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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风慕容的眼光之中更是有一抹柔和的光芒慢慢弥散开来。

叶惊天心中一暖。这才明白风慕容缘何适才展露武功,原来这个雪肤花貌的姑娘是为了怕自己担心,是为了怕自己遇敌之即,始终挂念自己而无法施展手脚——

叶惊天抬起头,眼睛望着风慕容,柔声道:“风姑娘,你轻功如此之好,想必武功也是极佳,确是不用我保护于你。——我,我这未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风慕容微微摇了摇头,嫣然一笑,道:“那里啊,我只是不想让你分心而已。尤其是面对那金蛇王和风漫天的时候,我可不想拖你的后腿。毕竟,那两个人都是老谋深算,武功卓绝之辈。应对那两个心狠手辣之人,一丝一毫的疏忽都会带来致命杀机。”

叶惊天点点头,道:“我明白。”

风慕容眼睛一转,望向那一具僵尸,低声道:“看这具僵尸的样子,似乎是被人关在这陷阱之中,时日一久,这才困毙而死,就是不知道这僵尸生前为何人?缘何被关在这里?”眼光所及,风慕容突然咦了一声,跟着风慕容轻移莲步,走到那一具僵尸尸骸跟前,俯身伸手从那尸骸的身下取出一物,拿在手中,而后对叶惊天道:“叶惊天,你看,这里还有一块腰牌。”

叶惊天走了过去,举目望去。只见风慕容手中的腰牌甚是古旧,腰牌之上正面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盘龙。

那条龙气势威武。龙爪昂藏之际,似要腾跃九天。

腰牌后面则刻着三个字,这三个字和那石人右臂的阴刻文也是差相仿佛,看来这三个字还是西夏古字。

叶惊天眼睛望向风慕容,风慕容缓缓道:“这三个字乃是飞龙苑。”

叶惊天眉头一皱,奇道:“这飞龙苑又为何意?”

风慕容目注那一块古旧的腰牌,缓缓道:“这飞龙苑乃是西夏一个官职所在。飞龙苑之人专司专防护宫城,警捕盗贼,以武干亲信者为之,或以内臣充职。——换句话说,这飞龙苑之人便是皇帝的亲信。”

叶惊天更是不解,喃喃道:“既是如此,这僵尸生前贵为皇帝亲信,缘何又被活生生困死在这竖井之中?”眼光转动之下,随即落到一侧的写有数行西夏字的那一面石壁之上,向风慕容沉声道:“风姑娘,你看这一面石壁之上的字迹,也许便是这僵尸死前所书,也许从这数行字迹之上便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风慕容目光落到那数行字迹之上,一双瞳孔立即收缩。过的片刻,风慕容看完这数行字迹之后,终于转过头来,望向叶惊天,慢慢道:“你说的没错。这数行字的确是这僵尸生前所写。”

叶惊天问道:“那这其中可有端倪?”

风慕容点了点头,缓缓道:“这一具僵尸生前便是西夏皇宫的护卫总管,这才得以和西夏神宗后宫的嫔妃相熟,日久天长之后,慢慢的就和后宫中一个妃子有染。那妃子性格颇为倔强,是以并不受神宗宠爱,这才被冷落起来。”

风慕容顿了一顿,继续道:“这妃子自从和这后宫护卫总管有了私情之后,每日里提心吊胆,生恐神宗知晓。奈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有一日这名叫如妃的妃子和这护卫总管的事情败露,被神宗知道。龙颜大怒之下,便将这二人打入天牢。其后商议如何处置之时,便有那督造帝陵的官员献策,将这护卫总管押解到这西夏废陵之中,一俟那石人阴刻完毕,便将这护卫总管活生生关在这竖井之中,其上镇以石人。这一名护卫总管就此被困毙在这竖井之中。”风慕容说至此处,伸手一指那僵尸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衫,道:“这些衣衫应该便是这护卫总管在此竖井之中,绝望之际自己一条条撕烂的。”

风慕容叹了口气,心道:“这护卫总管死状如此之惨,终究是他自己昔日所种之因。怪不得旁人。只不过那西夏神宗下手究是狠了一些。”转念一想,自古帝王又有几个不心狠手辣的?便是那大金宣宗对待自己极好,可是对待别人也是寡恩,无情无义,对待敌人更不必说。”

叶惊天听完这个故事,也是心中感觉极为残酷,默然良久,这才问道:“那个叫如妃的女子呢?那西夏神宗又是如何处置的?”

