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里接受艾米的建议,回到了祖父身边。几个星期以来,他尽力侍候着老人。劳伦斯先生不知原因,还以为是尼斯的气候起了作用。
这段时间劳里经常想起艾米的话,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句“你这样只会让别人轻视你。”劳里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既自私又懒惰。他知道还有许多人在关心他,尤其是爷爷,可自己的状态却让他们非常担忧,于是劳里想做出一番成就证明给大家看。
他想到了作曲,决心用音乐抚平心中的创伤。
爷爷让他去了维也纳,在那里,劳里结识了一些音乐界的朋友,他想要创作出一首《安魂曲》,以此来纪念心中的爱情伤痛。他想象着这首曲子如何折磨乔的心灵,让每位伤心者动容。
可是,不知是音乐无法表达他的苦难,还是音乐的力量太渺小无法拯救他痛苦的心灵。总之,他现在根本驾驭不了《安魂曲》。每当他费尽心思写出一段曲子,发现嘴里哼着的竟然是舞曲,而与艾米参加尼斯舞会的场景也赫然出现在眼前。
《安魂曲》的创作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
他又想创作歌剧,以乔为女主角。劳里搜肠刮肚想着自己与乔的浪漫爱情记忆,可找到的只是那个扎着围裙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乔——对乔最深刻的印象竟都是她的任性、刁钻与固执。
“乔不适合歌剧创作。”劳里想,于是他开始寻找另一个适合歌剧的形象。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出现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女孩的形象不断变化,与此同时还出现了许多美好的事物:玫瑰、孔雀、小白马、蓝丝带。他立刻决定让这个形象担纲自己歌剧的女主角。
这个形象让他愉快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可是渐渐地劳里发现自己不是在认真地创作歌剧,而是热衷于对这个形象的想象。“也许这正是天才诞生的前兆。”他鼓励自己,于是任由思想自由发展。
终于在一次演出后,他结束了自己的作曲梦。
那是在皇家剧院观看莫扎特歌剧的演出,劳里看完回来试着演奏自己的曲子,然后又仔细端详了贝多芬、马赫、门德尔松的塑像。他发狂地把所有的作品都撕碎,然后对自己说:“她说得对,天分和天才不是一回事。无论如何努力也不会把天分变成天才。音乐使我抛掉了虚荣心,我不再做这种滥竽充数的作曲家了!”
于是“做什么?”又成了他要思考的问题。
“我要是个穷光蛋就好了,每天为生计奔波。”他想,可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却让他无事可做。不过劳里抵御住了四周的诱惑,那些消级的、打发时间的恶习他没有沾染上。因为他虽然热爱自由,但更不愿放弃自己做人的信念。现在劳里仍然可以对爷爷和那些关心他的人说:“放心吧,一切顺利!”
让劳里奇怪的是,乔的印象随着时光一天一天的流逝逐渐平淡。
他原计划用几年的时间才能够彻底忘记的人,竟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变得模糊不清了。劳里不愿承认这一点,甚至对自己伤口痊愈的速度感到惊慌。他矛盾极了,发现自已根本就不必努力忘记过去,爱情的火焰早已熄灭。
他试着寻找记忆中的爱情,并且给乔写信,信中说只要乔能给他一点儿希望,他马上会回去,但心中却是忐忑不安,潜意识里似乎盼望乔的拒绝。
正如他希望的那样,乔当时正忙于贝思的事,根本无心听到“爱情”
这个词。她请求劳里去别处寻找幸福,并在信中叮嘱说:“别告诉艾米贝思的情况,她明年春天就要回来了,让她在剩下的日子里愉快地享受旅行吧,毕竟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多给艾米写信,代我照顾她,那样我会非常感激你!”
