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周,一些特别的事情让乔心神不宁。
她发现每天出门都会碰到巴尔教授,他不是来河边散步就是从这里路过而要回去。令乔费解的是去梅格家的路一共有两条,可是不论她走哪一条,或是去,或是回,都会和教授邂逅。
如果是去,他会托乔带一些糖果给两个孩子,然后两人在乡间的小路上并肩散步,享受在泥泞地里跋涉的快乐;如果是回,乔会邀请教授去家里坐坐,陪同父亲聊一会儿深奥的哲学。
其实教授是怕频繁的造访会让乔或者她的家人感觉厌烦,可假如乔真是不喜欢他来,又何必费尽心思地准备晚餐,甚至连教授不爱喝茶的习惯都想到了,特意准备了醇正的咖啡。
乔现在处于心神不宁、忽喜忽悲的状态,心情也越来越浮躁。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人而变得如此的焦急不安。乔想快点处理好自己的感情,可悬在半空中的心总是不能够落下。
以前她曾宣称自己要独立,可现在的变化真让她担心,因为某个人会适时地来嘲笑她。令她奇怪的是,劳里这些日子变得极为稳重,不但对每天来访的巴尔先生没有表示出丝毫的疑义,甚至当着教授的面从来没有用过“善良的老头子”这个称呼。事实上,这是艾米的约束对他起了作用。看到乔和教授的发展,劳里的心里也非常高兴,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极特别的礼物,等待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送给乔:
一个画盘,上面有一个老男人拄着一根破拐杖。想到乔收礼物时的表情,劳里就忍不住暗暗发笑。
两周以来,教授很规律地拜访,可是接下来整整的三天,教授没有露面,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但是乔的心,大家的心全都紧张起来。
乔一连几天都没有精神,心里忐忑不安。爱情可真是折磨人!
“他一定是对我没有感觉或是不喜欢我,所以悄悄地回去了。”
乔失望地想。坠入爱河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揣度对方的心思,并且往最坏处想。
“即便那样,也应该像个绅士和我告个别吧。”乔说。
又是一个天气阴沉的下午,乔准备像往常一样出去散步。因为前一段时间,她总是在出去的时候碰到教授。
“亲爱的,如果要出去最好带上一把伞。”马奇太太看到她戴上帽子,善意地提醒着。
“好的,妈妈。嗯,我要去城里买一些写作的稿纸,您要捎些什么东西吗?”
“是的,我的确有一些物品是急需的,你能出去太好了!给我带回来一盒针、两码蓝色的绸带,还有一些做衬里的麻布。”马奇太太着急地说,就像她正等着这些东西做礼服似的。
“好的。”
“要是碰到巴尔先生就把他带回家来,你爸爸这几天正闷得慌,想找人聊聊。”
乔点了点头,默默地亲吻了母亲然后走出门。
此刻,她伤感的情绪中夹杂着喜悦。因为即使再伤心,能够得到妈妈的抚慰也是幸福的事。
“那些没有妈妈疼爱的孩子是多么可怜啊!”她想着。
来到城里,她漫无目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设有银行、办事处和商品储库的街道。这里并没有与针线活和纸张有关的商铺,却有供男人们聚会的地方。
他们很奇怪,竟然有女士喜欢逛这种地方。男人们拥挤着进进出出,有时候甚至粗暴地互相推搡,乔夹在中间显得非常碍事。他们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在问:“你跑到这来干什么?”
忽然,街上下起了雨,乔才想起出门时虽然嘴里答应了妈妈,可因为有心事,竟然忘记了带伞。她想跑到马路对面,惊慌中又撞倒了货箱。乔沮丧地看了看天上的乌云,又看着被马车溅湿的裙子,心情糟透了,想到自己为了要遇到巴尔先生,在下雨天满街跑,弄得如此狼狈,无名的火气立刻充满了胸膛。
“乔,你活该有这样的下场,谁让你下雨天穿上漂亮的衣服出来招摇,竟然还想着遇到教授,这下可好,你淋雨回去吧!即使生病了也是活该。”她冲自己发着火,不小心又和一个老先生撞了个满怀。
“真是倒霉的一天!”
由于受到惊吓和心情沮丧,乔用手帕遮住帽子上的丝带,在路上慌慌张张地快速前行,突然一把蓝色的雨伞在她头上撑了起来,乔惊奇地抬起头,正看到巴尔教授在俯首注视着自己,眼中充满喜悦。
“我还在想,是哪一位女士这么勇敢,在风雨中奔跑,原来是马奇小姐!你到这条街上做什么?”
“我嘛,要买些东西。”乔尽量控制着激动的心情,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回答。
“你没有带雨伞,我陪你一起回去吧,还可以帮着拿拿东西。”
教授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礼貌地对她提供帮助。
“好的,谢谢!”
乔的心怦怦直跳,为了遮掩那绯红的脸颊,她特意拉下了帽子。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手挽在了一起。乔感觉仿佛太阳突然穿透了乌云,照耀在她的身上,世界又变得那样的美好。
他们淌着水,走在泥泞的马路上,心中却充满了幸福。
“我们——,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乔说出了几天来心中的担心。
“怎么会?你们那么热情,难道我会不辞而别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是你这几天没有来,我的父母很想念你。”
“只是你的父母吗?那你呢?”
“我嘛——,当然,我们都很想念你!”乔为了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故意用一种不太在意的语气说,这让教授感到有些失望。
“离开前,我会再去拜访一次!”他认真地说。
“什么,你要离开这里吗?”教授的话让乔大吃一惊。
“是这样的,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可以赚到更多的钱,我正在考虑。”
“是吗?那太好了!把详细的情况告诉我,那样两个孩子也可以搬过来了,我真是想念他们!”乔用两个孩子做借口,掩饰自己的兴奋。
“朋友在大学里帮我谋得一个教书的职位,这样不但能够赚到更多的钱,还可以发挥我的专长,为此我感到很高兴,你认为呢?”教授好像在征求乔的意见。
“当然,能从事自己喜爱的工作,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乔从心里为教授高兴,但却没有留意到巴尔先生脸上失望的表情。
“那样——,我想我们就不能常见面了。”
“为什么?”
“那所学校在美国的西部。”教授轻声地说。
乔听到教授另外找了份工作,还以为是在城里,心想这下可以经常见到他了。没想到是在西部那么远,乔掩饰不住难过的情绪,丢下了手里正抓着的裙摆,失望地喊道:“那么远呀!”
她的这个表情让教授心中充满希望!
教授刚来时乔的热情让他激动不已,可看到年轻的劳里后,他对自己又失去了信心。今天看到乔的出现,他简直怀疑乔来街上的真正目的。一阵惊喜过后,在问及乔是否想念他时,乔含糊的表达又让他倍感失望,她的变化不定的言行举止几乎让他感到绝望。
欣喜只是一瞬间,接下来乔专注于采购的表现又让巴尔的希望跌落谷底。
“我要买东西的地方到了。”乔率先走进了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