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烈日,时间就这样在门内弟子的杂谈声中不知不觉地流走了。高堂上的白逸星目微眯,剑眉舒展。二十多年了,他又可以有理由看到那张清冷的面孔了。白逸的手不觉轻捋胡须,嘴角微微扬起,这一瞬他仿佛又年轻了二十岁。这时一名灰衫男童走到白逸身侧叫了声“掌门”俯身凑到白逸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什么?”白逸忽地脸色大变,起身向帘内走去。
后院。
白逸还未进门就听到屋内哀声凄凄,摔碎器具的声音绵绵不断。白逸钝足,摇头叹气命身后的男童到檀香殿让弟子们散去,男童领命退去。白逸哀叹一声负手跨进房去,天下什么事都好解决,兀自女人的事让他白逸头痛啊!
白逸推开门,一只朱砂茶壶就朝着他的额头砸过来。白逸伸手不慌不忙的接住茶壶放到桌上,无奈道:“夫人,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白素慕见白逸接住了茶壶,并且还脸不变色的明知故问,一时她火气更盛,更怒道:“你不是去无影宫了吗?你不是去找无影宫二宫主那个狐狸精了吗?你去啊,你怎么还不去!”
“无影宫和我们白逸派联手是为了除去消魂派为江湖除害、为百姓除害,夫人你又想到哪里去了!”白逸说的淡然。
“别拿为江湖除害、为百姓除害说事。江湖?我就不信我白逸派还抗衡不了消魂派?无影宫不是很厉害吗?我就不信她无影宫灭不了消魂派?百姓?他朝廷是干什么的?还联手,我看你是想和那狐狸精去手牵手……”说着白素慕泪如珍珠般滚落脸颊,目中的哀怨和不甘让人不经生怜。她哽咽道:“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啊!这二十多年来我对你的情意你一点也没有感触?我为你生儿育女,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可你竟对那个狐狸精还念念不忘……”
“不要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逸打断白素慕的话,看着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妻子哀凄的眼泪,他还是不忍心再去伤害她。白逸两手抚到白素慕肩上,柔声道:“我都给你说了,我们同为名门正派只不过是联手对付消魂派,你也知道消魂派作恶多端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白逸双手顺着白素慕的胳膊滑到她手上,他握住白素慕的手,深邃的双眸注视着白素慕的一双泪眼,含情脉脉,爱怜的说道:“好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都老夫老妻的二十多年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白素慕赤唇微颤,眸中打转的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滚落了下来。她头俯到白逸肩上,白逸很自然的搂住白素慕的肩,硕大的手掌紧握白素慕不经岁月的纤纤玉指暗自哀叹,一个人的感情很多?陪了自己十多年的妻子,还有那位在他心中完美的不染纤尘、如仙般的女子。唉!他暗自叹气,真是天下万事易解,唯有情感之事难了啊!
“爹,娘。”
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凄迷的氛围,白逸夫妇两人立即放开彼此的手,少女跨进门的那一刻白素慕急忙背身拭去脸上的泪痕,而后才转身不动声色的温声责备道:“瞧你这孩子,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这么毛毛燥燥。”
少女撅嘴,手挽住白素慕的胳膊,撒娇道:“娘说的什么话嘛,我本来就还小嘛。”少女话未说完又转身挽住白逸的胳膊娇俏道:“对不对,爹?”白逸伸指点到少女的额头上,温和笑道:“是,还小,我家梅梅还是小姑娘哩。”
