莠林宫。
紫善闭目躺在雾气氤氲的药池里,她本是不愿醒的,可是由她策办的武林盛会……就像上官诺儿说的,她要强、执扭;她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所以她醒来了。
“陛下。”
门外恭敬的声音响起,紫善睁开眼睛。
音落,殿们随即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帏帘拉开,是洛书女皇和上官诺儿。
“二姨娘……”上官诺儿三两步跨到紫善身旁,蹲身关切道:“二姨娘,你好些了吗?”
“诺儿……”紫善欣喜,伸出一只玉臂握住上官诺儿的手,注视了她良久,才幽幽叹气道:“二姨娘的病恐怕是不好了……”
“怎么会呢,一定会好的。”洛书女皇走近,蹲身温雅笑道:“难道你不相信我这个修罗医?”
紫善收回手,目光转向洛书女皇,凄然一笑,“陛下还是不要费心了,心死了,人……还会活吗?”最后一句她在问洛书女皇,也在问自己。
深深地一声叹气,良久,洛书女皇开口,“那么,武林盛会的事……”
“这个你放心。”紫善转目,道:“我紫善何时食言过!”目光冷峻、坚毅。
“好!”洛书女皇起身,正色道:“来人,给二宫主沐浴更衣。”
“是!”两名宫娥福身应道,向这边走来。洛书女皇又转向上官诺儿,和声道:“诺儿,我们到外面等吧。”
“我还是留下来帮两位姐姐”上官诺儿小声道,她居然敢拒绝洛书女皇的好意!
“诺儿还真是个好孩子!”洛书女皇温雅的笑,“那我先出去准备药材了。”
“嗯,姨娘慢走。”上官诺儿十分乖巧可人目送洛书女皇走出殿外。
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有两个宫娥在紫善和上官诺儿也没有过多的对话。从药池出来,两名宫娥给紫善披上拖地的淡紫色披风,上官诺儿扶着由两名宫娥的引领来到内殿后堂的浴池。这个浴池为圆形,周围挂着垂地的粉色帏帘。走进帏帘,顿感一阵玫瑰花香和一种淡淡的幽香飘来,与方才那个药池的味道截然不同,闻这香味让人心神清爽,精神为之一振。
走到池边,雾气缥缈的水面飘着片片玫瑰花瓣和一些不知名的紫蓝小花,这些花如招了晨露的花海,娇艳、妩媚。两名宫娥摘去紫善身上的披风扶紫善走下浴池。热气朦胧,一片片花瓣漂浮在水面,香气迷蒙。紫善这一个澡洗到晚霞映天,她换了一身淡绿色的锦缎广袖裙走了出来。
“好了?”洛书女皇上前轻声问道,目光从上至下扫过紫善,心中暗叹紫善不经岁月的美貌,淡淡一笑,道:“我们先去用膳吧。”
“嗯”紫善应道,对洛书女皇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洛书女皇回以温雅的笑,三人便向寝和宫走去。
寝和宫。
洛书女皇夹了一块鲜嫩的黄花鱼肉放到紫善碗中,关切道:“多吃些!”
紫善怔了一下,唇畔微扬,溯而看了一眼洛书女皇,垂下头喃喃道:“我想明早启程回宫,想必白掌门也到无影宫了。”
“你真的可以吗?”洛书女皇手中的筷子顿在唇边,目中满是关切之意。
“可以……可以撑到武林盛赛结束。”紫善埋头,一面夹菜一面说道。
“如果……如果觉得不行就不要逞强了……”洛书女皇沉吟,继续往碗里夹着菜。上官诺儿也开口道:“是啊二姨娘,您需要歇息,武林盛赛的事还是缓一缓吧。”
“我可以的。”紫善淡淡道:“况且……况且这次武林盛赛的事不是说缓就能缓的。”
“没有不可以的。”洛书女皇接话道:“不要勉强自己,你何必再执扭!”
