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闲来客栈前方仍是辽望无际的荒草地,阳光一览无余的洒在地上,照得马背上的女子额头香汗淋漓。
欧阳采微初次走这条路,方才她一气之下独自策马前行本以为蓝亦会放心不下她而追来,可是已经跑了这么长的路了身后也不见蓝亦的身影。
自古少年多花心,看来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想到这两日蓝亦对自己说的体贴话、经常握住她的手,还有对上官诺儿的念念不忘……蓝亦,他不过会是个多情的君王!
欧阳采微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甘,气结之下她手中的那条皮鞭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抽打在马臀上,马失痛奔跑的速度也愈来愈快,只觉不过片刻的时间便已行了百里之路。绿毡碧地的地方渐远,随即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片幽深的树林,欧阳采微勒马依那条不太清楚的径路向林中缓缓走去。
原来这片林子外面看起来繁盛,走进去才知被林子隔在里面的竟是一个小村庄,村庄的人家大概有十几户的样子,泥土墙围起来的院子内皆是土墙草盖儿的屋子。欧阳采微顺着村路牵马漫步向前走去,许是村里人都去作农活的缘故,她看到家家柴扉紧闭,偶闻几声鸡叫声和狗叫声,宁静安然。
欧阳采微忽地脸上露出了微笑,不知怎的她笑了,笑容里没有一丝情绪,笑的纯粹,笑的灿烂。她闭上眼睛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里地空气,有泥土味,有瓜果蔬菜味……
“咳咳——”
两声巨咳声,欧阳采微睁开眼睛,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汉。他身子佝偻,额头皱纹密布,胡须花白,手中撑着一根树杆,面目慈善。
欧阳采微即可迎上前,问道:“请问老伯伯,您这里出村的路怎么走?”
老汉抬头看了看欧阳采微,颤巍巍的声音说道:“闺女,你又是走错路的吧!”
“走错路?”欧阳采微诧异道。
“是啊,经常有些奇怪的人走错路、走到我们这个小村庄来……咳咳”老汉又开始咳了,欧阳采微待他咳完又继续问道:“难道您这个小村庄没有再走出去的路吗?”
“我们这个小村庄就十几户人家,都靠种地打猎吃饭。”说着老汉转身指向前方,道:“那边都是山,山脚都是地。那山里有野猪野兔什么的,农闲了年轻小伙子们就去山里打猎,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去打,山的一头还是山,山的一头还是山,哪有什么路啊!”
透过葱葱郁郁的林木欧阳采微这才看到那座看似有些缥缈的山了,山皆被树木所盖倒不像是山更像是树林。
“闺女,你去哪儿呀?”老汉问道。
欧阳采微敛了目光,茫然道:“我……我回家,我家出事了,我本想回家的。”
“轰隆隆……”
天空突然响起了雷,欧阳采微猛地一抬头,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竟泛起了乌云,那片乌云正欲向太阳侵犯,越来越近。见状,欧阳采微想立刻御马返回的念头淡了下来。
“看来又要下雨了,我们这儿的这个破天气,经常发霈雨,说发就发。”老汉抱怨道。
“老头子,还站着干什么!快发霈雨了,院子里还晒着麦子你不快去揽喽!”
欧阳采微正欲开口住宿一晚的事,但见老汉身后疾步赶来一个老妇人,老妇人身后亦有一些衣衫褴褛的村民急急朝自家赶去。他们看到欧阳采微,目光都不由的定格到欧阳采微身上,也有一面瞟着欧阳采微一面交头接耳嬉笑着说些什么的。
欧阳采微被看得有些窘迫,她不由的低下头,一时竟不知所措。那老妇人走到老汉跟前看到欧阳采微才恍然大悟,道:“吆,又是位走错路的吧?这闺女长得真俊。快快快,快要下雨了,先回屋再说。”说着老妇人就朝一旁的小道走去,老汉也道:“闺女,天快发霈雨了,先到我屋里避避。”
“谢谢老伯伯!”
“轰……”
又一声雷响,此时天空已被乌云笼罩、黑压压的一片,看来果真要下大雨了!
欧阳采微牵着马随老汉进入路旁的小道,没走几步便到了老汉家的庭院。老妇人接过欧阳采微手中的缰绳,说要将马拴到屋后吃草去。
欧阳采微一时愣然,再看眼前的茅屋大概有三四间的样子,屋檐下还挂着她不认识的一些农作物和野兽的皮子。
“闺女,快来搭把手。”
老汉的声音将沉陷其中的欧阳采微唤醒,她“哦”了一声,但见老汉正欲将院中一张圆形竹毯上晒的金色颗粒要往一个高高地竹篓里装。欧阳采微好奇道:“老伯伯,这是什么?”
