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慕自行坐到桌前,脸色苍白不停的轻咳着。白逸皱眉,坐到白素慕身旁,一手抚到白素慕的背上为她顺气。
紫若还是温雅的笑,道:“白夫人身体不适应该在床上歇息,怎得就起来了?”
白素慕道:“不过是路上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白逸目色一沉,这是方才他对紫若说过的话,她居然对紫若重复他说过的话。白逸心中颤了一下,他还是让她伤心了。
紫若的脸色依然不变,道:“本宫方才已命弟子熬姜汤,还想着给夫人送到屋里去呢。夫人咳的这么厉害虽说是风寒却是不能小视的,得赶紧喝些药才好。”
“多谢四宫主关切,不过是风寒,死了……死了更好。”白素慕低下头,最后一句明显是对白逸说的。
“嗳,夫人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不过是风寒而已,我们无影宫难道连个治风寒的药材也没有?”紫若轻抿了一口茶,眸色映入杯中,有淡淡的凄哀之色——她并不是一个幸灾乐祸的人。
白逸没有说话,他端坐在桌前面有愧色。白素慕也不再接话,她多希望白逸能说一句安慰她的话,可是却没有,他默言了。既然如此,她还能说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厅内一时陷入沉寂,这时传来一声单调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紫衣女子匆匆走来,躬身道:“四宫主,二宫主和少宫主即将回宫。”
“二姐快要回宫了?”欢悦的声音漾起,于此同时白逸也猛然抬起眼。
“咳咳。”白素慕又咳了起来,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眸色渐沉。
“是,片刻便可到。”女弟子答道,迟疑了一下,又道:“二宫主……二宫主好像受了伤。”
此言一出紫若立即站起身,“什么?我二姐受了伤?”
“是。”女弟子垂下了头。
她受伤了?白逸面上的欣喜之色即刻转换为担忧之色,她的武功那么高、天下无敌,她怎么会受伤?
“四宫主”这时紫沫端着一个青瓷药碗走过来,道:“姜汤熬好了。”
紫若眸光瞥了一眼紫沫,没有理会她的话,对那名弟子道:“你先下去。”
“是。”
待那名弟子退去紫若才对紫沫道:“放到白夫人那儿。”
“是”紫沫应道,将手中的碗放到白素慕面前,紫若重新坐下面上再无担忧之色,她还是温雅的笑,对白素慕道:“夫人快快趁热喝了罢,那可不仅仅是姜汤,那里面还加了我们山里的一些草药,夫人喝上两剂这风寒定是能祛了。”
“有劳四宫主了!”白素慕微笑点头,看着碗中微黄且透明的液体她真的难以下口。并不是她怕药苦,此刻什么东西会比她心里苦?只是她看着身旁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丈夫此时在她面前竟为了另外一个女子而皱眉头、缩眼瞳,忧心忡忡。既然这样,她宁可病着,或者……真的死了更好!
“夫人怕这药苦吗?还是……”紫若故意道,她明明知道白素慕的苦楚。
“四宫主说笑了,我怎么会怕苦。”白素慕凄然一笑,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她好像不是在喝药,而是在喝酒,借酒消愁!
“怎么样?不苦吧?”紫若问道。
“不苦,一点也不苦。”白素慕擦了擦嘴角的残药,目中泪光闪闪。
“不苦就好。”紫若唇畔微扬,淡淡的笑,又道:“白掌门,我二姐快要回宫了,总算没让白掌门白等。”
“四宫主说笑了。”白逸道,他目光飘忽,努力掩饰自己的情愫。
“哦?”紫若佯装惊讶,道:“难道白掌门不想见我二姐吗?白掌门方才还问我二姐的消息呢!”
“我是想趁早与二宫主商议武林盛赛的事,也就不再叨扰两位宫主了。”白逸道,神色淡然。
“这样啊!”紫若恍然,“莫非本宫在无影宫是说不上话的人?”她眸色渐冷,直端端地射向白逸。
“四宫主多虑了。”白逸不慌不忙,道:“只不过是听闻四宫主性情淡泊早已不问江湖之事,上次来贵宫也未见四宫主有心在意江湖之事。所以……”
“所以白掌门非得等我二姐回宫?”紫若不依不饶道,全然不顾她一旁泪落满脸的白素慕。
“是!”白逸答的决然,道:“毕竟举办武林盛赛的事非同而戏。”
“也是”紫若轻笑,蓦然起身,道:“既然如此二姐也受了伤,我们是不是该去接一下?”
