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头对着张姓男子施了一个抱拳礼,面色凝重道:“林家兄弟就托付给少侠了,还请将他安全带到洛阳城!小老儿不甚感激!”说完,也不待张姓男子反应,便跳上马车,扬鞭驱车而去。
狭长的古道上一时只听得见马车轱辘滚动声。
张姓男子斜睨一眼血已凝固干涸的黑衣人,长叹一口气,带着醉蓝往前走。一路上,只见七八个零落的尸体歪七竖八的躺着,或仰面或趴卧,有的缺胳膊有的胸口被破了大洞,更有的连头也没了。看得醉蓝心惊胆战,身体颤抖不已。这些人里不光有穿着黑衣的刺客也有张姓男子的手下。
谷道尽头,停靠着一辆双马并驱的四轮马车,那马车豪华宽敞,气派不凡。两匹高大威猛的棕黄马正低头咀嚼着路边夹缝的绿草。
一名灰色胡衣的男子此时正站在马车旁,见张姓男子过来,握拳拱手道:“公子,属下……”他正想把自己发现的线索向公子报告。
张姓男子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回去再说。”
灰衣男子这才注意到公子身后还有一个清瘦少年,略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稍纵即逝。
张姓男子轻松一跃便上了马车,醉蓝见状也略显费力地爬了上去。只听见啪啪几声抽鞭的声音过后,马车又开始前行,马蹄踏过碎石子的声响清脆而富有节奏,一路奔向远方。
“林兄弟,你是去洛阳城投亲吗?刚看你写字的样子颇有风采,莫非林兄弟是个书生?”两人进了马车,马车虽说毕较宽敞,但是两个人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醉蓝并不习惯,正当局促不安之时,张姓男子突然打破沉默道。
“嗯,算是吧。这次去洛阳城一是寻亲,最主要的还是想找个学馆。”醉蓝听到张姓男子的问话,心中一动,立马答道。
“哦,现在可不是学馆招生的时间。林兄弟,只怕这次你要失望了。”张姓男子眼眸里一丝讶意一闪即逝,见醉蓝面色黯然,又宽慰道,“不过若是林兄弟学问尚可,我倒是可以给你举荐一二,这点面子学馆之人还是会给的。”
“真的吗?张大哥,这实在是太好了。”醉蓝本就觉得张姓男子不简单,现在听他一说更是高兴,真是磕睡就来枕头啊!省了醉蓝不少功夫。
“张大哥是要先考考小弟学问吗?”
张姓男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反正还有一段路要赶,长路漫漫总要找点事做啊!”
“张大哥请问吧,不过可要口下留情啊!”醉蓝见张姓男子与她萍水相逢便肯帮她,觉得这人还真是不错,心里不知不觉亲近许多,说话也随意了不少。
“这是自然!”张姓男子闻言大笑,“你都读过哪些书籍呢?”
“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孙子兵法》,《战国策》之类的吧,还有就是一些诗词歌赋了,像唐诗宋……”醉蓝不知道该说哪些合适,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都报了出来,唐诗宋词也差点顺口说漏,幸好她及时住了口,立马改口道,“唐诗也诵读过不少。”
“听起来林兄弟也是个有才的,那就让我来考考你吧!”张姓男子这时来了兴趣,“我问你,四书中……”
……
张姓男子开始还是以考试官的姿态来考问醉蓝,几个问题下来,他发现醉蓝知识面很丰富,并且也能灵活运用,最难能可贵的是醉蓝很有自己的见解,有些观点甚至让他茅塞顿开。
张姓男子很是兴奋,醉蓝虽然年纪小,但却让他有知音的感觉。两人慢慢开始互相交流起来,而醉蓝从张姓男子的谈话中也了解了不少武周现状。
时间就在两人畅快淋漓地交谈中飞快的流逝着,转眼已到了洛阳城墙外,张姓男子仍觉意犹未尽,便偏过头看向醉蓝,“林兄弟,洛阳城已经到了,不知你在哪里落脚,可否告知?”
醉蓝此时只知一个地址,却还不敢确认平爷爷还在不在,毕竟十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可能发生变数。
当下为难道:“张大哥,实不相瞒,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我那位亲人是否健在。打算先找家客栈投宿,等打听清楚情况再登门认亲。”斟酌一下又眉眼含笑道,“如果张大哥不嫌弃小弟粗鄙,我们可以约定一个时间地点再相聚,到时我再向张大哥请教。”
“如此甚好!”张姓男子见目的达到朗声大笑道,“那就三日之后,巳时三刻在清风茶楼见吧!”
醉蓝想了想,三天时间应该够了,便点头答应下来。
马车没多久便进了洛阳城,张姓男子问清醉蓝要找的地方在哪条街,把她送到了最靠近的一个路口。再过去马车已不能进了,两人便挥手分别,各自离去。
林婆的宅子在洛阳城东大街的曲陌巷,醉蓝没有立马去找平爷爷,她见天色已晚,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叫“高登”的客栈投宿,并叫了点饭菜让店小二送到房中。
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程,特别是蒋老头的破马车,颠簸得醉蓝的屁股都已经肿了些。这样的折腾就算醉蓝是来自现代的新女性也很吃不消。
一阵狼吞虎咽地喂饱肚子之后,醉蓝又叫来了店小二,让其给准备些水,她需要沐浴。店小二口上应的很快,人却站原地不动,醉蓝心念一转,便拿了一锭碎银给店小二,口中称道:“麻烦小兄弟了,还请快些给我备来!”店小二掂了掂碎银,眉开眼笑道,“得嘞,客官稍候,洗澡水马上就到!”
醉蓝见店小二匆忙离去,这才开始打量起住的客房来: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墙角边放一张简单的睡塌,旁边放着一个矮小的柜子,另一边的墙上居然还挂着两副山水画。另外就只有一张小桌子,两张小凳子,还有一盏读书用的灯笼。房间很简单,不过倒也算雅致。
醉蓝正打量房间,店小二便和一个年纪略轻的同伴一起搬了一个半人高的木制洗澡桶进来。片刻之后,那店小二又提了两桶热水进来倒到洗澡桶里,几个来回之后,洗澡桶的水倒了大半,机灵的店小二说了声,客官慢慢洗,洗好后放那就成。这才乐呵呵的替醉蓝关上了房门离开。
醉蓝本不想在客栈洗澡,毕竟那洗澡桶也不知多少人用过。但是天气闷热,又赶了几天路,身上早已污垢不堪。这让一向爱干净的醉蓝很是不适,当际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便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