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愣了半晌,笑道,“小包子,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怎么今儿个才知你这么能说会道的?”
“啊?”小包子茫然抬头,痴傻地看着落凡。
“得了,”落凡笑着说,“我现在没有要赶走你的意思,只要你不背着我做些脏污的事,将来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起吧。”
“真的?”小包子不确定地问。
“我何须骗你?”
小包子脸上大喜,磕了个头,“谢娘娘恩德。”然后才起。
“行了,没什么事你先歇着去。”落凡愉悦道。
小包子凑近一步,大声地愉快道,“是。”又忽然低声补上一句,“三更四点,水府见。”
落凡霎时目光一紧,定睛盯着他,小包子却似没看见一般,径自退了出去,徒留落凡一人茫然思索——此话为何意?谁要见他?小包子竟是,——是谁的人?
她的身边,竟一直潜伏着他人的眼线……?
小包子在她身边这么久都没有害她……不对,落凡猛然想起上次龙泽康之事,莫非就是他所为?至于这个人是谁,落凡唯一能肯定的是,非赵氏……那么,还能有什么幕后之人与她有仇?
既然这个人要见她,她倒真要会会此人了。
落凡躺在床上小憩,翻来覆去却总也睡不着,想要吹笛解闷吧,却又顾忌着不能有太大动静惹人生疑;想再次夜探姑姑吧,又担心遇见风舟再遭他冷言冷语……思来想去,无事可做,还是躺下闭目养神的好,毕竟熬到三更时分,是件颇为伤身的事。
越觉得自个儿睡不着,却那么容易就入睡了,迷迷糊糊间,落凡听见打更的声音,一下子惊醒,睡意全无。
深夜,也顾不得梳洗就要走,却突然顿住脚步,此番前去见人,凶吉未知,还是小心为妙。
这身白衣在夜间总是有些显眼,想了一想,还是换下那身水青色的衣裳。
以她的身手,再加上这淹没在黑夜中的颜色,悄悄前往,断不会被人发现。
乌云蔽月,风扫青衫。
行至水府附近时,落凡已察觉自己竟甩不掉跟踪之人,于是她落在一处府院,藏在一棵树后,跟着看到一个人影落在院墙之外,竟没有跟进来。落凡觉得奇怪,立刻飞出院墙,在来人想躲之时堵住他的去路。
“风行?”竹笛握于落凡手中,摆出招式,却惊讶地发现跟踪之人竟是风行,“怎么是你?”
被落凡发现,风行有些尴尬,朦胧月光下细看,他似有些局促不安。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严明,不能被落凡发现,可他还是被发现了……
见他如此模样,落凡竟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你跟着我,可有事?”
风行叹了口气,“以姑娘的聪慧,又怎会不知风行为何尾随于你?”
落凡心滞了一下,“是百里尘?”
风行点头。
“为什么?”
风行似没听明白,奇怪地看着落凡——还需问原因么?
见他如此表情,落凡有些自嘲,“莫不是担心我?”
自然是,风行心说,只是嘴上仍然说,“公子关心姑娘,何须属下言明。”
落凡心下叹气,眼波却转为清冷,“何时跟着我的?”
风行只当落凡随口一问,便如实答道,“昨夜开始,守在永和宫外。”
落凡眼波一震,盯着风行的目光越发地寒凉,“你说是昨夜开始?”
似被落凡的神情目光骇住了,风行顿了顿,才低声答话,“是。”
清冷的眸子顿时失了神采,黯淡若蔽月乌云。
昨夜的事,百里尘竟然知道,他竟然知道……自己那样无助的模样,竟然被他看见了……他竟叫人来保护自己,他竟如此瞧不起自己?
不必!
风行觉得自己好似眼花了,刚刚还没了魂一般的落姑娘,怎在顷刻间冷意大盛?她此番模样,竟是有些像伊娃去的那日的神情。一想到此,风行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做好防备。他只觉得,如今的落姑娘,早已不是他们当年认识的那个温婉若水,淡泊红尘的女子了……
机警聪慧若落凡,怎会没注意到风行的神情变幻。她冷笑道,“告诉你家主子,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以后我的事,他最好不要插手!”说完,立刻飞身而去。
要追,不是追不上。
只是,落凡的话太让人伤心!风行替公子不值,不愿再追上去,哪怕因此,被公子责罚!
他现在,已经能够理解风舟为何总是对落凡冷嘲热讽了!若不是口齿不如风舟机灵,他也想这样做!
这样想着,风行便转了方向,向皇宫走去。
落凡一路行至水府院内,才落下脚来。
这里,她已四年没有来过。如今站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感慨万千,对水荣和伊娃的思念,随之加深。
当年,她一把火烧了水府,四年时光,让这里几乎成为废墟,目光所到之处尽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只偶尔一两处,还有稍显完整的屋子。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慨伤怀,落凡隐在暗处,寻找约她之人。
云开月明之时,落凡终于在自己曾住过的屋子里看到一丝隐约的光亮。
落凡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站在窗外,透过窗上的缝隙看进去,正看到一个男子坐在床旁的椅凳上,悠闲中带着一丝丝的焦灼地摇着折扇,纳凉。
借着细微的光线,看清男子俊朗的容貌,落凡惊讶地差点出声——怎么会是他?
落凡站在原地,松了口气,才走过去推开门。
“凡儿,你来了?”男子见落凡进来,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看清她一身青衣时,眸中有惊艳闪过,继而一抹苦涩划过心底。
这不是百里尘常穿的青色吗……
落凡进屋后顺手关门,诧异地问道,“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在牢里边呆着吗?”
龙泽禹一袭淡蓝锦衫,潇洒俊逸,在听到落凡的问话后,也不急着答话,而是走到窗边,拉下黑色布帘,在确定外面看不到室内古怪时,才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一边低声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先坐下,我慢慢讲给你听。”
落凡听得一头雾水,却也乖乖地在一旁坐下。
蜡烛燃,室内明亮许多,再也不复先前的压抑,龙泽禹也舒畅地松了口气,笑着在落凡身边坐下。“凡儿,你武艺比我高,你且注意着,是否有人靠近。”
落凡一愣一愣地点头,然后忙道,“你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龙泽禹温雅一笑,“如此性急,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落凡瞪他一眼,“还不是在宫里憋的。”
龙泽禹“呵呵”一笑,“当年给舒翰解毒时,也没见你憋屈成这样啊。”
落凡似有不耐,“这么费劲地把我找来,就为了取笑我?”
听出落凡语气不畅,龙泽禹愣了愣,她在宫中到底有多憋屈啊?
“好吧,说正事。”龙泽禹尽量温和道,“凡儿,记得之前跟你提过,好像所有事都是围绕着你发生的,是吧?”
落凡看着他,点头。
“和你有关的人都牵连其中,我估摸着,他们下一个目标会是我,我和舒翰一商量,为了保存实力,最好是自己把自己圈进去,所以就有了后花园相会之事。只不过当时想着,能顺便把你救出宫去也是好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成想赵氏竟还是将你拉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