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思病了,而且比大家预想的还要重。梅格怕把病毒传染给金斯家,一直呆在家里帮汉娜做家务。乔则没日没夜地照顾贝思。医生和汉娜还很乐观,不让梅格把事情告诉马奇太太,怕她着急。况且布鲁克来信说父亲病情有反复,梅格想着妈妈临走时说要听汉娜的话,所以在信中并没有提贝思生病的事。
在那段灰色的日子,家里充满忧愁和痛苦。梅格和乔的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喘不过气来。梅格在做针线时,经常默默流泪。
她想到以前四姐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觉得那无比的珍贵,是金钱、财富、地位无法替代的幸福。而乔在贝思的房间,看到亲爱的妹妹受苦、呻吟,更是无比难过。她感到贝思温柔的性格、无私的品质是多么美好,它们是任何才华、能力、天赋无法替代的。艾米在马奇婶婆家,时时盼着能早点回来,她想到以前都是贝思在替她做家务的,心里既惭愧又后悔。
劳里几乎每天都去看望贝思,劳伦斯先生则把大钢琴锁了起来,怕看到它就会想起贝思弹琴的样子。从面包匠到杂货商,从市场上的肉贩到邻居的小孩,大家都在思念着贝思,都来问候善良的贝思。连梅格和乔都没有想到,内向的贝思竟然有这么多的朋友。
而此刻,可怜的贝思正在同病魔进行着顽强的斗争。她想念她的猫咪,可是为了不让它们传染上病,只好把它们寄托在朋友家里。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连乔都认不出来,还经常喊错名字,神志不清时则经常喊“妈妈。”偶尔清醒时,看到大家为她忙碌,总是劝她们休息。
她要来纸笔,给艾米写信,怕她在马奇婶婆家寂寞。可是后来,这种清醒的时候渐渐少了,贝思进入了可怕的昏迷状态。
乔守在贝思床边,日夜不离;梅格写好电报,时刻准备发给母亲;医生一天来两次,查看病情变化;汉娜白天干活,晚上守护贝思。
几天以后,在一个寒风刺骨、大雪纷飞的日子,医生再次来查看病情。
“要是马奇太太能离开的话,最好请她回来一趟。”他叹了口气说。
听到这话,梅格一下子瘫倒在椅上;乔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去吧,乔。”汉娜颤抖着双唇说。
只见乔冲进客厅拿起电报,拎着衣服冲进雪中。
等她回来时,正好劳里也来看贝思。
“我发电报了,让妈妈回来。”乔轻轻地说,紧锁着眉头。
“我觉得你这么做是对的,又是自己悄悄做主的吧。”他看到乔半天没脱下靴子,就把她扶到沙发上。
“不,是医生要求的!”
“啊,贝思的病这么重?”劳里大吃一惊。
“原来她只是不认识我们,管墙上的树叶叫绿鸽子。可现在,她不说一句话,只是昏昏沉沉地睡。我真怕她就这样离开!”乔带着哭腔说。
“不会的,贝思会没事的。她那么善良,上帝不会忍心让她离去。”
劳里劝着乔。
“好人总是短命。爸爸妈妈也不在,上帝又离我们那么远,没人能帮我们。啊,可怜的贝思!”乔说着泪水奔涌而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劳里看到悲痛的乔,眼睛也湿润了。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哽咽着说:“亲爱的,还有我呢。你不是一个人,我不会让你独自承担痛苦。”
乔感到了友谊的力量,在劳里的劝慰声中,乔渐渐停止了哭泣。
“谢谢你,特迪,你让我感觉到不再孤单。不论怎样,我都会鼓起勇气,面对现实。”乔感激地望着劳里说。
“看到你这么勇敢,我就奖励你一个好消息。”在此之前,劳里一直严守着秘密。
“是什么?”乔问,一直以来的忧愁让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好消息。
“昨天,我已经给马奇太太发了一封电报。并且布鲁克回电说,今天晚上,马奇太太就会到家。”劳里得意地说,深为自己的擅自行动感到荣耀。
“真的吗?今晚妈妈就会回来吗?太好了!”听到妈妈要回来了,乔一下子跳了起来,紧紧拥抱着劳里,衷心感谢这个朋友。想到妈妈就要回来,乔感到浑身充满力量,嘴里笑出了声。
她的举动给劳里也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平静下来。看到乔兴奋的样子,不禁真情流露,轻扶她的后背,羞涩地吻了她。兴奋的乔一下子清醒了,她轻轻推开劳里,扶住楼梯,心里怦怦直跳。
“我,我想你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乔结结巴巴地说,“我太兴奋了,妈妈就要回来了。”
劳里笑了一下,想要遮掩内心的激动。
“你晚上不是还要去接妈妈吗?那现在快回去休息吧。”
劳里听话的走了,乔回到客厅里,脸上挂着笑容。汉娜进来了,乔把劳里昨天电报里说的,妈妈今晚就会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汉娜。
“劳里真是个热心的家伙!不过,我原谅他,因为我也希望夫人能早一点儿回来。”
大家感到家里不再阴云笼罩,好像有一缕阳光直射进来。乔和梅格依旧忙碌着,可每次见面都露出笑容,心里总想:妈妈就要回来了。
贝思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吃不喝地昏昏睡着。乔和梅格一直陪着她,细心照料。
大雪下了整整一天,晚上医生来看望贝思,说她的情况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到底情况如何,今晚就会有结果。
姐妹俩一刻也不离开,时刻守在贝思床边。汉娜已经精疲力竭,在床边的沙发上睡着了。客厅里,劳伦斯先生来回走着,劳里坐在地毯上,低着头。
面对死亡,人们无能为力。这种恐惧和无助,只有身临其境的人才能体会到。
“上帝呀,请赐贝思一条生路吧!”梅格祈祷着。
“如果上帝能够让贝思活下来,我愿终生仰慕和服侍他。”乔祈求着。
“是的,如果贝思能活下来,我以后再也不会有怨言。”梅格注视着妹妹说。
过了12点钟,两姐妹发现贝思的脸色开始变白,两人紧握着双手,一动不敢动,深怕死神会突然降临。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一个小时后,劳里悄悄去了火车站。
两点钟,劳里和妈妈都没有回来,她们猜测火车是遇到了风雪,所以延迟了。而此刻,贝思出现了惊人的变化。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烧也退了,脸色像纸一样白,异常安静地睡着。
“难道死神真的降临了!”乔想,心中反倒冷静了。她走过去握住妹妹冰冷的手,轻轻地说:“我可爱的贝思,永别了。”
汉娜被她的话惊醒了,连忙跑到床边,用她那粗大的手摸着贝思的头,“烧退了,烧退了,真是苍天有眼呐!”
乔和梅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乔,去把医生请来。”汉娜说。
乔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已经奔了出去。
医生证实了汉娜的判断,贝思已经出现了好转的迹象,并且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勇敢的贝思终于闯过了鬼门关。两姐妹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汉娜也用她的大围裙擦着眼睛。
这时,门铃响了,汉娜忙去开门,接着她们听到劳里的声音:“马奇太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