“执扭?”紫善凄然一笑,她不再言语,嚼着桌上的佳肴只觉食之无味。
用过晚膳,洛书女皇和紫善到寝和宫外的林园散步,上官诺儿则是懂事的退去,她知道她二姨娘和洛书女皇会有很多话要说。
秋天,风还是有些凉意的,漫步走了一段路后洛书女皇甚是体贴的命宫娥拿来披风给紫善披上,然后洛书女皇挥退了左右,等待紫善开口说话。
微分拂动,小径两边修剪整齐的矮树丛微微颤动,两人步伐轻缓漫步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洛书女皇暗惊,她想紫善一定会质问她,知道真相却不告诉她的原因。虽然,她或许已经知道,但以她的性格、她一定会问自己,可是她居然没有!
“你为何不问我?”洛书女皇忍不住开口道。
“问什么?”紫善看似恍然。
洛书女皇目光滞了一下,旋即展颜笑道:“也罢,想必你也懂我的用意……”
“不要说了……”紫善打断洛书女皇的话,喘气道:“一切……一切都已……已注定,告诉我真相的居然……居然是无双师……师姐,她对蓝洛帝的爱是……是无私的,而我……而我……竟是这么的……这么的自私……”两行泪轻而易举的滑落,紫善捂住胸口,脸色也变得苍白。
“紫善!”洛书女皇急忙扶住紫善,她真后悔自己说这些,她真的没想到紫善怨悔她自己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只要一提到于天或有关于天的事迹她的胸就会闷、心就会痛,竟然这么的轻而易举!
“我们回寝宫”洛书女皇扶住紫善神色有些慌乱,她现在真的关心紫善了,她想真的和紫善成为挚交,她希望她好,只要她好她可以用别的手段争得四国霸主,紫善想要成为武林盟主,她也可以帮她。可是,或许……已经晚了!
“来人!”洛书女皇叫道,她一手扶着紫善一手轻抚紫善的后背为她顺气。
“陛下”
音落,四名宫娥出现在两人面前,洛书女皇命令道:“快送二宫主回孤的寝宫”
“是。”四名宫娥接过紫善向寝和宫走去,洛书女皇紧随其后,她秀眉微颦:她这个样子还怎么如期举行武林盛赛?
“我可以的!”紫善像是看透了洛书女皇的心思,她猛然挣开两个宫娥,双手摁住胸口,急促地喘气,“我……我可以的!”
“紫善……”洛书女皇急忙扶住她,扬手示意宫娥退下,然后急道:“不要逞强了,武林盛赛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至于四国霸主我照样也可以!”
紫善偏头,目中的情绪复杂不明,怔怔地注视洛书女皇,良久,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语气决然,音落她移了目。天边的晚霞渐淡,黄昏默然逝去,夜幕降临。
翌日,皇宫门外停着一辆素色的马车,一位桃色裙衫的女子安然坐在车厢前,她手中攥着马的缰绳显然是洛书女皇派来赶这辆马车的。
女子面无表情、目无情愫,就这样安静的等着,等坐马车的人到来。
“苡痕。”一个声音响起,温和却不失威严,一听便知道是洛书女皇了。女子跳下马车,动作轻灵快捷,双膝跪倒在洛书女皇面前,道:“主上。”
洛书女皇道:“苡痕,送二宫主回宫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主上。”
“起来吧!”说着洛书女皇扶紫善朝车厢内走去,同时又命她身后的宫娥将手中的药物补品之类的东西放进车厢,安排妥当后她又嘱咐了紫善和上官诺儿几句,然后才忧心忡忡地目送马车离去。
无影宫。
一名女弟子匆匆走进紫若的房间,躬身对躺在床上的紫若说道:“禀四宫主,白逸派的掌门等一行人已到山脚下。”
“三天了,今日到了。”紫若没有回弟子的话却是喃喃自语,那名弟子依然躬身等待紫若下达命令。半晌,紫若才淡淡问道:“他带的弟子多吗?”
“不多。”弟子答道:“五名男弟子,一名女弟子,还有一位妇人。”
“妇人?”紫若惊道。
“是。”弟子继续道:“弟子听见其中一男一女叫白掌门爹爹,那位妇人好像是白掌门的妻子。”
“妻子?”紫若再一次惊讶,对弟子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房门被轻轻掩上,房间内一时寂静的只听见紫若的呼气声。白素慕居然来了,还有他们的儿女……多少年了,她是来示威的吗?
紫若缓缓起身,紫善不在宫中,她要迎接这场暴风雨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