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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紧锣密鼓(下)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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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内,远离玄真道观的“砚卿”府邸。夜深人寂的夜半时分,方才与慕容白的分身缠斗出城的黑影,这会儿闪入院中。窜入屋舍之后,解下蒙面的黑巾之后,露出了霜虎的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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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一阵疾步的人影走动,靠去窗边,霜虎得见由下人簇拥着急着出门,进宫的冯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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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鸮营一队人马,伴其左右。疾行入宫之后,冯兗在御书房内将刚刚获悉的密报,呈于唐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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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唐王阅罢,顿时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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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月落日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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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际,朝堂之上。唐王正襟危坐,高高在上。而冯兗经由授意之下,面对着众臣,将越王称帝的消息,公布于众。由此,引得一阵哗然。而群臣沸议之际,唐王盛怒之下,几欲亲征,此言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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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丞相韩熙文,大声进言,偌大的宫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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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朝崩裂,纷争四起至今,诸侯林立。而后,中州独大于北,蜀,楚,南锦,闽,越,唐,附而拥之。自璺帝自立之日起,各邦国主称王,又敬而从之。此制经年,虽往来交锋不断,亦默而认之,未有逾越之举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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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越王称帝,忤逆犯上。此举,不但会使璺帝龙颜大怒,招致中州大举进犯;各国亦会群起而攻之。越王孤注一掷,越国可谓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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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情势,于我大唐,真乃天赐良机。伐越之举,更是师出有名。越王无道,已失天助。只要按部就班,稳步推进,取其全境,便指日可待。我攻越大军,已然所向披靡,大王又何必亲征此置锥之地,徒冒风险。臣等,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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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一时,群臣叩拜,齐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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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兗在一边旁观多时,见此情景,终于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步,跟着叩拜进言:

“陛下御驾亲征,此等关系家国社稷,兹事体大。还望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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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不才,未能为陛下分忧,罪该万死。惟愿以行将朽木之躯,效以犬马,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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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万死,甘效犬马,以报圣恩。”

冯兗话音刚落,身后一众附庸便跟着连连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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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鄙夷的目光自丞相一边投来。韩熙文脸上却未见轻蔑神色。却是转而向唐王进言道:

“陛下,御驾亲征,固然万万使不得,但既然征讨逆贼,圣意坚决,微臣倒有一策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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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丞相有何妙计,快快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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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兗在旁听着,脸上很有些不悦的神色。未料想,丞相韩熙文这会儿就这么朝自己看了过来,并开口说道:

“砚卿方才立誓于前。‘愿以行将朽木之躯,效以犬马,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微臣深受感动,由此想出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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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兗皱了皱眉头,看着丞相又转去唐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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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龙体为贵,社稷为先,不宜亲出征伐。砚卿既然愿效犬马,何不让他代为出征,前往越境督战。一来彰显我主威仪,二来扬我大唐国威,可谓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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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丞相此计甚好。”

唐王刚夸赞了丞相一句,这边的冯兗便急着说道:

