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张放暗骂,一定是自己刚才跳上房顶的时候就被他们发现了,然后对方便趁着自己一心看花车的功夫围了过来。
吴老三不住冷笑,“小子,我是真是有点佩服你了。才刚藏了一小会儿就敢再往房顶上跑,上来的时候还弄出那么大动静,生怕我看不见是不是,我该说你胆大呢,还是该说你傻。”
张放知道这次是自己太过大意了,不过面上还是不能露出恼意,他轻蔑一笑,“小爷在下边挤得慌,又没意思,上来吹吹风,顺便再带你们玩玩。”嘴上说着这话,他身子却往屋檐靠了靠。
吴老三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子就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你想再从房顶跳下去?嘿嘿,看看下面。”
张放回头飞快地扫了眼屋檐下,心底一凉。那下面已经站了一排手持大棒的莽汉,正在恶狠狠的盯着他。
怎么办?他心念电转。然而还不待他想出办法来,吴老三已经一步踏出,手中大棒对着他高高举起。
没时间考虑了!张放身体陡然间绷得极紧,聚起所有之前还没有被挥霍掉的力气,右脚尖猛点身下的房檐,数块旧瓦碎裂激飞而起时,他的身子已似箭一般射出屋顶,飞向人头攒动的大街半空。
耳边呼呼风响,他听到屋顶上吴老三的咒骂,听到大街上人的惊呼,以及下面一些女子的惊叫。会掉在哪里?他不知道,甚至跳出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转身,仍是背对着街面飞出的。他只是榨出全身的力气尽力一跃,希望能够越过底下那些大汉的头顶,掉到拥挤的人群中,同时期望那些人别闪开。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只觉腰上突然一阵剧痛,然后听到“咔嚓”声响,像是杆子折断的声音,然后他就开始笔直地往下坠落。
身下一阵女人的尖叫,他感觉自己似乎落到了很多人的身上,软绵绵的,竟一点也不觉得疼。
惊魂未定地坐起身,他才发现屁股下面趴着一堆横七竖八的艳丽女人,有的还在哀嚎。
原来是掉到了花车上。
……
……
花车停了下来,本来像开水一样鼎沸的大街瞬间沉寂了下去,片刻后,却又再次沸腾。
“谁啊这是!”
“那小子要干嘛!”
“难道是想对红袖姑娘不轨?”
“赶紧把他拉下来,不能让他伤了红袖姑娘!”
下面人惊惶乱叫,花车上,张放却根本没心思去关注,他正意乱情迷着呢。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青春正盛的少年郎,突然间掉在一堆藕臂粉股中,软绵绵,滑腻腻,直让他身子大部分地方都软了下去,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娘的,这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连老子这么英雄了得的人物碰一下都要酥成这样,张放心惊肉跳,赶紧收拾情绪,手忙脚乱地从身下的脂粉堆里爬了起来,抬起头后,这才注意到旁边那根被自己撞折的旗杆,还有四周人群中的愤怒。怎么办?他挠挠头皮,看了看身前端坐的那位姓楚的梧丘名妓,她并没有如车上其他女子般倒霉被张放砸到,却也俏脸发白,再没有一丝刚才的从容镇定,正眼睛嘴巴一起张大,又惊又怒地盯着他。
张放觉得有必要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于是看看左,又看看右,笑道:“那个,不是劫色。”
他有点心虚,再加上身旁脚下那些倒霉被砸的女人还在持续尖叫,同时周围愤怒的呼喊也越来越高,结果就是他的声音根本分辨不清。他正想提高嗓门再解释一遍,肩膀却忽然被一双大手扣住。
他回过头,发现是随车的青楼护院。
那人是个彪形大汉,两手一抓就把仍浑身酥软的他提起来,使劲抛出了车外。
张放刚才一跃用光了所有力气,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已无力抵抗,于是他又体验了一遍劲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然后再次砸开数人,落在了坚硬的路面上。这次下面没有人垫着了,落地后他只觉屁股生疼,好像摔成了八瓣,不由龇牙咧嘴地翻身捂住。
人群自然而然地闪开了一块空地,张放惨被围观,却也顾不上那许多,甚至顾不上那青楼的护院再来找自己麻烦,只是赶紧地揉屁股,一边揉一边站起来,同时飞快地打量四周情况。
他发现那护院铁青着脸站在花车上,警惕小心地打量着他,却没有下来,像是怕还有“袭击”,这就好,他心想。而围观他的人们则神色各异,愤怒、嫉妒、好奇和羡慕的神情不一而足。几声议论传入他耳中。
“这人想红袖姑娘想疯了吧。”
“是啊,竟然敢从房上跳到车上,也不怕摔死。”
“别说,这法子倒也蛮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呸,还好?看红袖姑娘都给吓成什么样了!”
“就是,竟敢惊扰我们的红袖姑娘,我看这小子活腻歪了。”
敢情众人都把他当成了楚红袖的狂热粉丝,张放暗叫委屈,只想捂着屁股想赶快逃离,却发现身前人都铁青着脸看着他,不肯让开。
“冲撞了红袖姑娘,就想这么离开啊!”有人嚷着。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花会这天这帮爷们的冲动。算了,得和这些楚红袖的支持者们解释解释。他张开嘴,刚想说话,忽然“啪”地一声,脑门却被一坨东西糊住,凉凉的东西顺着面颊流下来。
“呸!哪个敢用臭鸡蛋扔我!”张放大怒。
刚说完,又是“啪”地一声,第二个鸡蛋砸中了他的肩膀。
“谁扔的!谁扔的!有种站出来,让老子——”
他赶紧低头,躲过第三个飞过来的鸡蛋。
“娘的,没完了是不是!”张放扯开嗓子大喊,不是因为气愤,而是因为街头斗起来,气场很重要,得一开始就镇住对手,不然真让这群妒火中烧的爷们把火都释放出来,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他想。
然而倒霉事还没完,就在他琢磨下一个臭鸡蛋什么时候飞过来的当口,一个比臭鸡蛋大很多的东西却呼啸着直奔他面门而来。张放看到那物的刹那,心中大惊,飞快地猫腰,让那东西擦着自己后背扬起的襟摆掠过。砸到地上后,那东西去势不减,“咣当”一声弹起,撞到了旁边一人的小腿,隐隐听见“咔嚓”的闷响,那人抱腿倒地,惨嚎不已。
那东西却仍还在地上转个不停,张放仔细看去,发现是跟粗大的木棍。
他心中骤然一紧,飞快地抬起头,吴老三那张狰狞的脸已从人群中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