风慕容摇了摇头,道:“这数行字都是这一位护卫总管所书,那女子的下落却是丝毫未提。估计这一位护卫总管事情败露之际,已然被抓走,严加看管,是以并不知晓那一名妃子的下落。”

叶惊天只觉有些悲凉。这一对男女只不过是因为一个身处皇宫,贵为皇帝的一名有名无实的妃子,另外一个护卫皇宫,两情缱卷,互订私情,这便被皇帝处死。其情可悯。就是不知道这一名飞龙苑的护卫总管身处竖井之中的时候,可曾有过丝丝后悔?

这一句话叶惊天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

风慕容一双星眸望着那一面字迹如刀锋一般的石壁,慢慢摇了摇头,道:“这壁上字迹所书,最后一行便是说,这一名男子对于和如妃的这一段感情,至死不会后悔。倘然有来生,还是一样会和如妃相守,只不过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在死前见如妃一面,没有对如妃说出这几句话——”

叶惊天听完这几句话,心头一震。久久不能平息——这一名男子死前不会后悔,那么自己呢?会不会后悔?后悔没有跟历星魂说出自己最想说的那一句话——历星魂……历星魂……历星魂……

一想起历星魂,叶惊天的一颗心又是大痛起来,就好像有人抓住他的心,用力捏了一把。

风慕容见叶惊天的面容一瞬间黯淡下来,心中一动:“叶惊天这是想起了谁?莫非,莫非触景生情,因而想起了历姑娘?”只是风慕容知道叶惊天离开历星魂是无奈之举,是叶惊天心里永远无法释怀的痛,也便不愿提及。当下,伸出手便欲将那一枚腰牌放回僵尸身畔。

忽听叶惊天沉声道:“且慢。”

风慕容抬起头,目光之中带着疑惑,望向叶惊天。

叶惊天缓缓道:“风姑娘,将这腰牌给我吧。”

风慕容目光闪动,没有问询叶惊天缘何要这么一块腰牌。只是慢慢伸出手,将那一块腰牌递到叶惊天的手中。

叶惊天从风慕容那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之中轻轻接过那一块腰牌,放在掌心,看了看。而后将那一块腰牌小心翼翼的放入行囊之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言将这一块腰牌要了过来……也许在他心中,感怀于这一名护卫总管的深情如许……也许是自伤于自己和历星魂的感情也落了一个生生别离的结局……

叶惊天低头看了看那一具飞龙苑护卫总管的尸身,心中对于自己适才出手将这一具尸身损毁甚是愧疚。叶惊天心中低低道:“这位大哥,对不住啦,如果我能不死,我一定为你打听到那一位如妃的下落,将你临死之前的这几句话带到她的坟前。”

叶惊天而后走到那竖井中间,伸手再次摸了摸那一块地面。心中确定这是一块铁板无疑。心道:“看来昔年这一位护卫总管手边并无任何利器,这才被困毙在这竖井之中。倘然有利器在手,也许就可以将这铁板周围的地面挖开,将这铁板从中起出。——只是如今自己手中也是只有数十把飞刀在身。这飞刀不知道能否将这铁板从这地面起出。”当下取出一把飞刀在手。刀尖向下,力贯于腕,一刀向地面插落。

那地面应手而入。

叶惊天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地面倒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只是寻常的石地。倘然如有的帝陵墓壁一般,杂以糯米浆之类的物事,这一块地面恐怕就和这一块铁板一般坚硬了,那样就会大费手脚。”

