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傍晚,广场上顾家两兄弟在打羽毛球。
打得汗流浃背的两人,坐在体育场一旁的仰卧起坐椅上。
五月末的晚风已经夹杂着些许夏日的醺热。但对于此刻的两人来说,已经吹起来很凉爽可贵了。
“二哥,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打球带着些许发泄的成分啊!”顾明拿了一张卫生纸边擦汗边问道。
顾远慢慢放下了擦汗的手,双手放在大腿上不停地揉捏着纸巾,偶来的微风将顾远尖梢的头发吹得微微浮动,少年做出了沉默状。
“顾明,你以前和你奶奶两个人,过的好吗?”忽然,顾远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顾明知道顾远不会无缘无故问的,就回到:“还好啊,平日里奶奶会给我讲一些她年轻时候的事情,蛮有趣的。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你小学在三班?”顾远紧了紧手里的纸巾团问道。
“对啊,说起来,我小学一直都没见过你呢。对啊,你爸和我爸是战友,为什么我们一直都不认识,按道理来说,咱们上幼儿园都应该认识了啊。”
顾明像是开了窍似的,一连串地问道。
顾远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又擦了擦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我回去问问叔叔吧!”
“别......”顾远刚出来了一个字。
“顾明你哥俩在打羽毛球啊!”忽然身后冒出来声音。
“陈弈蔓你要死啊,你出来之前不能有点预兆什么的。”顾明深吸一口气,对着从后面冒出来的陈弈蔓没好气的笑道。
“Sorry~我不是故意的啦!”陈弈蔓吐了吐舌头,却看的是顾远。
顾明却很不自然地对上陈弈蔓一眼,然后很快就撇过了头,虽然,虽然她帮了他一个忙。
“顾明你们俩先聊,我去买水,把你手里的纸给我。”
顾远撇开的视线从他那双蓝色运动鞋上移开,看也没看他俩,像要逃避什么似的。
“恩。”顾明把手里的纸递给了他。
陈弈蔓看着顾远远离的身影,脸上泛起了忧愁,泛起来不像这个年纪应该泛起的表情。
“话说你怎么在这?”顾明忽然拍了拍手问道。
“我随便转转不行啊?”陈弈蔓一直火辣的性子让他招架不住。
“我刚才刚准备问我二哥一个问题,你就来了......”顾明一副不爽的表情。
“顾明我看你是嫌我来的不是时候?”陈弈蔓说着话里的火气又直线飙升。
“没没没,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顾明连连招手。
“可是,顾明你知道吗?有些事,我们不去问,可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可能真相会狠狠伤害你,我们还是孩子,一切都得从最稳妥的后果考虑,我们承受能力根本没那么强。”
这是顾明第一次看见陈弈蔓那么认真,郑重地说话。
他第一次明白人是有两种性格的,可能是一面忧伤一面活泼,例如他和陈弈蔓,可能是一面慎重腼腆一面孩子气傲娇,例如顾远李嘉木。
此刻,他就看着忧伤肆意蔓延的陈弈蔓。
“那你意思不让我问了?”顾明语气也变得平静如水。
“恩,他想告诉,或者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的。”陈弈蔓拍拍顾明肩膀,一副对着癌症患者的模样。
“弈蔓~”顾明忽然变得深情款款。
“恩,咋了?突然这样?”
“你可不可以现在消失!!”顾明又忽然咆哮道。
“行,反正我在这儿,也会有人不自在的,顾明你得知道,不知道真相的人才最幸福,但有的人知道了,还知道了若干个就会心事重重,不自不在,例如我,例如........”
陈弈蔓边倒退边对着顾明说,转身地一瞬间,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她用目光已经说了。
顾远买了三瓶水,从体育场走了进来,看见要走的陈弈蔓,捏了捏手里的水。
“给你。”没有任何情绪,有的只是不自然的客气。
陈弈蔓看着,橘色夕阳在顾远的脸上,她眼中的他,像被时光倒退,倒退到一个白色病房,那是一个生病的少年,脸上也堆满了不自然。
可那是因为病,因为生理上的疾病,可现在呢?他可能因为心里的不舒服吧?
陈弈蔓这样想,赌气地也学着没有丝毫情绪的语气。
“谢谢!”一个看似轻松轻快的步伐,扬长而去。
顾远看了看远处自己的影子,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不自在,抿了抿嘴,向顾明走去。
顾明这时还在想着陈弈蔓的话,也在想着陈弈蔓为什么今天忽然要跟他说这些话。
“给,顾明。”顾远把手里的水递给了他。
“恩。”顾明麻利地拧开了手里的水,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想要借水的冰凉来清醒自己的头脑。
顾远好像也有些许阴郁压抑,也将水一口灌了大半。
两兄弟,看着对方,各怀心事,笑了一眼,又有默契地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回家吧!”顾远说道。
“好!”顾明将本就不怎么硬的塑料瓶捏地嘎吱作响。
陈弈蔓出了广场,在马路这边等红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颖在马路那边打电话,贺颖今天穿得很低调,一身灰色运动装,在人群中很不起眼,可陈弈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一眼认出了她。
可能,第一次去给顾明还卷子的时候,将该记住的人就牢牢刻进脑海里了吧。
她看见贺颖一边打电话一边东张西望。
陈弈蔓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看着虽然只有十秒的红灯,但还是心里有些着急;十秒一过,她就迫不及待地冲过去。
贺颖也正好打完电话,一转身正好看见了陈弈蔓。陈弈蔓早就认出了贺颖,而时至今日,贺颖在这对视的一瞬才认出来这是谁。
“别来无恙啊!小!妹!妹!”陈弈蔓阴阳怪气道。
“是你。”贺颖并没有否认。
“是不是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干嘛?”
“我在这干嘛,与你有关系?”贺颖小心翼翼地应付。
“与我有关系我也不怕,关键是请你不要伤害其他人。”陈弈蔓盯着贺颖那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
“其他人?你想说什么?”
“顾远顾明,你一定要这样装下去么?”陈弈蔓盯着贺颖的目光又加深了几许。
“放心,我没有伤害任何人,也没有伤害顾远,更没有伤害――顾明。”说着,贺颖的气势竟弱了下去。
“那就好,如果有一天,你那样做了的话,那就请你好自为之吧!”陈弈蔓转身朝西边走去。
贺颖低头看着黑暗慢慢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树影,像极了她的某些东西,无法控制。
“诶,大班长,你怎么在这?”忽然,顾明的声音响起,吓了贺颖一跳。
“诶,吓死人不偿命啊!”贺颖竟能很快掩饰自己的情绪,又换上了另一副语气。
“你在这干嘛?哦,你是下午刚去跑步了?”顾明看着贺颖一身灰色的运动装。
贺颖看着顾家两兄弟也是运动装,说道:“对啊,我刚才准备买水来着。”
“那你还背对着商店干嘛?不会是发现自己没带钱吧?没事,小爷我带着,说着一张五块拍到了贺颖肩上。”顾明嘿嘿地笑着。
贺颖转头看着那张钱,又看看顾明,脸上闪过复杂的表情。
“走开,谁缺你的钱了。”说着,贺颖转身朝着西边走了,把钱塞回顾明手里。
“你不买水了?”顾明看着贺颖远离的身影。
远处的贺颖伸出左手摇了摇,表示不喝了。
“今天大家都好奇怪~”顾明挠挠脑勺。
顾远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顾明,又看向了远处说道:
“我们也回家吧!”
“恩,回家洗个澡,这夏天的前奏还真是。”
说着,将钱塞回裤兜,两兄弟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