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正好是我出生的日子。
七月十五,是在民间的鬼节;据说那一天鬼门大开,孤魂野鬼游走,是阴气最盛的一天。
我七岁读书,后来小学毕业后,就跟着爸妈去了新疆。当时新疆还很乱,为了安全起见,就去了一家私立的中学,初一是学霸,初二是学渣,初三就是彻头彻尾的学沫了。
什么是学沫呢?就是学习差到了连渣子都不剩的地步。
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年轻人漂浮不定,几年间我换过不少工作,做雪糕,捡棉花,酒店的领班、主管,也在售房部做过一段时间。。甚至09年乌鲁木齐暴乱的时候,我就在隔壁街上给人贴手机膜。
最穷的时候十块钱花了三天,最阔的时候做公交车投五块,不用找。
这些年一直呆在这里,见识过人生百态,听过很多的故事,比如新疆地“邪”的原因、比如56个民族的禁忌、比如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的传说,比如。。
这里面有很多值得一讲的故事,不过我还是先讲一下我的人生转折点。
10年的7月中旬,老家打电话过来说我爷爷快不行了。
当时父亲听到这消息后,立马带着我坐火车回去。
那个时候只是担心爷爷,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走上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老家地处西南,挨着湘西。说起湘西,很多人会想到“湘西三邪”:湘西赶尸、放蛊、落花洞女,当然也会有人想起土匪。
说起土匪,大家对湘西的印象是穷山、恶水以及刁民。解放前,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很多人为了活下去就做了土匪。
整个湖南有18万土匪,而我们那里就有10万以上。
再比如说赶尸,很多人都说是封建迷信,在我二十岁以前,我一直相信的和大家一样:科学,根本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赶尸、有蛊毒、有鬼魂,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
虽然,我家乡的传说很多,虽然,我爷爷就是苗寨里面的高人。
印象中的爷爷是个枯瘦的小老头,平时总穿着一件黑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他现在有70多岁了,在苗寨里给人算命,驱鬼或者看风水,就这么生活了一辈子。
爷爷是癌症晚期,已经没得治了。
硬座很难受,倒了好几趟车,熬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平时的小巴车是在中午12点半才发车,我火急火燎的包了一辆面包车,这才一路上颠簸的回到了我家的镇子上。
到了镇子上,因为上山都是烂泥路,面包车司机死活也不走了,没办法,我和我爸就带着行李步行过去。走了一个多小时左右到了寨子口,就看到寨子路旁巨大的老槐树、晒谷场、庙堂以及在寨子口等我们的大伯。
大伯接过我们的行李,告诉我们爷爷说死也要死到寨子里,寨子里的水甜,稻香,以及有油菜花的味道。
我父亲是老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也就是我大伯;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我奶奶死的早,是喝农药死的,至于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喝农药,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据说和我爷爷有关。
大伯在县里面做高中的副校长,搬到了县里面。
爷爷一直不肯走,一个人在寨子里面生活着,他的精神头很好,有时候还能帮寨子里的人扛扛大米。可没想到这会儿得了癌症,没得治了。
我父亲跟着大伯朝着寨子里面走,因为刚下过一场雨的原因,路上泥泞不堪,不断有人打招呼,我爸也是愁眉苦脸的打招呼。
很快到了宅子里,屋子里面围了一群人,亲戚全都回来了,还有别的什么人。爷爷在床上躺着,我走进去的时候,闻到一股骚味,鼻头一酸,爷爷是个特别爱干净的人,但是毕竟是老人了。
大伯说:“爸,回来了!”
充满骚味的被窝里面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满头白发,一脸的老年斑,两眼无神,神志完全不清晰,这就是我爷爷,一个生命将尽的老人。
我握住他那如同松树皮一样的手,他看了看我,又睡了过去。
大伯摇着头叹息跟我说已经认不出来人了。
我在寨子里面呆了几天,爷爷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一直没有醒过来,我大伯说准备后事吧,明显已经不行了。
这个时候,我的一个表姐跑过来喊我们,说爷爷已经清醒了,让我过去。
“你是丁方?”爷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我,我点了点头,他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父亲插话说道:“89年8月16号生的,二十一了。”
爷爷艰难的抬起头,又问道:“农历七月十五?”
“嗯,农历七月十五。”我说。
突然,爷爷的眼睛亮了起来,紧接着他大声咳嗽,似乎是要吐出什么,我连忙拍了拍他的背,不一会儿就吐出一大滩黑血。
爷爷精神突然好了许多,颤颤巍巍的下了床,看着那一大滩黑血,嘴里嘟囔着苗话,手在空中颤抖挥舞,就这样子大概五分钟后,他猛地一下子又吐出一口黑血。
两滩黑血渐渐地融合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慢慢的爬动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条金黄色的蚕蛹爬了出来。
蚕蛹肉呼呼,肥嘟嘟的,差不多有成人的大拇指大小,肥硕的躯体上大概有几十只脚,还有两对纤薄如纸的翅膀。
爷爷仍在念着苗话,我没学过,根本听不懂。
然而,蚕蛹化作了一条细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突然钻入了我的嘴巴里面。
然后一股腥臭的味道传来,我感觉到一下呼吸变得艰难起来,身体里面似乎多了一块器官,伴着那腥臭的味道,铺天盖地的恶心感莫名扯得我头皮一麻,我就昏了过去。
爷爷死了,在他醒过来的第三天。
他走之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给我吃的东西叫做金蚕蛊,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还有很多的用处他也不是很清楚。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在此之前用爷爷的身体养金蚕蛊,因为他身体有毒的原因,金蚕蛊也中了毒,每个月十五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毒素爆发,就会有心脏疼痛难忍的情况出现,要想解毒,就要靠我自己想办法。
爷爷死之前还告诉我,要是我两年之内不能降服这金蚕蛊,就必死无疑——“你要是没有金蚕蛊的命,就下来陪我和你奶奶吧。”除了金蚕蛊之外,爷爷还给我留了一样东西,一本破破烂烂的手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