“若能代主出征,这是何等的荣耀。微臣,虽万死不辞。只是这满朝文武之中,唯丞相这般德高望重,才有如此资格。微臣,何德何能,堪此大任。还望陛下三思。也请丞相以家国社稷为重,切莫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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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唐王听罢,一时面有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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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高望重之说,冯大人实在过谦。您祖上,三代为官南境,家世显赫。一门忠烈,且个个身居要职。冯大人又是两朝元老,这德高望重之词,当之无愧。且大人深居简出,作为御史,刚正不阿,从未贪赃枉法,结党营私。实乃国之栋梁。满朝文武,亦以您马首是瞻。这代君出征之重任,又舍你其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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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为主上分忧,出谋献策,实乃你我身为为臣子的本分。如今,陛下霸业可成之际,冯大人岂不是更应当仁不让,表率在前。何况,老朽仍有军需要务,实在无法脱身。若大人欣然前往,督军征战在前,我等运筹帷幄于后,良相呼应,则陛下霸业得就便指日可待!还望冯大人以大局为重,切莫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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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正所谓‘离娄督绳,公输削墨,虽崇台五层,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还望陛下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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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兗看着丞相韩熙文一本正经的说完之后,又煞有其事的向自己行了个大礼。一时无言以对,有些失了方寸。沉默了半响,正欲向唐王进言之际,却见唐王探身看了过来,神情满是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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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劳砚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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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如此,便知再无从推却。冯兗便只好躬身行礼,将代主出征的重任给一肩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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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顿时向唐王道贺,频频叩拜。唯独冯兗,站于一旁,两眼直直的盯着丞相,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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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懑的冯兗一回到家中,便大肆摔砸屋中摆设,大骂下人,宣泄着心中的怒气。一时间府上被闹得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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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住在府上的霜虎前来拜见。这让正在气头上的冯兗,颇感意外。便按耐住心中的气愤,在厅堂里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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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大人不日将代唐王出征越国,往前线督战。霜虎特来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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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大人,素日高冷,怎么今天有功夫来看老夫笑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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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大人此言差矣。代主出征,是何等荣耀之事,霜虎前来道贺,真心实意,还望大人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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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风光不假,踏上沙场也是真的。刀剑无眼,生死难料。都是这老匹夫出的主意,非要致我于死地,真是歹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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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督战,稳坐中军,又有众将护卫,前线的血雨腥风,您又怎会沾染分毫?此行可谓风光无限,有惊无险。大人又何必多虑,徒增烦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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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霜虎大人有所不知,越军凶猛,战力惊人,此番出征也是因为前线进攻受阻,进展不利所致。加之越国死士,神出鬼没,袭扰暗杀之事频发。叫我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如何不担心?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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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手里,不是还有个夜鸮营吗?据我所知,其中人等,个个身手不凡,且对大人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当日,唐王在殿上坐拥百余重甲卫护,不也还是生出‘蚍蜉撼树’的感叹吗?手握如此战力,大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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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兗听到这里,顿时一惊。心想,居然连这个都能探知到,此人及其背景,真可谓深不可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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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兗暗暗舒了口气,旋即又装出一副可怜的表情,继续说道:

“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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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若大人不弃,卑职愿与大人一同前往。届时鞍前马后,侍于左右。力保大人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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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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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兗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近在咫尺的北来之人。一时间,脑中猜忌四起,却是转得飞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拍着大腿,笑着答道:

“如此甚好!哈哈!霜虎大人,武功高深莫测,能有你护卫,老朽此行便可高枕无忧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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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冯兗命下人预备酒菜,不久,两人就进到里屋,把酒言欢去了。第二天,冯兗便由霜虎陪同,打着唐王御驾亲征的名号,盛装出行,被前呼后拥着,率队往越国前线督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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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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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玄真观出来,返回南宫世家的剑圣慕容白,只在府上停留了一晚之后,便启程北上,前往道家嵩山总坛去了。临行前,慕容白特意嘱咐庆山及一鸣,勤加练习,待他自嵩山折返金陵之后,便会择日带着南宫家弟子前来切磋比试,以考核二人所学功法课业的精进程度。庆山和一鸣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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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受了当天夜里,禁地见闻的刺激,又或者是元静道人命二人对当晚之事守口如瓶时的表情各位严厉,总之,此事过后,重又开始日复一日辛苦修习的庆山和一鸣两人,开始变得愈加卖力和勤奋起来。经常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的结伴在繁重课业完毕之后以及开始之前,自发的在后山林中苦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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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仲春,天气却尚未转暖。春寒料峭之际,早晚清冷,一鸣跟着师兄庆山每每却是汗流浃背,热气腾腾。由此苦修换来的课业进步显而易见,众目睽睽之下,同窗们也是刮目相看。而这种种的变化和进步,元静道人也都看在眼里。不经意间,主持掐指一算,对二人的将来也都略知了一二,看着如今坚持不懈的二人,元静道人远观之际,也不禁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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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正值雨水。所谓“东风解冻,散而为雨。”晨曦未出之时,乍暖还寒,水气蒸腾,便成了一场绵绵细雨。待日出东方,暖照大地之后,原本阴冷的一早,便满是雨后温润的气息,叫人惬意。由此,连日苦修,筋疲力尽的庆山和一鸣,便破天荒的没有如往常一样,起个大早。就连近在咫尺,敲响的晨钟,都未曾听见。元静道人闻讯而来,眼见二人安然熟睡,便吩咐不去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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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日过竿头。这才大梦初醒的一鸣,睁开惺忪睡眼之际,却见自己的师父,布凡道人,已在屋内桌案边,久坐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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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