叶惊天手中飞刀在这一块铁板一侧地面岩石不住起落,数十下之后,终于将这铁板一侧地面岩石挖出一个可容双手探入的缺口。叶惊天随即将飞刀收起,跟着俯下身去,双手探入那缺口之中。双臂一用力,劲力到处,那一块铁板竟是生生被叶惊天掀了起来。

铁板掀起,下面随即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风慕容眼中一亮,道:“这下面一定是那通道入口。”

叶惊天将那铁板移开丈许,轻轻放到地上。而后站到入口跟前,接过风慕容递过来的火折子,向下面照去。

火光映照之下,只见这通道下面赫然是一条斜斜向下的石阶。石阶曲曲折折,逶迤向南而去,也不知道石阶有多长。

叶惊天沉声道:“看来便是这里了,咱们下去吧,风姑娘。”

风慕容点点头。二人随即手持火折子,沿着那通道慢慢向下走了过去。这一条石阶通道初初进去时,二人还需弯腰向前行走。行到后来,石阶渐渐变宽,通道也是越来越高。二人行走便更加快捷起来。盏茶时分之后,二人便走到这石阶的尽头,举目望去,前方赫然出现一座石桥。那一座石桥有数丈之宽,凌空架于一条干枯的河道之上。

石桥的桥头更是有一座石碑迎面而立。碑上有三个大字。字迹笔画犹如剑锋一般,倒似有一股杀气从这三个字的笔画之中隐隐透出。

叶惊天和风慕容同时止步。

叶惊天皱眉道:“风姑娘,这三个字又是什么字?”

风慕容眼睛望着那一座石桥,石桥之上的石碑,缓缓道:“这座石碑上写的是奈何桥。”

叶惊天一怔,奇道:“据说咱们汉人帝王的陵墓之中有的便会仿效阴间,造些什么奈何桥之类的物事,以此寓意人过了此桥之后,便与阳世分隔。难道这西夏神宗的帝陵之中也有此桥?”

风慕容慢慢道:“也许督造此陵之人延请汉人的风水师为其督工造陵,也未可知。”二人沿着石桥前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到石桥之上。举目石桥两侧,都是心头一震。只见这石桥两侧干枯的河道之中竟是密密麻麻堆积着无数白骨。白骨之间更是有磷光闪闪而动。

叶惊天眉头皱的更加紧了,慢慢道:“风姑娘,你看着河道之中的枯骨,想必便是建造此陵的工役。”

风慕容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些建造王陵之人也许一俟完工,便被杀戮,沉尸于此。日久天长,这里也就成了一条白骨之河。古来帝王,莫不如此。”心念转处,随即响起那貌似对自己深情的大金宣宗也是如此,自己竟然还要苦心孤诣寻找一枚尸丹来报答他的一番情义,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一时间,风慕容心中纷乱如麻。

叶惊天和风慕容走过石桥,石桥前方一条青石大道向前延伸而去。

这一条青石大道并不甚长,蜿蜒数十丈后便延伸进一座洞窟之中。

那洞窟宽约十余丈,高约七八丈,洞窟顶部作穹窿之形。每隔数丈之遥,穹顶之上便垂下一盏鲛人灯。

鲛人灯尽数熄灭。暗沉沉的洞窟之中,借着风慕容和叶惊天手中火折子的光亮,只见这鲛人灯上面铜铸的鲛人面目凶恶,便似要择人而噬。

叶惊踏步在这洞窟之中,全神贯注,这洞窟里面每一丝动静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行出数十丈后,二人的心里都是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大对劲。——这穹顶洞窟之中有些太过安静。二人一路行来竟是没有遇到一点机关暗器。——难道这一座西夏帝陵之中没有机关暗器?这却有些让这二人摸不着头脑了。

风慕容皱皱眉,低声道:“叶惊天,你说这帝陵之中咱们怎么没有遇到什么机关?”