老汉“嘿嘿”笑道:“这是麦子,养活人的粮食。”说话间那老妇人走过来,收拾院中的杂物,笑道:“看来这闺女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了。”
欧阳采微尴尬一笑,老汉急忙打圆场道:“老婆子,栓子怎么还没回来?”
“栓子给李老汉家帮去了。”说罢老妇人拿着杂物走进另一间茅屋,欧阳采微和老汉也装完了麦子,这时天滴滴嗒嗒落起了雨,欧阳采微同老汉一齐将竹篓搬回屋。
进了屋欧阳采微借正窗射进来的光才看到屋里放有一张不知什么材质的方桌,方桌四端各自放有四张用藤条编制的高角凳子,别处靠墙的地方则放着几个高高大大的竹篓,欧阳采微想那里面装的可能都是粮食吧!
“我去做饭,闺女你先坐会儿。”
欧阳采微正环视屋内的东西,老妇人走进来用手拍打着身上的雨水道,说罢便走进侧门的偏屋。
见老妇人进偏屋,老汉在一旁又不知在倒腾什么,欧阳采微正要坐下时却从门外钻进一个手捧衫襟的年轻汉子,他见到欧阳采微先是一愣,然后腼腆的垂下头。
“栓子,你回来了?”老汉问道。
“是啊爹,这位姑娘是?”唤栓子的汉子问道。
“这闺女是走错了路正赶上雨,我和你娘就叫她到咱屋了。”老汉回道。
汉子不禁又向欧阳采微看去,有些羞涩的朝欧阳采微笑了笑,欧阳采微也回以淡淡的笑。汉子进了偏屋,片刻竟端着一个竹篮出来,竹篮里则放着沾满水滴的红果子。他走到桌前将竹篮放到桌上,笑吟吟道:“姑娘别站着,请坐下吃果子,才摘的还新鲜着哩。”
“谢谢!”欧阳采微坐下,拿了一颗轻咬一口,但觉这果子如蜜般甜,她不经好奇抬头想要问这果子是什么时却见那汉子正痴痴的看着自己。他目中并无恶意,许是欧阳采微容貌太美而不由地吸引了他吧。欧阳采微也不怒,低头小口咬着果子。
“你这小子”只闻“啪”的一声老汉的手硬生生地打在汉子脖颈上,他“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有些气恼道:“爹,您干吗打我?”
“干吗打你!”老汉再次扬手打了汉子一巴掌,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盯着人家闺女看什么看!”
“哪有……”汉子捂着脖子有些尴尬的垂下头。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这一顿饭虽是淡饭素食,可是对欧阳采微来说算是生平吃过最有味儿的饭了。她从小就锦衣玉食,餐餐大鱼大肉何时吃过这样的农家素食?今日无意有缘吃到她才知世间最美味的饭菜不过是粮食最初的精华和原有的味道。
吃过饭老妇人安顿欧阳采微同她睡一张炕,老汉和他儿子睡一张炕。第一次睡在茅草屋的房子里而且居然还跟一个陌生的老妇人睡在一起,欧阳采微又是激动又是不习惯竟是一晚难眠。睡不着她又不敢翻身辗转,她怕扰了身旁的老妇人。身子不能动脑袋总能动吧,于是欧阳采微又是一番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脑袋许是倦了,她便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翌日,公鸡打鸣的声音惊醒了欧阳采微,睁开眼睛,睡在她身旁的老妇人已是起床。老妇人见欧阳采微醒来,笑道:“我老婆子起床得去地里干活,你就睡着吧,灶房锅里头有饼子你起了自个拿着去吃。你若住就住着,我们虽是农家粗茶淡饭的倒也养活得起你。你若有事要走,马在屋后面拴着,你走便是了。”
听到老妇人一番说欧阳采微的眼眶顿时湿润了,到处都有好人啊!欧阳采微感激道:“谢谢大娘!”顿了顿她坐起身来,问道:“大娘,山上真的没有路吗?”
“什么?山上?”老妇人惊道:“闺女,你要上山吗?那可去不得。”
“去不得?”欧阳采微皱眉。
“是啊,我们熟悉那山去了没事,你可不要乱去。”老妇人面露神秘之色。
“为什么?大娘您能告诉我吗?”欧阳采微哀求道。
“你呀,要想去,哪天我让栓子带你去,你一个人可千万别去。”老妇人警示道,说罢又道:“我去烧饭,吃完去地里干活。你再睡会,还早哩。”
“嗯!”欧阳采微点头,待老妇人出去她再一次躺倒在炕上,脑袋里思绪乱飞。她再返回去还是上山探路?她怎么觉得那座山上一定有路似的。若回去,蓝亦还在客栈吗?她一路顺道而来,那么去往无影宫的路又是哪条呢?或许从一开始蓝亦就在骗她、故意走错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