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我想,我们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永永远远在一起,幸福一辈子,好吗?
——真的吗?可以吗?我们可以幸福一辈子吗?
——嗯。只要你愿意。只要我们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吗?
——不会的,我会带你走得远远的。
——我们一定要逃得远远的。我想去一个谁都找不着我的地方。
——不是“我”,是“我们”。
——你愿意陪我在那么僻远的地方安度余生?
——当然了,不是说一起走的么?
——风。
——嗯?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林风俯首靠在她额头,轻声道:“我还以为,我等不来你这话。”
云抱紧风,闭上眼睛,好像失而复得了一场梦,泪水消遁在他暖暖的胸口。
——从未如此眷恋一人。从未如此害怕失去。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楼下亮堂堂一洒笑喧嚣成海;楼上暗沉沉两间房分付思量。
云儿望天,风儿触兰。
宣纸铺开了,心情却平复了;狼毫墨饱了,思绪却淡远了。林风搁笔一笑,只将那未染分毫颜色的薄纸拿起,置到蜡上,那火舌头一下子舔上白纸一角。灼灼火光照了会儿他幽幽的眼,小下去了。他洗掉笔墨,将之挂到窗前。那点滴沥下的水落在兰草上,弹一两下顺着叶儿滑下去,没入根深处,他看着它,再未伸手去弯弯。
起风了。其实风已吹了很久,只是她仰脖仰得酸了,冷的知觉才苏醒来。她合上窗子,并不留恋窗外的风景。她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今晚的月亮团圆是否——望向碧天之初,她脑海中,居士的词如水滑过,而后茫然一片,她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生着耳,却什么也闻不得。是傻了还是痴了,她飘然走到梳妆台前,不晓得自己来干什么。
是注定还是凑巧,岑寂晦暗中,那方帕子忽入眼帘。终于,她慢慢伸出手去,慢慢抓住了它,再慢慢抖开,待认清了墨迹,她忽的想起了他们的约定,想起了蓝儿赧颜央她守口如瓶,她想起更远一些时候,他和信子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就闯进了他们的世界,她本该快快出来的——由于种种缘故她耽搁了一会儿,却愈发难以抽离——三个人的天地,终归崩离——原来是多么开心,到最后,却是伤害分离。方帕被团拢贴在胸口,她仍闭着眼,泪已湿长睫。慵懒的午后,暖暖的阳光流泻,一室明亮,一室静谧,她做回安好女子的时光却终结在妈妈的笑语里——
“真是个聪明孩子。”
她睁开眼,摊开双手,直直盯着那帕子上的字,寥寥几笔,从前叫她放弃,而今仍是叫她放弃——它给她的勇气,永远只教她心死。
她再也忍不住,陷入软枕呜咽起来。
请君试看玉兰春,新啼已压旧啼痕。
筝儿弃在地上,酒气凌乱衣裳。燕子没等来暖春,夭折在寒雨连连里。
未经天涯,已成沦落人。目力穿过青柳依依,与天边游云化为一体,墨子晗站在她独立寒风过的地方,也不知怎的,感伤瞬时袭来。
你们是多么相像,却境遇迥异。
阁锁莺,外边枝上空啼。花影巧笑娉婷近,相顾无言觉冷清。捻把香来嗅,忆回曾经。叫你莫作娇滴滴,不听、胭脂斜倚。冷雨拍落人叹息。怜者谁人?豆蔻柳女。
他推开门,她低着头,两眼无神,呼出口气:“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