一鸣定睛一看,确定无疑,于是立马从床上蹿了下来,上去抱住了缓缓起身的布凡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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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庆山,被连带着踢醒,于是坐起身来,得见布凡道人在此,就也跟着起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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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怎么来了?这几日,你都去哪儿了?听孟伯伯说,你带人往东去了越国,真的吗?有没有遇到打仗啊?没伤着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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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连珠炮一般的在跟前发问,布凡却没吱声,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一鸣和身旁的庆山。眼见二人多日不见,个头长高不说,身板也厚实了不少。举手投足间,褪去了不少往日的青涩,稚气和傲气也都消去了不少。一时间,布凡也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表以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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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此次原本只是在山下村落间往来活动,帮着邻里街坊,维护治安,协助耕作生产。后来,越国前线那边战事紧张,常有流民结伴而来。于是就跟着一路刚从金陵出发的唐军,一起往东去到了越国境内。辗转了几处,却都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再后来,行道家医术,救死扶伤之际,恰逢唐军一战溃败,便跟着众弟子们,护送一行难民和伤者,一起退回了唐境。昨天夜里,这才返回了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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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

一鸣听着,不住点头,心里联想师父布凡描述的沙场上兵士的死伤不计,受到波及的无辜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的惨剧。也忍不住紧皱眉头,愁怨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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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道人和一鸣以及庆山,三人在屋内叙话之际,远处的皇宫大内,金殿之上,刚刚遭遇了越军突袭,全线溃败,死伤惨重,导致大军被迫退守三十余里,并连夜逃回金陵的“砚卿”冯兗,此刻正跪于唐王座前,声泪俱下,俯首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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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万死,有负圣恩。”

已近跪了有一会儿了的冯兗,底下随行而来的附庸反复劝解,却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时不时的偷瞄了唐王几眼,随后放下高抬着掩面的双手,继续在殿上哀怨着,声泪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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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微臣缜密筹划,细致安排,却仍不慎为小人所害,令敌军有可乘之机。后虽全力补救,奈何为时已晚,兵败如山,以至于退避三十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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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本已无颜再见陛下,当就地自裁,以身殉国,以报圣恩。如今之所以狼狈折回,但求一死,只为能泄陛下心头之恨。罪臣无颜以辩,恳请陛下下旨,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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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之前,斗胆恳请陛下,念在多年侍奉的份上,能从轻发落老奴家小,不复诛连。罪臣,在此,谢过陛下隆恩。”

说到这里,冯兗抬手擦了擦干涩的眼角,复又向上偷瞄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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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砚卿此言差矣,快快请起。”

唐王这才起身抬手示意,言语间尽是宽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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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败乃兵家常事。爱卿又何必介怀。此次虽败,却也事出有因。虽退守三十里,但最终还是稳住了阵脚。传我旨意,全军歇息休整三日,待养精蓄锐之后,在一鼓作气,拿下越国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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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此次舟车劳顿,费心劳神。来人啊,殿前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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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万死,谢陛下圣恩。”

