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东北北部连年干旱,庄稼颗粒无收。
爷爷所在的山村所有村民都衣不裹体食不果腹,连续几年的旱灾使得各家各户都是仓瘪粮空,就连山上寥寥无几的兔子山鸡,早也被捕食一空。
能吃的都吃完了,再这么下去,非要饿死人不可。村民看这里是呆不住了,很多人去投靠远方的亲戚或是举家迁移,剩下无亲无故的也走出了山村,逃避饥荒。
爷爷那个时候跟着奶奶两个人,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见村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收拾了包袱行李,离开了那个小山村,想着走出灾区,安家立户。路上遇到两个其他村庄同样逃荒的村民,就结伴而行,互相有个照应。
这天爷爷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坐下来歇着,抽出烟袋锅装了满满一斗烟叶,那个时候饭都吃不上了,哪还有多少烟丝,就只是几个人凑在一起的烟叶混上干树叶子搓碎了就能抽。那冒起来的烟就像生炉子的烟囱一样,偶尔还会着起火来,再用大拇狠狠的指按灭。
一行人正休息着,突然从爷爷身后的杨树旁窜出一只野兔子,跑到众人面前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立起两个前肢直勾勾的看着这些人。
爷爷和其他几人先是一愣,随后一个个的眼睛都红了。身上带的干粮可是不多了,人人都是吃不饱,尤其是爷爷跟几个年轻的大老爷们更是省着舍不得吃,能吃的东西都要留给媳妇和孩子。突然看到这么一只大野兔,那要是炖了,可就能够几个人饱餐一顿的,就算是喝汤也比干巴巴的麦皮干粮管饱啊。
已经好久没尝到肉味了,这送到眼前的野兔,哪有不抓的道理。
爷爷跟另外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几乎同时跳了起来,朝着那只野兔扑了过去。
野兔一见事情不妙,后腿蹬地,几下就跳出了十多米。三个人扑了个空,怎能善罢甘休,看着野兔就仿佛看到了香喷喷的兔肉,红着眼睛追了上去。
尽管爷爷他们三人使尽全力,可是那野兔总是能在他们手指就要够到的时候,嗖的一下跳开了。就这样三个人又追又扑的,也不知追了多远,反正是翻了四五个小山头,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了,就跟那野兔子的距离越拉越远。开始的时候野兔子还停下来回头看看,等到后爷爷三人追上了一个山坡上面,那野兔子就钻进一片沙棘从中,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瘫坐在地上,累的呼呼直喘,兔子没抓到,几个人累的都快脱了力,眼瞅着野兔消失不见,一个个垂头丧气。
歇了一会,几个人决定往回走,就在这个时候,三个人中长得瘦瘦的大个子指着后面道:“你们看那边是什么?”
他们此时身处一个大山坡的坡顶,爷爷回过头去顺着瘦高个子所指的方向望去,在山坡的下面大概距离他们两里远的地方,隐隐约约的能看见一座建筑,因为离得远,又在山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看像是房子。”另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道,“咱们下去看看,那要是有人住的房子,说不定还能弄点吃的。”
身上能吃的东西的确不多了,走去外面的村镇可是还有几天的路啊。要是能弄到吃的就好了,真的有人住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活路安家落户。三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下去看看。
爷爷跟着他们走下山坡,穿过一片沙棘丛,慢慢的看清了前面的建筑,是一座类似瞭望用的哨塔,只不过矮了许多。这样的哨塔在抗战期间,几乎东北很多的村子口都会有这样的东西,用来放哨敌人的入侵,早早的撤离或者做好防御措施。爷爷三人绕过哨塔,果不其然发现在哨塔的后面,竟然是一大片村庄坐落在群山脚下。
哨塔旁边有山挡着,进村的小路就在山后面,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这里的村庄。
因为村口的地势比较高,整个村庄建在一个小盆地里,站在这里正好能看见村子的全貌。
爷爷望着眼前的村庄,心里总感觉怪怪的,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便对其他两个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村子很奇怪?”
“就是普通的村子呗,咋就奇怪了呢,我看挺正常的啊。咱们进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的,我家娃可还饿着呢。”大胡子说罢就要往前走,瘦高个摸了摸脑袋对爷爷说:“我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咱们那个村子可是大着呢,只是没见村子里有人。”
瘦高个的话提醒了爷爷,这个村庄的奇怪之处就是太静了,不仅看不见人,就连狗叫声也没有,难道说村子里的村民都睡觉了?还是根本就没有人?也都因为旱灾的原因逃荒去了?
“恩,就是,这么大的村子怎么看不见人呢,而且听不到村里有一点动静。”爷爷对两个人疑问道。
大胡子撇撇嘴,“这村子里的人该不会也都饿跑了吧?那咱们不是白来了。”
“有没有人咱们还是进去瞧瞧吧,说不定这村子就有这习惯呢,没事不出来溜达。再说咱又不是抢劫的胡子,人家还能埋伏起来害咱们几个逃荒的啊?”瘦高个这么说完,爷爷觉得也对,于是就没多想跟两人一起走进了村庄。
村庄的规模不小,皆以土房居多,偶有一间两间的石砌房屋夹杂其中,院墙低矮,高度也就刚到人的胸腹,但是所有的房屋都建落的整齐,一座挨着一座,如同被规划过一样,
爷爷跟其他两人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发现每一家的院门屋门都紧闭着,有的院子里落了很多草叶,被风刮翻的簸箕杂乱的躺在地上,似乎很久没人打扫过了。四周静悄悄的,鞋子走在路上发出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三人走了一会,始终没见有人出来也没听见任何动静,大胡子有些着急,喊了两嗓子,可是除了回音就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看来这里真的没人。”爷爷的话刚说完,性格有些鲁莽的大胡子说了句“我去看看。”就翻过路边一座院子的矮墙,看样子是要进屋里瞧瞧。爷爷本来想要阻止,怕真的有人在,产生误会引起麻烦,不过一想刚才大胡子喊了半天,就算在村外也能听见了,那跟前的房屋里要是有人,早就应声了,于是就没说什么,任凭大胡子跳进院里钻进那户房屋之中。
没过一会,房子里传出乒乒乓乓翻东西的声音,爷爷和瘦高个转眼看去,大胡子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把手里的口袋打开给我们看。那竟然是小半口袋的高粱米,这东西可真是有些日子没吃到了,自打闹旱灾以来,粮食都吃光了,人们只有吃喂牲口的麦麸了。
“我看过了,屋里早就没有人住了,桌子上落了这么厚一层灰。嘿嘿,这些粮食可够吃几天的了。”大胡子比划着手势说道。
“走,咱再看看其他屋里还有没有粮食,我看呐,这个村里是真的没人,粮食可不能瞎了。”瘦高个也来了精神,领着大胡子就走,直奔其他的院子而去。
爷爷寻思了一会,也就跟了上去。
三人走到另一家院子前,发现门没有锁,索性就直接推门而入,这是一户石头垒砌的房子,院里没什么东西,几个人就直接进了石屋里。
看起来石屋很宽敞,一共有五六个房间,中间一个很大的厅堂,角落靠墙的位置放着一面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物件。爷爷走进大堂,地面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应该是很久没有打扫过了,走在上面能印出清晰的脚印。瘦高个和大胡子已经去其他的房间搜索粮食去了,爷爷看了看这个大堂里除了那张桌子摆在有些阴暗的位置,也没什么东西了,就走过想要看看桌上摆了什么。
走近之后,爷爷才看清摆放在桌上的物件,随即吓得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