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稠。
哥特式的大宅外表古旧风霜，里面却豪华气派，灯火通明。贴满各色金箔的天花板下，水晶吊灯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豪华的针织地毯铺在客厅的中央，一架水晶钢琴端庄地摆放在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泽。
客厅一侧的真皮沙发上坐着几个人，脸色各异，气氛有些凝重。
“这么快就为小女办好签证，真是麻烦大少爷了。”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人满脸堆笑，讨好地看着对面的程冽阳。
他边说还边去拉莫黛的手，示意她也对程冽阳说些什么。
而莫黛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她故意调开视线，不着痕迹地挣开父亲的手，朝沙发的另一端挪了挪身子。
“不客气，莫叔。”程冽阳微微颔首，将眼神投向莫黛，“只是，莫黛好像不太想跟我走。”
“哪有这回事！”莫父连忙摇起手来，很快的否认道，“我们小黛怎么可能不想跟着大少爷，你也知道，她从小就喜欢你，这几天也许是心情不好，胡乱说的脾气话，你可不要当真。”
“那些话，我并不是一时兴起才说的。”莫黛终于忍不住出声。
“小黛！”莫父板起面孔，怒目瞪向莫黛。
“莫叔，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话要跟莫黛谈。”程冽阳站起身来，高挑的身形和不苟言笑的面孔不怒自威。
一边是不能得罪的程家大少爷，另一边是倔强的女儿，其实，莫父夹在中间，自己也格外地为难，听到程冽阳这么说，自然是像得到了****令一般松了口气。
“好，好，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谈。”他忙不迭地点头笑着，转身时又沉下脸来面对着莫黛，颇有警告意味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黛疲惫地闭上双眼，心中的无奈一圈圈地扩大。
佣人带领着莫父走出了客厅。
轻轻的关门声后，偌大的程宅更是安静得像一间禁闭的古堡。
莫黛仍就闭着眼睛，她抬起手指轻按着胀痛的太阳穴，钟表的滴答声在耳边不断地放大，变成扰乱心神的声音。
程冽阳注视了她很久。
终于，他默默地走到水晶钢琴旁边，缓缓地在琴凳上坐下，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掀开琴盖，深吸一口气，将十指置于黑白的钢琴键间。
一首悠长遥远的钢琴曲。
每一个音符填补了夜色的空隙，如海浪一般起伏的旋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莫黛心里柔软的神经。
她摇头甩去脑中纠缠的思绪，迅速地站起身来。
琴声戛然而止。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先回去了。”莫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无情，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语气中的颤抖。
刚才的琴声唤起了她曾经的记忆。
就在半年前，他们订婚的那一天，程冽阳在所有宾客面前为她弹奏了这首曲子，并单膝跪地为她戴上订婚戒指，让她感动的无以复加。
在他炙热的眼神中，她能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喜欢她。
“莫黛。”不知何时，程冽阳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握起她的手，熟悉的眼神中满是霸气的依恋，从来就没有变过。
“跟我走。”他的气息轻烫了她的指尖，“为了我，你不是什么都可以舍弃吗？”
“不……不是……”莫黛轻轻地挣扎了一下，却在接触到他眼神的那一刻，险些溺亡。
已经，无所遁形了。
就在这僵持的一刻，用人的声音轻轻地在玄关响起，大门开了又关，似乎是谁正走在向客厅。
“大少爷。”佣人急急忙忙地小跑着进来通报。
程冽阳悄悄地皱了皱眉，放开了莫黛的手，莫黛身子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什么事？”他问道。
“二少爷回家来了！”佣人的神色颇为复杂，既惊讶又兴奋，语气里还流露出一抹担忧。
“……煜阳？”程冽阳挑起了眉毛。
佣人侧开身子让出路来，一个少年的身影，闯进了程冽阳的视线中。
干净利落的头发，小麦色的肌肤，膝盖和手肘处还有些泥土痕迹的制服，右颊上贴着创可贴，他整个人的感觉和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宅没有一丝一毫的相称。
而程煜阳的脸上，却不见了那抹无忧无虑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程冽阳扬起下巴，缓缓地说道，“我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