劳里照着乔的指示去做了,给艾米寄完信后他去了圣·斯蒂芬大教堂。在那里他的心情异常平静,像是参加了逝去的爱情的葬礼。
很快他接到了回信,看得出艾米想家了。他想要去尼斯,但需要有人开口提议,而艾米此时不会开口,因为她正面临着另一个抉择:
弗雷德回来了!劳里于是去了巴黎。
时间会改变一切,如果弗雷德没有突然回家,而是当时向艾米提出了那个问题,也许会得到艾米的欣然同意。可是现在,当弗雷德向艾米提出求婚时,艾米脱口而出的却是“不!谢谢。”
她脑海中闪现的是劳里的那句话:“弗雷德很不错,但他不适合你。”
“我不能因为金钱而结婚!”艾米对自己说,害怕劳里认为她是充满铜臭味的女孩儿。劳里的来信让她感到亲人般的温暖。
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书信来往。艾米也不像原来总爱教训人,而是凡事虚心征求劳里的意见;劳里则更像个兄长,关心这个异地他乡的小女孩。艾米把劳里的书信带在身上,一有空便拿出来细细品味,在这个多情的春天,一颗种子在她的心里发芽。
婶婆发现了艾米的变化:看到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对很多事都兴趣索然,还以为她因为拒绝弗雷德后悔了。艾米也懒得解释。她现在独来独往,经常去玫瑰谷写生,而且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回来时也许一张画也没有。
艾米在信中委婉地告诉了劳里,弗雷德去了埃及。
劳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而此时,家里正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艾米知道噩耗时,正在瑞士的沃韦市。她控制住内心的悲痛,接受了家人的建议,没有立即回去;因为姐姐已经走远,即使回去,也无法再见她最后一面;可是内心的伤痛让她心情低落,心中自然想到劳里,于是劳里收到了那封期待已久的邀请信。
当时他正在德国,几天后才收到信。劳里立刻起程,他对这座城市熟极了,所以一下船就找到了卡洛尔一家的临时住所。
艾米当时不在家,去湖畔的花园散步了。
婶婆本来让劳里在客厅等她,可年轻人此时一分钟也等候不了,他心急如焚地去找艾米。
来到了湖边那座古老的花园,这里的景色令人赏心悦目。
劳里找到了艾米信中常提到的那个围墙,一眼就看到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用双手托着下巴,眼睛充满忧伤地望着远方,手中还拿着一些信件。
当时艾米正在思念贝思,又为劳里的迟迟不到而疑惑,竟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她终于觉察出身后的异样,转过头时,正发现劳里充满深情与怜爱地看着自己。
“啊,劳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她惊喜地跑上前,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此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
过了一会,艾米回到了她原来的座位上,擦拭着惊喜的眼泪,劳里帮她拾起那些掉在地上的信,他看到那些自己的回信,因为阅读,已经变得很旧,上面还画有一些符号,让某些句子的意义更加深刻。
“我,我刚才太激动了,你知道,我一直盼着你来。”
艾米的脸已经变成了一朵红玫瑰,她试着解释,想要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
“我接到信就赶来了,贝思离开了我们,我真希望说些什么能使你感到安慰,可怜的小艾米!”劳里上前拉住艾米的手,此刻他的脸上有些难为情。
“亲爱的,什么都不要说,真感谢你能这样急匆匆地赶来。我想念亲人,可又不敢回去,见到你,我的心里才感觉到温暖。”
艾米真情流露的话语让劳里不再羞怯。他认为只有自己才能给艾米最好的安慰,艾米也感到只有劳里才能安慰她。
“走吧,我们去散步,老是这样坐着会让你感到更悲伤。”劳里用艾米喜欢的半哄劝半强制的语调说,这是他在劝艾米去马奇婶婆家时找到的好方法。
这座古老的花园是恋人们的伊甸园,让年轻的心彼此更接近。
当两人回到住所,细心的卡洛尔婶婆一下子就发现了艾米的变化,这才明白小姑娘精神不振的原因。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热情地挽留劳里多住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日子,劳里听从命运的安排,适时地向艾米说出了那三个字——那个古老的小镇,爱情的故事就这样演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