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消掌门对这个人世还心存眷恋,那么孤提醒你还是安静点的好。”慵懒的声音,蓝亦眼皮都不抬一下,任由消绝去折腾。音还未落,只听见消绝“啊”的一声,但见飞腾到半空的身子直端端地砸了下来。眼见消绝的身子宛如巨石般要将那桌子砸的粉碎,忘铭眼疾,他腾空而起,右脚蹬出直击消绝的身体,一时消绝的身体竟像个棉球一样的被忘铭踢了出去。
忘铭踢力不大,消绝的身体震出一段距离后落了下来。忘铭一个翻身,紧随消绝的身体落到地上,他掷开折扇,摇了起来。
“你……”消绝像块烂泥一样的躺在地上,想抬手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蓝亦走近,道:“不要枉费力气了,对付你这种老奸巨滑的人,孤会手下留情吗?”蓝亦面目冷然,抬眸远望,目中竟有几分不忍,幽幽地道:“孤已经提醒过你了,可你不听,你方才用力过度毒气已经攻入心骨……你放心,你的那些属下,什么十大暗杀、四大护发、还有那个叫小约的卧底,他们很快会来陪你的,到了阴曹地府你仍是他们的掌门。”
“你……”消绝双目通红布满了血丝,目中爆发的怨火足可以燃烧眼前的一切,“我……我做鬼……也不会……不会……放过你……”气吁犹尽,他闭上了眼睛。
“不要怨孤,对于敌人,孤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的!”折扇在胸前顿停,那汪清潭刹那间结成了冰。
那支火苗来回摆动,门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殿内朦朦胧胧的给人不真实的感觉,此时的蓝亦和忘铭更是不真切起来。
蓝亦闭目又睁目,唤道:“来人!”声音同眸光一齐飘向门外。音落,两名身着蓝袍的男子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地,拱手道:“尊上。”
“把他拖出去,要不着痕迹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懂吗?”蓝亦仍望着门外,凄冷的声音如门外的夜风。
“属下明白!”两名蓝袍男子起身走到消绝的尸体旁,一人一只胳膊将消绝拖了出去。
风声渐轻,蓝亦双手负背,闭目,似在聆听门外落叶弹奏不舍的哀伤曲。
“皇上——”
忘铭走到蓝亦身旁,目含哀色面露悲凉,与蓝亦的神情有几分相像。他看了一眼蓝亦,道:“一朝英雄万骨枯!生为帝王,你不得不这样。”
“忘铭——”蓝亦睁目,泪洇闪闪,纵使有无限感慨他已是无法说出口了。
“好了。”忘铭拍了拍蓝亦的肩膀,安慰道:“为了天下苍生,牺牲他们几个又何妨。”说着他眼睛一亮,“走,去你宫中,那边的好消息也快到了。”
“嗯!”
两人正要起步时门外迎进来两名金甲将士,两名将士走近蓝亦和忘铭,跪地,一人先开口道:“尊上、忘铭公子,十大暗杀已被逮捕。”
蓝亦敛了方才的情绪,冷颜如常,道:“枫鸣,孤不想看到他们,立马让他们消失。”
“是,尊上。”将士道,言罢他起身退去,只留与他同来的那名将士依然跪地。
“枫题,说吧。”蓝亦道。
“是,尊上。”那名将士道:“消魂派的四大护法已中毒,他们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蓝亦唇角微动,冷眸中的凄楚却是无人能看得到的,他依然冷声、毫无感情的命令道:“收拾干净,孤不想见到他们的任何痕迹!”
跪地的将士身子一颤,不动声色地答道:“是,尊上。”言罢,转而退去。
蓝亦眼瞳微缩,静静地注视着门外也不说话。知蓝亦者忘铭也,忘铭懂他,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也就陪他静静地站着。
灯光渐暗,那株火苗看似快要支撑不住了。殿内寂然无声,静的空灵,静的冷清,两人就这样站着。良久良久,蓝亦终于开口道:“摩烨国出兵了,这边的事摆平了,边关战乱的事……”他顿言,故意等待忘铭补充下文。
“这个再不用担心。”忘铭胸有成竹道,他手揽过蓝亦的肩膀,作可怜状道:“我好饿,我们去吃夜宵吧。”
“你呀……”蓝亦婉颜一笑,扬扇点了点忘铭的额头,一手顺势搂住忘铭的腰,两人笑着向殿外走去。
墨天凉夜,冷风阵阵掀起地上的落叶“飒飒”作响,宛如一首凄婉的山乐。哀怜,缠绵,随风久久不息。
今夜是蓝亦和忘铭玩味且又刺激的一晚,亦是无影宫上官诺儿梦断魂消的难眠之夜。
欧阳一云,也就是消绝派来刺杀上官诺儿的魇公子。他双腿漫跨,一只拳头向前袭出,另一只拳头蓄势待发,呆呆地站在上官诺儿面前,目中满是迷茫之色,视线犹如一根根钢针想要将眼前的人儿穿透。
“一云哥哥,你真的不记得诺儿了吗?”上官诺儿唇角挂着血丝,一手捂着胸口,清柔的声音如三月春风一般掠过欧阳一云的耳畔。
一声“一云哥哥”让他第二次将要击出的拳头滞在空中;再一声“一云哥哥。”柔弱无力的声音像极了在他梦幻中的那个声音,熟悉、亲切,他曾经期盼她无时无刻地这样唤他。
