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母的话林瑾无法回绝,钱平的去向也就定了下来。不过,他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和钱平的母亲聊了起来。
“琴姨,冒昧问您一个问题,绝无不敬之意。”平母名为素琴,林瑾这样称呼倒也亲切合理。
“没关系,你问吧。”素琴点了点头。
即便得到对方的应允,林瑾还是犹豫了良久,才再次开口。“当年,钱老爷用了多少钱才把您赎出来?”
听到这话,素琴一愣,尚未说话,钱平便一下子站了起来,望向林瑾的目光中满是怒火。“林瑾,我一直敬你,但你若再敢侮辱我的母亲,我定不死不休。”
听到这话,林瑾急忙起身赔礼,心中轻叹了一声。“抱歉,是我唐突了,还望琴姨不要介怀。”
“平儿,坐下。”平母向儿子摆了摆手,然后看向林瑾。“钱家常以此事辱及我们母子,平儿才会如此敏感,还望您不要见怪。但我相信您不会如此,能告诉我,您想知道的理由吗?”
“我也想赎一个人,和您有些像的人。”
“春风楼?”
林瑾点头。
“花魁?”
林瑾再次点头。
“竟然是那位姑娘。”平母思考了片刻,再次发问。“你愿意娶她吗?”
林瑾一怔,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我愿意。”
“为妻?”
“为妻。”
听着这肯定的回答,看着这纯净的眼神,素琴心中对林瑾多了几分别样的敬意。她瞥了一眼墙角那张蒙尘已久的琴,忽然有些羡慕那位姑娘。“当年,他也曾这样承诺于我,虽然我并没有奢望过。希望你,不要像他一样。”
她的名字叫素琴,不是姓素,而是无姓。那座楼里的姑娘,都是无姓之人,而她,是二十年前最美的那个。
素琴,素琴姑娘,素琴仙子,天下第一美人,她曾有过无数名号,受无数人追捧,却唯独爱上了他。想起那时的日子,她忽然有些后悔嫁给他,至少,那时的他,是爱她的。
“十万两。”平母缓缓说道。
“黄金?”
“灵金。”平母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有些吃惊?”
灵金,并不是一种金子。所有对修者有额外增益的独特金属,皆可称之为灵金。灵金有很多种,但哪怕最普通的灵金,价值也比普通的黄金高出数倍。十万两灵金,已经足够打造一支强大的军队。但钱家的当家主人,全天下最会做买卖的人,却是在当年用十万两灵金换了一个女子的自由。
“不过,人是没有定价的。哪怕出身地位相同的两个人,对于不同人而言,价值会不同,更不会存在什么价格。”
“我明白。”林瑾点头。
“如果你所深爱的她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你应该不需要付出这么多。毕竟,万斤灵金,就连钱家,也不可能说拿就拿。当年的我,对于老爷而言是个陷阱,他看得分明,却还是跳了进去。正因如此,我才从未断过念想,我相信他还是在乎我们母子的。不过,听说这位姑娘比我当年还要美上许多,你或许会因此而遭遇更大的阻力。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们这种人,或许真的只是一场祸水。”
……
从钱家出来,天色已经大黑。林瑾缓步走在街上,心情十分复杂,不知不觉,他又来到那处灯红酒绿的楼阁前。
走进春风楼,林瑾吸引了诸多目光。有些常驻此地的老客人,知道他得了楼上那位姑娘的垂青,目光里自然充满了羡慕乃至嫉妒。至于他们怀中的女子,看向林瑾的目光则多了些火热。在春风楼里,潇洒俊逸之人并不少见,但如此干净温和,让人倍感舒适的男子,在这风月之地却太过难得。
听到推门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里的香瓶掉落在地上,淡黄色的香粉洒落一地。她蹲下身子,正要伸手去捡,一张修长的手掌已经扶住了她的肩膀。
“又开始了?”两指按住她的手腕,林瑾的眉头深深地皱起。她雪白的脸上涌动着不健康的红晕,但本应红润美艳的双唇,此刻却变得苍白黯淡。最重要的是,她的脉象十分虚弱,就像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林瑾把她扶上床,回头将香燃起。房间里飘起淡淡的香味,林瑾把另外三瓶晨露初阳放在了她的梳妆镜前,然后坐回到床边。
在晨露初阳的作用下,短短片刻,太过虚弱的她就已经陷入了沉睡。听着她均匀但虚弱的呼吸声,林瑾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眼中却满是愁思。
平时她的脉象十分正常,此时也只是虚弱贫血,并无其他症状。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担忧。他不怕什么疑难杂症,因为就算他治不好,还有师父在。但是,连他都不知从何而来的病,或许师父也没有什么办法。
看到熟睡的她有些艰难地调整睡姿,林瑾急忙帮她整了整枕头,就在此时,他的手指碰到枕底一个坚硬冰凉的物什。
那是一个玉盒。
看着玉盒中鲜艳刺眼的药膏,闻着那种稍有些刺激的气味,林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思虑片刻,将玉盒放回原处,轻轻地吻了一下她雪白的额头,然后吹灭房间的蜡烛,缓步离开了春风楼。
回到院中,林瑾在桌前取出一块小巧的玉牌,玉牌上刻着两个小字,书箱。这块空离玉,是临行前师父给他的。空离玉自纳空间,珍贵程度可想而知,而比这块空离玉更加珍贵的,是里面的书籍。
在林瑾的左手边,一块拳头大小的月华石散发着明亮却又温和的光芒,这是他在龙塔第四层中所获,可比蜡烛好用得多。而在他的右手边,则是几本厚厚的药理古籍。
那种刺眼的红色,和略微刺鼻的血腥气息,让林瑾想到了一种草,就叫血草。按理说,人不应该对草木存在什么情绪,但林瑾很不喜欢这种草,因为它残忍且霸道。血草很难自然生长,往往是人为种植,它需要以鲜血灌溉才能正常生长,在生长过程中,更是会夺取周围草木的生机。
在那血腥味之下,还有几种不同的味道,若不是林瑾嗅觉惊人,估计很难分辨出来。再加上药膏中细微的药渣颜色,林瑾在翻了整整两本药典后,终于弄清楚了这种药膏的主要成分和药理。
不知不觉,外面的月亮已至中天,而林瑾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为什么呢?他想不通。
林瑾摇摇头,奔波了一天的他,本来就有些疲乏了,此时又熬到深夜,更是累了。在床上打了一会儿坐后,林瑾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