叶惊天也是心中纳罕,想了想道:“咱们循着这一条道走过去,找到那主墓室的所在,便知端的。倘然主墓室之中并无任何物事,那么这一座帝陵便极有可能是一座废陵?”

废陵?

风慕容眉尖微蹙,缓缓道:“这西夏神宗征来这么多工役,耗费心血建造完工,只是一座废陵?”

叶惊天目光闪动,慢慢道:“也许这一切便跟咱们先前看到的那一具石人有关。”顿了一顿,叶惊天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停住脚步,眼光之中募地一亮。

风慕容随即停步,道:“怎么?”

叶惊天缓缓道:“我忽然想起你适才所说的鬼方一族的事情来。”顿了一顿,叶惊天继续道:“这里面既然有鬼方一族的石人,那么这一座西夏帝陵下面便极有可能还有第二具,第三具石人。而那石人看其摸样,更像是陵墓神道前方的石翁仲。”

风慕容也是目光一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这一座西夏帝陵之中还有一座鬼方之国的陵墓?”

叶惊天慢慢点了点头,道:“不错。据我推测,这一座帝陵之所以未设置任何机关暗器,便是因为这陵墓即将完工之际,突然发现了这下面的鬼方一国的王陵。陵中藏墓,乃是风水之中的大忌。九五之尊,一朝天子,谁也不想自己的帝陵下面还有一座王陵。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座真龙吉穴里面也是自然不能有第二位主人。除非,发现这陵中有墓的建造帝陵之人,将这帝陵下面王墓中的鬼方之国国主棺椁尸骸一并起出,另行安葬,否则的话,这帝陵之主西夏神宗百年之后葬入此中,势必被那鬼方国王墓主人所侵,想来这西夏神宗督造帝陵之人发现这鬼方之国的王墓之后,也是想要将这鬼方国王墓清空,只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这才将这一座帝陵荒废,变成一座废陵。”说至此处,叶惊天眼睛望着前方那黑漆漆的通道,心中暗暗道:“那督造帝陵之人究竟遇到什么?这才将这帝陵舍弃?”越想心中越是忧惧——己方二人,此行前去,便是面对那黑暗之中的杀机,那令西夏神宗都为之放弃帝陵的无穷杀机……

风慕容缓缓道:“咱们现在一切还只是推测,到得前面,看到那主墓室,一切自然明白。”

叶惊天点点头,道:“风姑娘说的甚是。——咱们此刻还是继续前行,先找到那主墓室再说,莫要自乱阵脚。”

风慕容道:“这一座西夏神宗的帝陵倘然真的只是一座废陵的话,估计里面应该并未修建完整齐全,那主墓室应该并不难找。”

二人当即沿着这穹顶通道继续向前行去。复又行出百十丈远近,前面通道已然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条更加宽阔的神道。

神道倾斜向下,数十丈之后,便是一条墓道。墓道两侧各有数间墓室。

叶惊天看到这墓道,墓道两侧的墓室,心中一喜,忍不住道:“风姑娘,看这样子,前面或许就是这一座西夏帝陵的主墓室了。”

二人当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片刻之后,二人便走到这墓道尽头。举目望去,只见这墓道尽头赫然便是一间阔大的墓室。墓室之中四壁空空如也。只在墓室正中地上放着一口黑黝黝的棺木。

二人都是一怔。

这墓室之中并无别物,倒也不会让这二人感到惊奇。让这二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墓室之中那一口孤零零的棺木。

那棺木并不甚大,且棺上无椁,整口棺木普普通通,这么一口做工如此粗鄙的棺木,里面所装的也想必不是什么西夏神宗。——那么一样一口棺木缘何会放在这里?这一口棺木之中葬的又会是谁?

二人慢慢走到那一口黑棺跟前,停住脚步。凝神望去,只见那一口黑棺棺盖并无任何棺钉钉住。叶惊天当即伸出双手,抓住那一口棺木的棺盖,双臂用力,向上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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