冯兗这才起身,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就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向椅背上这么一靠,一身的骄横之气,顿时重又显现无疑。对面,与之一并返回的前线将领,个个怒目而视,神情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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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将军,一路辛苦,此次失力,情有可原,本王不予追究。各位休整几日,随后再返回前线,继续攻伐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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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领旨。”

一众武将抱拳领命之际,后排却有人不为所动,嘴里嘀咕个没完,貌似仍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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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有一事,望陛下容禀。”

此人虽经同僚规劝,却仍穿过众人,上前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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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

唐王本欲离去,见状便又在龙椅上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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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次我军失利,越军奇袭,始料未及不假,然我军内部失误连连,才是令敌人有可乘之机,致使大军溃败的主要原因。还请陛下下旨明察,依律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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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言罢,抱拳行礼之际,双眼直视了冯兗许久。这让殿上的唐王看在眼里,顿时也猜到了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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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后续的大段说辞,矛头直指安坐御前的“砚卿”冯兗。其言辞尖锐,将冯兗好大喜功,纸上谈兵,不顾当前严峻情势,推翻众将先前商议之后拟定的作战部署,一意孤行,以代唐王督战之名,强行接管指挥权,未经核实便派出主力出战,导致部队陷入重围。复又调遣仅有的后备军力,全力出击前往营救,妄图继续里应外合,实施反包围。结果大营遇袭,至指挥线路被全面切断,最终使全线崩溃,不得已败退三十余里。而以统帅自居的冯兗,居然率先临阵脱逃。将主力部队留于险境。若非众将士临危受命,运筹帷幄,得以突围自救。那么,唐军攻越的主力很可能就在此役被歼灭殆尽。言及此处,在场的众将领,无不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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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情绪激动的武将们,冯兗却依旧闭口不言,很有些气定神闲,耐心听完了将领的控诉。而坐于龙椅上的唐王,也一时淡漠,居然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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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后续的发展,正如几位先前极力劝阻进言将领的同僚,所料想的一样。冯兗起身,在唐王面前从容辩解了几句之后,督战失职之罪便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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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经将领再三进谏,唐王依旧不为所动。相反,转而怪罪将领们前线失利之罪。朝堂之上,一时气氛骤然紧张,几近失控。冯兗见状,生怕渎职之事传将出去,会招致更多蜚议反对之声,于是,开口从中劝解。武将之中以有人深知利害,两边劝慰之下,唐王最终下旨,罚去冯兗当年俸禄,罢免了其平章事的虚名及太子太傅之职,以息事宁人。并对于越国前线将领,一并处以杖责,刺面,甚至收监下狱的刑罚,以正军纪。最后,更是下旨,择日御驾亲征,誓要亲手拿下越国都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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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丞相韩熙文自府上得到消息之后,匆匆赶来,在得见唐王之前,与一众获罪被带离的越国前线一众将官,擦肩而过。一时情急,丞相未及多言,便径直入殿觐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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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大殿内,只见毫发无损的冯兗正跪谢圣恩。韩熙文一时无言,心中也是愤懑。而正当其准备为攻越将领求情开脱之时,从闽国前线传来了最新战报。而这,着实让愁眉不展的唐王,龙颜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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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兗见势进言,自告奋勇,恳请恩准前往闽国前线督战,以期将功补过。唐王当即对其勇气可嘉之举,大加赞赏。未等丞相进言,便下旨准允了。丞相顿时气愤,在唐王面前申明厉害,唯恐冯兗之流坏了大事。而唐王念及二人在朝中宿怨多年,便并未认真采纳。丞相韩熙文痛心疾首,一时冒言,惹得唐王震怒,干脆拂袖而去。留下“砚卿”冯兗,立在一旁,继续暗自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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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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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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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道人再次和用完晚膳的一鸣和庆山打过照面之后,趁着二人前去晚课,绕过观内几座殿堂,穿过树林,径直去到了主持元静道人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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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近门口,布凡道人便面露喜色,鼻尖闻得的一股幽香,显然出自上等的好酒。推门而入,果然,屋内桌上的几碟凉菜,一壶热酒已然已摆放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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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深吸一口气,很是沉醉的笑了起来。

