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山路崎岖,一夜暴雨,枯枝干草混杂着泥土粘稠的令人作呕。路温煜艰辛的拼尽全力奔跑着,脚底一滑,猝不及防跌倒在臭泥里面,胳膊大腿皆被树枝划出一道道伤痕,鲜血淋漓,恐怖至极。
不远处犬吠和咒骂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近,无数的灯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毫无目的的晃动。寒冷刺骨的北风让路温煜哆嗦了一下,深冬季节,她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只是那白色衬衫常年未洗已然让人看不出它本来的面目,又因树枝的刮伤已经破烂不堪。一束手电的光亮照在了路温煜污秽不堪的脸上,空洞的眼神闪过一丝憎恨,脸上是讽刺的神色。
还是,果然还是跑不掉了。她紧握双手,关节处发出了嘎嘎的声音,自嘲疼苦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被苏家视为珍宝,却也被苏家作为禁脔关在笼子里八年,现今三十岁的她此刻看上去如同年迈的老人,白发苍苍臭气熏天伤痕累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岁月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度过,她却被关在了笼子里过着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却依然一次次尝试逃跑,这一次是她最成功的一次,可最终带来的结果也是失败告终。只不过,这一次她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让人绝望的牢笼里,她艰难的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然后迅速的向悬崖跑去。
悬崖边的她露出了一个微笑,甜甜的微笑,是的,她即将解脱了,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那对狗男女快活的活着,她张开了嘴唇,吐出了一句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苏家靠她赌石为叶溪若扬名世间,却担心她说出真相,于是用药物毒哑了她的喉咙。
叶溪若,她曾经的闺蜜,亲手喂食强迫她服用下药物。
“苏少和少奶奶留了一条狗命给你,你却还恬不知耻的逃跑,臭娘们找死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贱人你再跑,再跑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你和她说那么多干嘛,赶紧一起想办法把她抓回去好交了差去喝酒泡马子。”
几个护卫往路温煜的方向包围了过去,此刻的路温煜用空洞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那几个护卫,生生的把那几个护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死婊子瞪什么瞪,敢情你是爱上了老子,行,等一下就让你在老子的身下享受醉仙欲死的感觉,啧啧,说实话你的滋味还蛮好的。”
待他们话音刚落,路温煜突然向前窜了过去,突生猛力,一连捉住了两个护卫跳下了悬崖。
瞬间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深渊里,尖锐的惨叫声顺着刺骨寒风在深渊里久久回荡。
极致的疼痛袭来,路温煜艰难的皱了皱眉头,心中极其的难受。她对苏沐远一见钟情,却不知所谓的巧遇也是苏家人精心策划。而她的闺蜜叶溪若事实上和苏沐远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装作也是第一次遇见苏沐远,并且在日后的时光里帮助路温煜追求苏沐远。而苏沐远喜欢的确是叶溪若,叶溪若却总是在她面前装作对苏沐远毫无感情促使路温煜对她觉得抱歉还视她为恩人。在叶溪若的怂恿下,她对苏沐远的感情日益加深,在那对狗男女的双双算计下,她爱的盲目,爱的可悲,像一只失宠的小狗即使在主人的打骂下仍旧可怜巴巴的摇尾巴讨好,希望主人能够摸一下它的头,却终究换不来他哪怕一点怜悯和宠溺。
可她却觉得他其实是对她是有一丝男女之情的,却不知道商人为了利益可以舍去一切步步为营不停地算计,那个没有心的男人最终害得她家破人亡过得生不如死!
走到后来,在历经煎熬的日子里她渐渐看清了一切,却同时也失去了反抗的资本,她被玷污,被暴打,被逼着在幕后用自己对赌石的天赋为叶溪若扬名,给苏氏集团添砖加瓦。
她恨过,也反抗过,她试图逃走很多次,却回回都被抓回来,然后被揍的遍体凌伤。
她试图自杀,结果在被抢救过来的时候得知苏家给他父亲和哥哥所坐的车子动了手脚导致他们严重车祸瘫痪在床,她已经亏欠这两个最爱自己的男人太多了,她不想他们因自己而丧命,于是她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为了父亲和哥哥高昂的治疗费用,她任命的受着更加惨无人道的折磨。她没有朋友,没有自由,不能言语,除了被带出去赌石鉴定珠宝外,其余的时间就是呆在笼子里看无止境的文物资料。她有时候会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到头,却为料想到这个尽头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叶溪若的妈妈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跑过来炫耀,她才知道,父亲和哥哥根本就没有得到救治,她的隐忍居然换不来对苏家来说只是笔小数目的治疗费。叶溪若的妈妈为了羞辱自己,极尽详细的描述着过程,到最后叶溪若的妈妈扯了扯嘴角告诉她,她父亲和哥哥在临死前还喊着她的名字。她听得脑中一片空白,心肝脾肺寸寸痛的就好像已经糜烂不堪。她恨,挖心掏肺的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苍天无眼!
可惜一切都晚了,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的守护好自己的一切,好好的爱父亲和哥哥,并且让那些人感受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路温煜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医院天花板雪白的墙面,点滴在透明的输液瓶里有节奏的流淌着,顺着输液管进入静脉,窗外阳光明媚,路温煜的心却如死灰般沉寂。丧心病狂的苏家为了能让她物其所用竟把跳下悬崖的她给救了回来,忍着疼痛伸手拽下针头。
“温煜,你这是干嘛!”
突然,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接着一个英气勃发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饭盒大步走到自己的床边,一边捏住路温煜流血的手背,一边按床边的护士铃叫来了护士。
“我知道你和爸爸置气心里怨他,可也不能作践自己的身体呀,爸爸他已经很后悔了,你让他再看到你这样,他得多难过。”男人温柔而又急躁的絮絮叨叨,胡子拉碴,领带歪歪扭扭的挂在脖子上,和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他大相径庭,俊逸的脸上满是心疼。
路霖奕平时话不多,只有在路温煜的面前才会絮絮叨叨变成话捞子,往常对于这样的路霖奕早已不耐烦的路温煜这次不仅没有打断他的话语,反而认真的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享受着他的唠叨。眼眶酸涩而又难受,大颗大颗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六年的沉默,她早已忘了自己能发出声音。
路霖奕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怎么了这是,你一定是觉得哥哥烦,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但别哭了。”
路温煜已经有六年没说话了,她闷声闷气的发出了一个音:“哥?!”
“温煜,怎么了?”
路温煜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她颤抖的又发出了一个音,“哥!”
“哎。”
“哥。”
“哎!?”
“哥,哥,哥,哥,哥!”
“噗噗,小傻瓜,哥哥在这里!”
“恩,哥,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