隐隐约约,恍如隔世。虽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情的杀手——魇公子,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还是努力的幻想这个声音的出现。甚至它是那么的不真切,他也曾怀疑它根本就不存在,所以那次他问一直照顾着他的孰荋,“为什么我会经常听到一个清柔的声音唤我‘一云哥哥’?”孰荋告诉他说,“你要知道你练的是全天下最蕴厚的功力,那个声音是干扰你的心魔。”从此,魇公子知道了那个唤他“一云哥哥”的声音是干扰他练功的心魔,他便也就不去在意了。
“你是干扰我的心魔!”目光冷的不带丝毫感情,声音亦是如此。
“心魔?”上官诺儿心中又气又恨,这一气胸中的郁气又激起一口鲜血来。上官诺儿躬身,血洒了一地,她折袖擦了擦唇角的残血,轻咳了两声。她的脸色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迹,眉头紧颦看似很吃痛的样子。
欧阳一云一动不动地看着上官诺儿,抬起的拳头慢慢放下,他嘴角动了动大概是想问候上官诺儿,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开口。随之,他目中的寒气渐淡,面上也浮现出淡淡的担忧之色。
上官诺儿胸口吃痛而难以张口说话,两人便陷入了一时的沉寂。屋内上官诺儿疾喘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一声一声回荡在空灵的石屋,轻轻地敲打着谁的心。
渐渐地,那双冰冻的深潭漾开一澜碧波,他羽睫微动,蓦地扬袍,顷刻间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一波波如风般的声音说道:“今日暂且留你性命,待明晚你将后事安顿妥当了本公子再来收你性命。”
“一云哥哥……”上官诺儿踉跄追去,她这一动力胸口的疼痛愈加厉害。上官诺儿一手扶到门沿上一手紧紧的捂住胸口,口中的血断断续续如丝如线一根根滴到裙襟上,点点滴滴宛如花瓣般印在水绿色的衣裙上。上官诺儿垂下眼帘,蹭着石壁往里走去。
“宫主”
身后传来紫泠关切的声音,上官诺儿停下脚步。紫泠大步跨到她身旁,乍见上官诺儿裙襟染血,脸色苍白,慌忙问道:“宫主,这是怎么回事?您受伤了?”
“先扶我坐到床上。”上官诺儿有气无力道。
“是!”紫泠应道,急忙扶住上官诺儿向内室走去。
上官诺儿的卧室在无影宫内厅偏旁的一间石屋内,紫善她们的四间房间皆被上官诺儿封锁,封为禁地,除无影宫的宫主外其他的弟子不得入内,违命者格杀勿论。
紫泠扶上官诺儿走到床前时上官诺儿已是气如游丝了,紫泠给上官诺儿倒了一杯水,待上官诺儿喝了水歇息了片刻她的气嘘才平稳了许多。上官诺儿淡淡道:“消绝派杀手来取本宫的性命了!”
“啊?”紫泠惊憾,心想她们无影宫如今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有弟子防守着,他那个杀手进了宫主的房间她们居然毫无察觉。
“无妨,来就来吧。”上官诺儿看出了紫泠的心思,宽解道:“也不是我们的弟子无能,他那个杀手的确厉害,不然以本宫的武功也不会被他伤的。”上官诺儿并未提到她认识欧阳一云的事,她双瞳如水,轻灵清透。
“那可如何是好?”紫泠心下慌乱道。
上官诺儿瞥了一眼紫泠,漠然道:“你们平日里做什么以后也还做什么,别的不用管,本宫……自有分寸。”
“可是……”
一股冷气由那双清潭直射过来,慑的紫泠心下一寒,她立即闭了口。
“三师姐”上官诺儿郑重其事地唤道,她想起了某件事,不满道:“我知道诸位师姐入宫的时间比我长、学武的资历也比我深……”顿了顿上官诺儿眼帘微抬,道:“或许你们都不服我,只是顾忌四姨娘还在世而略略的敬我是你们的宫主,但是你也告诉诸位师姐,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能不能胜任你们的宫主咱们边走边看,省的……到时候,后悔!”
“宫主”紫泠慌忙跪地道:“属下没有对宫主不敬之意,宫主误会了,属下只是在担心宫主。”
上官诺儿扶住紫泠,转而微笑,又恢复了昔日在诸位师姐眼中天真无邪的样子。
“三师姐多虑了,我知道三师姐是关心我的,但是除了你和五师姐、九师姐真心关心我之外,其他的诸位师姐呢,她们可曾真的敬我是她们的宫主?”
“宫主……”紫泠低头。事出有因,上官诺儿说的也不是没有缘由。只因昨日在林中职守的几名弟子说上官诺儿不是三宫主的遗孤;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年纪轻轻的竟胜任她们的宫主。有的还说欧阳采微有二宫主的气韵,她才适合当她们的宫主。
几名弟子无事闲谈的时候紫泠也在场,只是她没有同她们那样乱嚼舌根。她们在林中说的话上官诺儿居然知道,紫泠心里一颤,对眼前这位小她许多岁的少女多了几分钦佩、惶恐之情。
“好了,你下去歇息吧,我也累了。”上官诺儿倾身躺倒床上,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和欧阳采微儿时在一起玩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