“绍兴花雕?十年陈?多年不见,师兄还是这么客气,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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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合上房门,转身过来时,元静道人已经离席,在对面恭敬施礼。

“见过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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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听着,收起了笑容。看着元静道人一时,没有话说。片刻,这才重又笑着回道:

“……师兄,还是这么风趣。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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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师希微先生在世时,便私下曾嘱咐在三。说当年您与恩师一并习于明玄师公座下。虽未行拜师之礼,却一直以师兄弟相称。后家师遵明玄师公遗训,收我与您为徒。元静不才,得为尊长。多年来,一直碍于俗制,未得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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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静受家师教诲,习文悟道,又得师叔您指点,方有今日代掌上清茅山一派之荣。而今,此处别无旁人,师叔就不必推辞了。小侄元静,拜见师叔。”

说完,便躬身行了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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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凡道人见状,撇了撇嘴。轻叹一声,于是就在元静道人的陪同之下,在桌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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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既然你已备齐酒菜。难得一聚,不如一醉方休,如何?”

布凡说着,自顾着端壶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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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说笑了。元静向来滴酒不沾。”

元静冲着布凡施了一礼,惹得布凡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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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我一高兴,把你从不饮酒这事儿,就给忘光了。那,我就独享这坛美酒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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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请。”

元静笑着,自己也提来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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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侄,以茶代酒,敬师叔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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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布凡一饮而尽,元静道人也放下茶杯。一边看着布凡独自吃喝起来,一边言归正传。没一会儿功夫,几碟小菜便和着一大坛子美酒佳酿,一起被布凡打扫干净。而元静道人也正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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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起酒坛,举过头顶,倒置着晃荡了好久,总算饮尽了滴落的最后一滴醇酿之后,布凡很有些心满意足的放下酒坛,随后一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惬意的布凡,这才回道:

“好说好说,就交给我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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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山之事,就拜托师叔了。”

“嗯嗯。……唇齿留香,真是好酒,好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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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静道人听着,轻笑了一声,然后默默起身,跟着,送布凡从屋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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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步吧。既已受了委托,晚上,我就去后山歇息了。”

“春寒料峭,师叔身体要紧。我已准备了一间厢房,大可不必露宿在外……”

“哎,我一山野粗人,都惯了。今夜清朗,正好可以赏赏月亮。呵呵。留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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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就请师叔带上这个。”

元静大人说完,从身后取出一坛新酒。惹得布凡又一阵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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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还是你最懂我心意。走了!”

