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中尉。”病房外的两名空军立正、敬礼,彭唯唯回以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问到,“他怎么样了?”
“刚刚脱离危险期,还没醒。”
彭唯唯点点头,推开病房的门。左手托着蓝色的卷檐帽,右手提着漂亮的水果篮,她走到病床前,轻轻坐下。伸手摸了摸病床上的那张面孔,微凉的手碰触温热的脸颊,令她舍不得放开,多久没这样看维政哥了?年龄、时间,让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今天上午,彭唯唯奉命到向维政所在团处理军务,这样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没想到向维政居然没在,几经周折下她才打听到,他居然中枪受伤了。彭唯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向维政。她有些庆幸,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她的维政,对着她不躲不闪,不会拿妹妹当借口。
“维政哥,你要赶快好起来。”她拿起向维政的手放在脸颊处,她记得小时候每当她哭的时候,维政哥就会出现,然后替她擦掉眼泪。彭唯唯闭上眼睛,头枕在白色的被子上,手下是他的手,他们十指交握,这样片刻的宁静是她期待许久的。
吴昊在听了医生的话后依然一头雾水,“那啥医生,您别给我整那一套一套的,俺听不懂。您就说,我们副团啥时候醒吧。”
身着白褂的医生伸手推了推无框眼睛,慢条斯理的说到,“简单一点,就是说,你们副团除了身上中了枪伤外,最近也是疲劳过度。我不是说你们的体能训练,而是他的脑力耗费很多。加上这次重创,所以身体机能缓慢一些也是正常的。”
中午时分,病房周围都很静。向维政的主治医生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起话来十句有九句半是吴昊听不懂的,再加上那一副时不时反光的透明眼镜,更令此人的形象在吴昊心中不断放大。
“医生,你给个准话,啥时候醒?”
呵呵,医生轻笑,“放心,小伙子。今天下午一定能醒过来,别担心。”
“哎哎,有您这句话就成。”吴昊得到医生的答复,快步走回病房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战友。
病房外的两名士兵,身体笔直,标准的军姿站在房门外,见到吴昊后挤眉弄眼的说,“切,还不说。我们又不是不认识。”
吴昊不明所以,“说什么呢?”
“彭中尉啊,人在里头呢。”站岗的小士兵咧着一张嘴,彭中尉他们又不是没见过,部队里头的男人也是八卦的,更何况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追着他们副团,他们想不知道也不行呀。
“谁?!”吴昊的惊讶从嘴里发出,声音不免高了几个分贝,他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情形。蓝色的军装,桌边放着女军特有的卷檐帽,他眼前一黑,这可坏了!可是他又不敢进去,彭中尉是出了名的高傲,除了上级和副团,这妞是谁的帐都不买。吴昊站在门外焦急的踱步,可却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改变眼下的情形。
钱歌匆匆走进空军医院的住院部,高跟鞋噼里啪啦的在楼道上踩的清脆乱响,她看着病房的房门号,613,614,615,她一个个的数着,一直走到那层的最里面看清楚门口站着的军人。
“请问,向维政是住在这间吗?”
“是的,您是?”
“哦,我是他。”钱歌微一顿,随即说到,“我是他女朋友,中午接到电话说他受伤住院了。”
对方没有迟疑,打开房门,说到,“您请进,只是副团刚脱离危险期,还没醒。医生说,下午应该回醒过来。”
钱歌微一点头,走进病房。
房门外的两个士兵在看到那个女子进入后都是松了一口气,前脚彭中尉才走,这后脚副团的女朋友就到了。如果真要是碰上了,不知道会不会比那火箭炮还要威力。
钱歌走到床前,抬头看了眼吊瓶,还有一点儿的药水,随即又看向点滴的速度,这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的唇有些干,唇上泛着一层白,她蹲下身子去拿桌边的开水瓶,想用温水润一润他的唇。
“一来就诱惑我。”向维政沙哑着声音,看着背对她的女子。中午的气温的有些热,钱歌脱了米色的外套风衣,只着里面的白底蓝花旗袍,旗袍有些短,蹲下身子的时候露出紧实的大腿后侧对着床上的病人。男人说完后,干咳一声,又因震动带动伤口,他疼的缩了一口气。
开水没声响的倒入杯中,钱歌放下开水瓶,斜眼看着病床上的向维政,“受伤了,还不老实。要不要喝水?”
