肯定。不用再问下去，答案已经无比的明显了。以前觉得女孩子怎么可以先开口，所以一直撒娇或者对赫连晨无理取闹以确定他喜欢自己。
曾经不是在一直确定也没有被否定吗？为什么现在却一直在自己否定自己。给自己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因为不想看不见你所以陪你去仙山，因为不舍得离开你所以很苦也没想过回来。这个回答讨厌吗？”
慕宛芸眼眶含泪，摇头。
“需要我改个答案吗？”
眼泪如珠散落，慕宛芸一直在摇头。还要提防着门外的家丁，只能把哭声吞回肚子里，翻江倒海的苦涩。
“我……我喜欢你。”慕宛芸抽噎着说。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泪珠，眼睛也哭的有些微肿。迟来的，狼狈的心意表明。
“从在仙山让你抱着我飞的时候，不是……”慕宛芸摇头，“要更早，在你陪我去仙山的时候，不是……”再次摇头，“还要更早，你和我在灶台旁偷吃七巧果的时候，不是……都不是……我……”
赫连晨伸手把慕宛芸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慕宛芸哭着说着自己的心情，看着喜欢的人充满真心又歉意的神情，心痛，比被鞭子抽到皮开肉绽还痛。
“我想不起来了，太早了。”慕宛芸双手环住赫连晨的腰，靠在赫连晨的胸口崩溃痛哭。想不起来确切的时间了，赫连晨不相信自己怎么办，赫连晨不开心了怎么办。
失而复得的滋味，或许就是如此。苦中带甜，苦涩的外壳在嘴里融化，偶尔的一丝甜意给自己坚持下去的希望。到最后，口中充满了蜜意，不真实的让人觉得除了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情绪。
“我知道，我知道，很早很早，和我的喜欢一样早。”赫连晨抱着慕宛芸，右手顺着慕宛芸的头发轻轻的拂下，口气温柔充满宠溺。
慕宛芸没被这句话安慰到，反而更加触动到了慕宛芸的泪腺，眼泪不减反多。泪水透过寝衣，附着在伤口上，一阵阵的刺痛袭来。赫连晨却不为所动，只是安静的抱着慕宛芸。这个怀抱空了太久了，久到恨不得把慕宛芸抱的紧紧的，最好能揉进自己的身体。
慕宛芸的哭声渐渐变小，抽泣的身体也逐渐平静下来。
“哭完了？”
“没有，还要哭。”慕宛芸环住赫连晨的手，环的更紧。怕自己哭完赫连晨就不会再抱着自己了。赫连晨却被慕宛芸的这句话逗笑了。
“你是在无理取闹吗？”
“我不管，我就没哭完。”
“好久没见你这么无理取闹了。”
“怎么，不喜欢吗？”
“很喜欢，非常喜欢。”
慕宛芸抬起头看着赫连晨。赫连晨脸上有了微笑。陌生又熟悉。心中所有的疑惑、芥蒂、恐惧、担心，都烟消云散了。慕宛芸看着赫连晨的双眸，深情似海，自己之前竟然会害怕。
“看够了吗？”
“没有。”慕宛芸如实回答。笑得美艳多姿。
上一刻还如彼此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现在就已经可以句句透情，放肆流露。赫连晨突然觉得真正弄人的不是命运，而是心意，不解之前是让你无能为力的酸楚。了解后是融化冰雪的春风。
他和他的芸儿，终于回去了，回到了曾经最爱的时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