“师叔,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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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接过美酒,摆了摆手,就头也不回,大摇大摆地往后山禁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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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后山,禁地石门的空地边上,止步于此的布凡道人,注视了一会儿面前空旷的场地,及不远处布满藤条植被,隐没在山石之间的厚重石门。随后,便散步绕去了背面,在林中一小块空处,就近挑了块巨石,躺卧下来,打开新酒的口封,独自酌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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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砚卿冯兗的府上,霜虎自手下禀报,得知慕容白刚刚出城返回道家嵩山总坛的消息之后,一眨眼功夫,就已身着一袭黑衣,越过玄真观外墙,窜入了后山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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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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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月冷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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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石门前,洒满冷光的空地,此刻亮得宛如一面巨大的明镜。映衬之下,周遭密集的树林,此刻便更加显得阴沉。树影婆娑,沙沙作响,声如鬼嚎,形同妖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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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远处躺卧在巨石之上的布凡正打着呼噜,睡得正香。周遭的风声树影,一概不曾影响他分毫。而交错的枝杈深处,一双明目已注视了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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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两眼未睁,眼珠在眼皮底下微微一转,便嘴角微扬,干脆背过身去,继续呼呼大睡起来。而身后紧盯着他的那双眼睛,在枝叶一阵轻微的摇曳间,就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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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霜虎一袭黑衣,堂而皇之的现身于禁地山门的正前方。此刻,端详了空地片刻之后,霜虎伸手发力,推出一掌,一阵劲力带起的一股疾风将其脚边的砂石树叶一并席卷,一股脑儿地全部入浪花一般翻滚着朝空地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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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霜虎的注视之下,劲风散尽,被带入的飞沙走石,散落一地。许久,尘埃落定,面前的整片空地上,重又归入原先的静谧之中。见此情景,霜虎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立于原处。复又沉思了片刻。从腰间取出一枚飞镖来,一甩手,直接朝厚重的石门上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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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以石门中点为圆心,几丈远的地方,沿着空地边缘,顿时升起数道飞符,组成一片无形的力场。掷出的飞镖在接触之后,只闪出一道金光,溅出零星的几点火星,随后,金属的飞镖便在穿过力场的同时,在空中化于无形,只留下末端捎带的一小段织物,轻轻的飘落下来,沉在了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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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见状,神情冷漠。却是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在飞镖被力场化解的地方,抬起双臂,双手合十,往前面刺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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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隐去的道道金符重现于空中,并在霜虎合十的手掌处,一阵电光火石,劈啪作响。只见霜虎的双手之上,附着着一层密实的鳞甲,银白的甲片完全包裹着他的一双臂膀。只见其镇定自若,面无表情的同时继续发力。合十的双手渐渐分开,而火星四溅之处,也开始显出一道被渐渐撕裂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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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缺口在霜虎的一双精甲铁手之中,被越扯越开。霜虎却猛然侧目,急忙收手,退了几步。站稳之际,其怒目而视的方向,不远处出现的正是布凡道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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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小兄弟,好功夫!呵呵。”

布凡提着酒坛子,笑着擦了擦嘴角,夸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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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看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老头,沉默着,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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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雨过天晴,月色正佳。我就说嘛,这难得的景致,来之不易,岂容错失。这位小兄弟,想必也是无心睡眠,来此赏月。真是好兴致啊!呵呵,正巧老夫也刚睡醒,手边又恰巧有美酒一坛。今晚得见,你我也是缘分,不如,我大方一回,咱们来个对饮赏月,把酒谈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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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说完,眼见对面的黑衣人不为所动。便笑着,边说边迈步上前。

“看来还有些腼腆啊。既然,不好意思前来,那就老夫过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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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布凡脚底生风,突然就大步流星地奔了过来。霜虎眼见其步法,一时颇有些吃惊。回过神来之时,布凡以近在咫尺,一抬手,如握杯盏,径直朝自己面门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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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伸出铁手,摊掌格挡,随后退了一步。手掌已经接触来拳,便深感其软绵无力的假象之下暗藏深厚的劲力,震得手上“咣当”一声。一时感觉有些轻敌,霜虎急忙伸出另一只手,双掌重叠,才将布凡道人的来拳挡下,随后一个撤步,稳住阵脚,这才止住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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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停下来的瞬间,霜虎便反客为主,将掌中布凡道人的拳头紧紧抓着,旋即一个弓步,前腿轻踏一记地面,后腿发力,便甩出一记侧踢,往布凡的耳边飞速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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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笑着,并没有发力挣脱被霜虎拿住的那条手臂,反而顺势伸出手去,将霜虎的另一只手腕握住,四条臂膀瞬时纠缠在了一起。布凡硬拽着对手,往下一按,只后撤了半步,同时一个低头,一个猫腰,霜虎这记势大力沉的一脚,便嗖的一声掠过布凡道人的头顶,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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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如此,霜虎前脚刚扫空落下,就急忙顺势翻腾,后脚便高高摆起,以紧握的布凡的拳头为支撑点,重又朝着布凡的头上甩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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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道人于是双手轻转手腕,瞬间挣脱了霜虎铁手的束缚,再稍稍曲臂之后,一个直拳便将借力摆腿扫踢的霜虎,给架着弹了开去。霜虎旋即侧翻,随后脚尖轻点,稳稳地落地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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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起身站定,松了松被霜虎一双铁手抓捏了一阵的双手,上面的条条红印还很清晰。便笑着,又是一阵夸赞。