向维政点点头,钱歌拿着旁边的勺子,舀出一点开水,对着吹了吹,这才送到向维政的嘴边。慢慢的,喝了小半杯水,他的嗓子才从枯木复苏。
“这才几月天,你就穿成这样?”
“早上拍了了几组照片,需要这样的穿着。再说,中午的时候都有二十几度了。”
向维政笑了笑,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像做梦一样,美的不得了。左手打着点滴,右手就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眼前人的小手,柔软的不可思议,他舒服的一叹,这才思量过来。
“谁告诉你,我住院了?”
钱歌低低笑起来,想到接电话的那个士兵,说话带着一股子憨态。“怎么,想秋后算账吗?有没有不舒服?”钱歌抬头看了眼点滴瓶,“门外的士兵告诉我,你刚脱离危险期,这才醒来,还是让医生过来看看的好。”
“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向维政拉着钱歌的手不放,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女子看,深深的眼眸像夜晚下的海,用黑暗的夜色掩盖此起彼伏的波涛汹涌。
“钱歌,你会不会怪我?”向维政的脸色有些发白,刚刚才醒过来,面上带着病容配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声音也是低低的带着沙哑,听在钱歌的耳中有些委屈,“我这样没时间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不敢保证以后没有。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你不愿意,我不会怪你的。”
钱歌听后,发出好笑的一声,哧——
向维政好像没听见,继续说着,“然后,我就永远都把你装在这里。”他指了指心口的位置。
“你说真的?”钱歌低下头,微微思考。纤细的手被男人握住,病房里无论怎样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半晌她才抬起头,说,“其实,我也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我想要一个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就能出现的男人,但是你不行。我爸爸也是一名军人,虽然他现在不在部队,但是那种军人生活我多多少少是了解的。”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只能抱歉的接受了。”她轻轻抽出被男人握住的手,向维政讶异的张着嘴,手下却没有松开。那手劲儿,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做完手术醒过来的病人。
哈哈,哈哈哈,钱歌笑起来,“哎呦,向中校,你这点小把戏太过稚嫩!”她起身好笑的看了眼向维政,苦肉计又不是这么演的,“我去叫医生给你看看,顺便再通知一下精神科,让医生好好查查是不是脑子也受损了,这智商!”
向维政心急的一把拉住钱歌,不小心牵动伤口龇牙咧嘴又不敢叫痛,翻着白眼却还是拉住钱歌不松手,一脸哀怨的看着女子。他不过想借此探一探钱歌,没想到被探的却是自己。
“科学研究孩子的智商随母亲,以后我俩的孩子一定聪明!”
钱歌好气又好笑的坐下,“向维政,我既然答应你了,一定会努力。别用这样不聪明的方法来试探我,侮辱我的智商。爱情不是有好感就可以完成的,这里面还需要信任和坦诚。我说过我爸爸也是军人,我了解你们的生活,我知道自己以后面对的是什么。只是,以后别再受伤,我没有这样的心里准备。”
向维政心口的伤更疼了,却疼的心甘情愿,开口道,“好!”他笨拙的想要拢住她的心,却不知道钱歌不需要爱情的游戏,她的世界里要的是朴实无华的爱,没有任何欺骗没有任何虚伪。她也不需要华丽的铸造,光鲜亮丽的艳羡。男女间的爱情试探不再适合现在她,她没有精力再去承受一次失败,再去尝试小心翼翼后的碎裂。然后,一个人独自****,去修补去维系。
“妈妈在生我那年大出血去世的,听说只看了我一眼,可带着遗憾走了。因为爸爸在部队,他有任务他有职责他有纪律,他们的最后一面却是妈妈没有体温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刚出生,随着年龄渐渐长大,我虽然不能理解爸爸的心情,可这么多年来他的床头始终都摆着妈妈的照片,那一份遗憾在他的一生中痛苦万分,即便他不说,我也是明白的。”钱歌娓娓道来,妈妈的印象在她的脑海中只是床头的一张照片。
她定定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千言万语也只在眼神触碰的时候交融在那看不见的视线中,荡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