名叫梅梅的少女正是白逸夫妇的宝贝女儿白傲梅,她甜笑道:“就是,我还是爹和娘的小宝贝呢。”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蓦地收住笑容道:“哦,对了爹,方才我去玉竹林玩了,然后看到那个叫欧阳一峰的小师弟在那儿练剑,他好刻苦哦。”白傲梅面显欣赏之色,继续道:“我看着他练剑很刻苦的样子就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可是他练着练着脸色突然就白了起来,然后就吐血了。这会他还在玉竹林自行调息呢,我看着他自己调养不好就回来找爹爹了。”
白逸听罢脸色大变,流星箭步向门外跨去。
白逸径车熟路在很短的时间内来到玉竹林。
“峰儿。”他第一眼看到那个躺在蓝湖边的白色身影就惜喊道。
湖水映天,天蓝湖更蓝,那种如被洗涤过的澈蓝净的不染一丝尘埃。湖面波光鳞鳞,闲静安逸,湖中那座用玉竹建的“怜月亭”翠色可滴,清幽淡雅。湖周围的玉竹青翠高拔,遮日引月,炎热的夏日在此练剑实在是个安逸清幽的好地方。
白逸几步跨到欧阳一峰身旁,蓝天翠树更显他脸色苍白胜雪。他双目紧闭,眉头微锁,嘴角的鲜血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了很容易让人触目惊心的疼惜。
“峰儿”白逸再次呼道,扶起软弱无力的欧阳一峰。白逸双膝自然盘起,左手手掌托着欧阳一峰的后背,右手手掌从他胸前施出,掌心发出淡淡的红光,随即白逸双目微闭双手手掌同时使力在欧阳一峰的背上闲游起来。
日渐偏西,蓝湖经烈日暴晒湖面上散发出一层水雾。水雾如丝如绸,氤氲迷朦。白逸背靠蓝湖,白色绸袍如被雨淋过一般,湿淋淋的,看白逸的额头却是不见一滴汗。欧阳一峰面色红润,衣不染尘,额不沾露,竟是丝毫不显他刚从生死边缘回来的少年。
“唉,你这孩子。”
白逸收手,目中含喜语中带怨的说道。
“师父……”
欧阳一峰跪拜在白逸面前愧声道。
白逸起身,俯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欧阳一峰,和声道:“为师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吧,若有任务去无影宫为师自会让你随你师兄们去的。”
欧阳一峰抬目,沉郁的神色立即消失不见,高兴道:“师父,您说的是真的吗?弟子真的可以随师兄们去无影宫?”
白逸点点头,道:“是,可以去的,但是你也要勤奋练功。”顿了顿,白逸目色深远,意味深长道:“你懂?”
“是,师父。弟子懂,弟子一定不负师父重望的。”欧阳一峰坚毅的眸光如星辰般璀璨。
“爹,欧阳小师弟好了?”白傲梅不失少女的天真纯洁从远处跑来,看着站在白逸身旁完好无损的欧阳一峰欢喜问道。
“嗯,好了。”白逸张开双臂迎白傲梅入怀,爱怜地摸着她的秀发。
白傲梅欣喜道:“女儿就知道爹爹厉害,有爹爹出手欧阳小师弟肯定会没事的。”说着得意的瞥了欧阳一峰一眼。
“多谢师姐搭救之恩!”欧阳一峰及时礼貌的拱手施礼,垂头眼底的哀凄之色不易觉察。
白傲梅挣开白逸的怀抱站到欧阳一峰正面道:“不谢不谢,你以后练武时小心些就是了。”说罢又问白逸道:“爹,欧阳小师弟怎么了?他怎么会晕倒?”
白逸目色一滞,转而温和笑道:“没什么大事,练武之人嘛练武时出些状况也是情理之中的。”
“嗯,也是。”白傲梅点头,面露傲然之色道:“爹,我是不是很棒啊?我练武时都没有受过伤诶。”
白逸溺爱道:“是,我家梅梅很棒,是块练武的料。”
白傲梅微微晗首,一手捋着鬓边的发丝,略显害羞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说罢向前小跑而去。
“呵呵”白逸满怀笑道也起步跟去。看着女儿小巧可人的身影,白逸含喜的双目蓦而变忧,他问跟随在身旁的欧阳一峰道:“峰儿,你觉得梅梅怎样?”
如春风般温和的声音,随意的问话却让欧阳一峰怔在原地,看到娇巧调皮的白傲梅此时他满脑的都是上官诺儿清傲的身影,谁料这时白逸竟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白逸驻足,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欧阳一峰,他让欧阳一峰那双在他面前轻而易举能显露出内心的墨色眸子无处可躲。
片刻,欧阳一峰才答道:“师姐……她很好啊。”
“比起上官诺儿呢?”
轻柔的一句话如风一样的吹过欧阳一峰的耳边。
“师父……”
欧阳一峰垂头,心跳加速的声音使得这里的空气也充满了紧张的气息。
白逸转身,玩味的“哈哈”大笑起来,继续往前走去。欧阳一峰不明其意,满头雾水速而紧跟上白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