“真没看出来,小兄弟,小小年纪,竟有这般气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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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虎双手一甩,放松开来的铁手一阵吱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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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短暂交手,对着立于面前,这个嬉皮笑脸的老头,霜虎虽如故的沉默,一时却很有些忌惮。霜虎此时心里清楚,此人并非等闲。况且,能在这玄真观内,后山禁地,如此大摇大摆自由出入的,估计也是大有来头。霜虎顿时,为自己的失察,有点懊恼。不过转瞬即逝的杂念过后,争强好胜的性格使然,霜虎就这么忍不住发出了一阵阴冷的笑声。与此同时,双腿分开站立,两手一摊之后,开始攥紧拳头。于是金属甲片摩擦而生的刺耳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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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道人见状,便明白,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于是笑着,捧起酒坛,再次痛饮了一大口,随后,抬手拿衣袖擦干了嘴角的酒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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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早春二月,天气寒冷,活动活动也好。呵呵。不过,这佳酿难得,实在不该随意糟蹋了。这位小兄弟,稍安勿躁,待我将这宝贝儿安置妥当,咱俩再比划不迟。”

说完,布凡便转身将酒坛放去近处的一株大树底下,转动着坛子在土里陷出个浅坑,看着貌似摆放稳妥了,这才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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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回来,布凡似乎又觉着有些不妥,于是对着霜虎抬了抬手,示意再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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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平日,风餐露宿。怕贼人惦记,所以这点值当的玩意儿都是随身带着。本来嘛,都裹好睡下了,奈何眼见小兄弟你身手不凡,一时仰慕,这便起来了。现在又要活动活动筋骨了,这一身宝贝儿,实在是多有不便。家里也不曾富裕,带在身上,这么一折腾,坏了三件两样的,要再重新置办起来,可得花不少银子了。还是放起来的好,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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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虎纹丝不动,看着布凡道人自言自语过后,转过身去,陆续将衣服里裹挟的杂七杂八的物件,一样一样的掏了出来,在酒坛边上的空处,一一摆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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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凡不紧不慢,磨磨蹭蹭了许久。先是将拿出来的几面铜镜,几叠纸符,几个装朱砂的袋子,几枚布囊,一个酒葫芦,两个铃铛,一卷细绳,一个小香炉,一柄铁尺,几卷经书,摆成一溜。最后又掏出半截笔头干枯分叉的毛笔,和几张草纸。如此这些零碎杂物,铺展开来之后,布凡道人起身直了直腰板,有些疲累。复又端详了一阵,自顾着又开始按照大小,依次重新排列摆放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身后,蓄势待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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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布凡还在背身磨蹭之际。身后嗖的一声。布凡眼睛一斜,嘴角微扬之后,缓缓转过身来。之间面前的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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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收拾完了,咱们可以开始了。别走啊,小兄弟。”

布凡故意大声朝着漆黑的密林深处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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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也不招呼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哎……”

布凡返回树底下,捡拾自己的那些个宝贝,嘴里还在絮叨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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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人临走说什么‘三年为期’,什么意思啊?!啊?”

布凡扎紧腰带,将酒葫芦别好之后,朝远处的禁地石门方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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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无聊的自我消遣,还是真的无人应答。在一片死寂的空地前驻足了片刻之后,布凡便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酒坛上的泥土,一边仰天畅饮,一边迈着大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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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隐于山石之中的无边黑暗里,渐渐响起阴沉的窃笑,一阵又一阵的在四下无人的空旷后山禁地里,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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