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醒来,是个艳阳天,天空澈蓝明净,空气清新。
落凡早早地离开了侯府,这个地方,她是越来越不喜欢了,呆在这里的每一刻,她都觉得心寒。可偏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又要永远住在这里,这让她怎么放心啊?
最重要的是,此时的伊娃完全沉醉于幸福之中,她没道理“毁了”伊娃的幸福,让她离开上官云斐。
带着一心的忧虑,落凡到了茶社,东伯照旧给她上了早点,然后犹豫着,没有离开。
“东伯,还有事吗?”落凡问道。
东伯踌躇了好半晌,还是把昨日听到的百里尘和风行的对话告诉了落凡,末了,还叹道,“落姑娘,我听那客官的意思,好像他挺关心你的。”
落凡想了一会儿,温和道,“他是伊娃丈夫的表哥,我们也算沾亲带故了,偶尔关心一下,也很正常。”
东伯笑了一下,“姑娘说的是,您慢用,我招呼客人去。”
“等等,”落凡突然唤住他,“东伯,我想问你点事,成吗?”
“姑娘想问什么?”东伯在一旁坐下。
“那天,见你和竹子好像很熟悉的样子,是不是你和她认识很久了?”
东伯微微一怔,眼神闪烁不定,好似有些慌乱,他低垂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落姑娘是老朽的救命恩人,又和小姐相熟,既然姑娘问起,我实不该隐瞒。……其实,我是沈家的管家,二十多年前,陪着小姐,哦,也就是云竹小姐的母亲一起嫁入侯府的,直到十几年前出了些事以后,我又离开了侯府。”
落凡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东伯说话。他说的这些,基本上她都已经猜到了,不过是要确认一下。但是,——落凡脑中一闪,管家?沈兰不是只是一个绣娘,身份低微吗?就算她家一两个下人不足为奇,可,竟然还有管家,是不是有点不对?
“照您这么说,沈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
东伯抬头看了看落凡,有些发愣,脸色变得有些尴尬,又立刻低下了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落凡见他如此,已经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其实也没什么,也许沈家以前就是做绣庄生意的,而在古代,商贾之人在社会上的地位是比较低的,上官威瞧不起沈兰的出身,也是正常。于是,落凡体谅的笑了笑,“东伯,您不必如此为难,我也就随口问问而已。其实,我只是想问问,十几年前,竹子的母亲被逐出侯府一事,您知道多少?”
东伯再愣愣地抬头,眼中的慌乱加剧,甚至有些惶恐,结结巴巴道,“落,落姑娘,您,您怎么知道的?”
落凡笑了一下,“竹子告诉我的,她说是永乐侯陷害她娘,逼得她爹休了她娘……如果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东伯应该比竹子更清楚,是不是?”
东伯惊疑不定地看了落凡许久,久到他老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变得深了。东伯从开始的惊惶到慢慢平定了情绪,长叹了口气,镇定地看着落凡,说道,“没什么隐情,事实的确如此。落姑娘,您慢用,我招呼客人去。”说完,片刻不耽搁的离开了。
落凡皱眉看着东伯离开,总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难道那件事真有什么隐情?难道真如百里尘所说,她太天真了?看事情只看表面?
傍晚的时候回到竹子的住处,她的屋子已经被修葺的差不多了。
路经厨房,有些意外地看到皇甫译也在厨房帮忙,竹子和皇甫译两人嬉笑打闹,甜蜜得很。
她不过离开了一天的功夫,大哥和竹子的感情就突然好到这种境地,真是始料未及,想是两人终于都放下心结了。
看到大哥那么开心满足的模样,落凡亦开心地笑了。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家人快乐而更快乐呢?只要她所在乎的人都能幸福,她这辈子,真的是无所求了。
用过晚饭,落凡去看了看子卿,经过两天休养,虽然仍是行动不便,最好就是不要下床,但已经好了许多。
毕竟子卿救了她,落凡不好撇下子卿一个人回侯府常住,但她又担心着伊娃,便问了问子卿的意见,等他再休养一两天,身子可以经受长途跋涉了,他们就回侯府,毕竟那里,有更多的人可以悉心照料他。
落凡陪着子卿说了会儿话,教缇诺下了会儿棋,一缕缕箫声从外面传进来,那么的欢愉。
等到箫声结束时,缇诺倦了,休息去了,落凡也催促着子卿早些睡了,然后一个人出去,正好看到携手进来的皇甫译和竹子。
看到落凡,皇甫译微愣,然后一笑,而竹子却是羞涩的低垂了眸,本就清丽又惊艳的她,此时面色更是艳若桃李,灿若瑰蓉。
竹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挣开了拉着她的皇甫译的手,想要迅速离开,免得被落凡看似温婉的笑意羞死。
“竹子,我有话跟你说。”落凡却突然叫住了她。
竹子顿住脚步,疑惑地看着落凡,“你要说什么?”
落凡看了眼一旁的皇甫译,轻声说,“大哥,我和竹子说些悄悄话,你也要听吗?”
皇甫译只是温和的笑着,却笑得落凡心中没底,让落凡面上浅浅的笑意愈发的僵硬。
“你去睡吧,”皇甫译对竹子说道,然后不理会竹子困惑的眼神,落凡尴尬的神情,一把拽着落凡的手腕,几乎是将落凡拖了出去,带到山谷里一个不大起眼的地方。
竹子站在原地,疑惑更甚……皇甫译一向疼爱他的小妹,怎么刚才,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皇甫译好像有些生气,甚至恼怒?落凡要跟她说什么,让皇甫译这么生气?而且,皇甫译怎么知道落凡要跟她说什么?
夜色浓黑,夜深寂静,山谷里的风刮得有些狠,在人耳畔狂妄的叫嚣着。
竹子抱着双臂,靠着木棚的柱子,静静地看着阴影里的两个人,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也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你想跟她说什么?”皇甫译平静地看着落凡,但说话的语气却似乎是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而故作的平淡。
落凡忽然心头有些慌乱,微微有些不安的眨着眼睛,四处地看,轻声地说,“我只是想跟她聊聊有关她母亲的事。”她还是说了实话。
“然后呢?”皇甫译依旧平淡地问道,但唇边却隐隐有一丝讥讽的弧度。
落凡低垂着眼眸,因为不安,声音变得小了,“没,没有然后了。”
皇甫译冷笑了一下,语气淡的有些漠然,“你觉得她娘是被冤枉的,她就该去给替她娘讨回公道?找上官威要一个说法?”
落凡讶然地看着皇甫译,然后瞬间明白,竹子既然跟他关系这么亲密,他自是该了解竹子的一切了。
“她虽是你未来嫂子,可我不觉得她在你心里重要的可以让你为她这么奔波。”皇甫译微叹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她仇恨上官家,她恨上官威,所以你希望她进侯府跟上官威作对,最好是把侯府闹得鸡飞狗跳,把上官威那些肮脏的事情都抖出来,这样,上官威就没了时间对付伊娃,伊娃也会看清他们侯府人的真面目而起防备之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