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
苏佑朋失魂落魄得从僻静的小巷子里绕出来时天色已经转暗。预料来府上看戏的大臣们也都该回家,担心未有送行失了礼数的他加快步伐朝木兰府走去。
一驾精巧华丽的马车从苏佑朋身旁经过然后停下,车上的年轻男人撩开帘子冲他笑道:“苏相公,让小弟送您一程?”
苏佑朋一抬头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男子寒暄道:“苏相公贵人多忘事,这么快不认识我了?小弟是文向南啊!”
苏佑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马车上这个男人就是当初被他不小心撞到,想要讹诈他的市井混混。一年多未见,他依旧是衣着光鲜,油头粉面,不过身上捩气似乎稍微收敛了些,不似当初那般蛮横粗野。
苏佑朋谨慎地问道:“你来这里作甚?”
文向南道:“我夫人现在相公府上看戏,天色不早我来接她回去。从这里到府上不算太近,苏相公要不要坐我的车一块过去?”
苏佑朋怕拂了他的好意会招惹麻烦,看了下渐黑的天色说道:“也好。多谢向南兄弟了。”
文向南道:“相公说的哪里话,您现在可是木兰公主的相公了,肯做俺的车是您赏脸。”他亲自下车摆了凳子,把苏佑朋让进车里,自己才重新上车。
苏佑朋不由得纳罕,这文向南为何过往和如今待他如冰火两重天。
文向南放下帘子,忽然朝苏佑朋面前一跪说道:“苏相公,向南当初有眼不识金镶玉得罪了相公。您就念在我年轻不通人事,务必原谅在下!”
苏佑朋被他举动吓得一愣。
文向南见苏佑朋不吭声,接着说道:“相公若是觉得不够解气就踢我两脚或者打我两下。只要您能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文向南见苏佑朋还不吭声,于是说道:“相公若还不肯原谅向南,向南只好自己打给相公出气了。”他说着朝自己脸上“啪啪”招呼了两计耳光。
“够了!停下!”苏佑朋赶紧拦住他说道:“我原谅你了!”
文向南面颊通红得伏在苏佑朋脚边道:“多谢苏相公宽宏大量。”
苏佑朋道:“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文向南双手抱拳道:“相公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在下定为相公效犬马之劳。”
苏佑朋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怕我?或者说你是因为害怕谁,才突然对我如此恭敬?”
文向南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我的夫人嘱咐的。”
“你夫人是谁?”苏佑朋问道。
文向南道:“苏相公可曾听说过上林三官之钟官马家?”
苏佑朋倒吸一口冷气道:“莫非你夫人是马家长女马紫薇。”
文向南点头道:“是。”
苏佑朋与刘惜平在一些酒肉场合厮混之时,曾见过马紫薇。此人与她一般年纪,系马家长女。长相伶俐,行事干练。据说此女年轻之时也曾行为放纵。曾有过婚史,后来因为丈夫不肖便休弃了,不久前又重新婚配,依旧大摆筵席,继父苏仲秋还曾去赴宴。他万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找了文向南作为丈夫。
苏佑朋问道:“你夫人是如何对你说得?”
文向南道:“我夫人收到公主喜帖,我看到相公名字便告诉夫人我与您有过一些口角。夫人听说后很是生气,让我一定要当面向您赔罪。她还因为此事动用家法打了我二十棍。”文向南说罢眼圈一红,滚下几颗眼泪。
苏佑朋听罢不禁哑然失笑,正想说几句话宽慰文向南,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说道:“二位大人,公主府已经到了。”
文向南听罢立马跳下马车,摆好下车的凳子请苏佑朋下车。苏佑朋一走下车就看到小腹微隆的马紫薇站在府门前。
见苏佑朋下车,马紫薇缓缓起身迎上前道:“马家紫薇拜见苏相公,恭贺相公新婚之喜。”
苏佑朋拱手笑道:“多谢马夫人美言。”
马紫薇道:“我丈夫向南以前不懂事,得罪了相公。还请大人宽宏,莫要与他计较。”
苏佑朋道:“夫人放心,此事我没放在心上。”
马紫薇笑道:“就知道苏相公不是爱记仇之人。当年初见苏相公时在下就在想,像苏相公这样的品貌将来会是哪家姑娘有此福分与您接为良配。如今您果然成了木兰公主的相公,果然是天不负英才。将来我们马家还要多仰仗相公大人呢!”
苏佑朋道:“夫人言重了,我只是区区公主的偏房相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马紫薇谑道:“欸,相公大人才是太过自谦了。苏相公虽说是偏房相公,但公主也未有驸马。公主现在还是公主,但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谁也说不清不是!”
苏佑朋心说这马紫薇果然是为人精明,嘴巴厉害。她虽不明言,却把想与木兰公主结交的心思透了出来。
他笑道:“夫人的意思待公主回来我会转达。”
马紫薇笑道:“就知道苏相公是聪明人,在下也喜欢跟聪明人结交。”她从袖管里抽出一张竹纸做得小笺,说道:“向南天天在家无聊,就想找人说话。我家就住在皇城以北不远的地方,苏相公若有时间可以过来吃茶,教教向南如何做人。”
文向南在一旁赔笑,不敢胡乱说话。
苏佑朋接过纸笺道:“夫人放心,我记下了。”
马紫薇道:“天色不早,我与向南也该走了。苏相公这么忙,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苏佑朋道:“既然如此,在下恭送二位。”
文向南搀扶着马紫薇坐上马车,马紫薇朝文向南肩上一靠道声“开车”。车夫一扬马鞭,马车载着二人离开了。
苏佑朋看着二人离去,感慨自己果然是太不了解女人。明明如此精明干练的女人却偏偏找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作为丈夫。难道就是希望好掌控么?世间男女的情情爱爱之事,太难说清。苏佑朋自忖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