“这样也好”白逸起身,又对白素慕道:“素慕,你先回屋休息。”
“既然是接二宫主我怎么能不去?”白素慕躲开白逸走到紫若身边,道:“多谢四宫主方才的药,我觉得我身体好多了。早就听闻二宫主貌美绝世又练有无影剑法天下无敌,如今有幸能见二宫主一面,我怎能不去呢?”
“夫人说笑了,什么貌美绝世、天下无敌,不过是江湖中人的抬爱罢了。我二姐若真的天下无敌那我们无影宫也不会受消魂派偷袭了,我二姐这次也就不会受伤了。”
“四宫主说的也是,真是人言可畏啊!”语气悠扬,白素慕目露不屑。
“是啊……人言可畏!”紫若眸色转远向洞外走去。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名少年的声音,听这声音便知他就是欧阳一峰。
“师父师娘,我也去吧……”少年恳求的声音传入紫若耳中,紫若回头,温雅笑道:“原来是欧阳少侠,好吧,欧阳少侠也去罢,诺儿也回来了呢,就当欧阳少侠去接诺儿吧,诺儿见到欧阳少侠一定会很高兴的。”
“谢谢四宫主!”欧阳一峰道,却不敢挪动脚步,哀求的目光注视着白逸。
“既然四宫主都这么说了,那就走罢。”白逸道,脸上明显有不悦之色。
“多谢师父!”欧阳一峰欣喜道,四人便向洞外走去。
洞外风和日丽,清风习习,与洞内清幽的环境截然不同。欧阳一峰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气,脸上的笑容如此刻的太阳般清明灿烂。
白逸的心情本该也好点了,可是,他的妻子却跟了来,一会儿与紫善见面他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情愫了。
四人各自有心思,他们下山的步伐不快,皆低着头甚是悠漫,谁也不开口说话。
秋风轻轻拂过路边的树木,轻拂着他们的身体、脸颊。衣裙飘动、乌发轻舞,这个样子他们似乎不是去接人而是在林间散步。
“四宫主。”
正在这万般俱静的时刻一名紫衣女子腾空落下,落到紫若面前。她手中持有一柄青色长剑,躬身道:“回禀四宫主,二宫主已经上山了。”
“哦,这么快?”紫若喜道,三人也回过神来,目光投向紫若。
紫若对弟子道:“你先下去。”又对白逸他们说道:“我二姐快到了,我们快走罢。”
“好!”
言罢四人加快了脚步,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疾步走下去,山林郁郁葱葱,紫若一行人拨枝绕木,转了一个又一个弯,终于在一个拐弯处看见了紫善。紫善由上官诺儿和一名女子扶着,脸色苍白,额渗汗珠,看似娇柔无力。
“二姐。”紫若叫道,疾速跨上前去。
紫善驻足,她抬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道:“四妹,你怎么来了?”
“二宫主。”
紫善音未落随即响起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紫善扬目,原来是白逸。她淡淡一笑,轻点了一下头,算是跟白逸打了招呼。
“二宫主。”又是一声二宫主,紫善移目,是一位夫人。紫善虽没有见过白逸的夫人,但她已是猜出了七八分,浅笑道:“这位就是白夫人吧?”
“是。”白素慕地目光定在了紫善的脸上,她心中一颤,暗叹紫善真的是绝世之貌。“早就听闻了二宫主的圣名,今日能见到二宫主真是三生有幸了。”不知是恭维还是嘲讽,听了这话紫善秀眉微颦,她感到从这位白夫人口中说出的恭维之言蕴含了另外一种寓味。不过紫善还是淡淡地笑,谦和道:“白夫人过奖了,白夫人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光临我们无影宫,本宫有事未曾远迎还望白夫人多担待。”
白素慕温雅浅笑,她听说无影宫的二宫主性情冷漠孤傲与人说话惜字如金,如今一见竟是如此的善谈。她道:“二宫主过谦了!”音落,她的目光飘向紫善身旁的上官诺儿,道:“这位便是无影宫少宫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