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夫妇刚刚离去，远处疾驰过来一辆汽车，车轮倾轧过路旁的积水，溅出片片稍纵即逝的花朵。
齐步之说的没错，开车的人正是张林树。车刚刚停下，张林树已经推开车门冲了过来。隔着笼罩着水渍的窗户，看到他在连连躬身：“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临时有点事情，所以迟到了！”
“没事，我们也刚到这不久！”
天空依旧飘着雨，雨势越来越大，耳边回响着连绵不绝唰唰声，看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我看着雨水横流的车窗，望着雾气蒙蒙的骊山，想着今天想要登山已经是不太可能了。同时，也为已经上山的雁归夫妇担心，荒山莽野，又是这种糟糕的天气，会不会遇到危险。
上山寻找线索已经不可能了，如今剩下的唯一收获，就是张林树手里保存的那份30年前的监控影像。
张林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那段影像就保存在里面。
“这份监控影像一直由我外公保存，到现在已经有30多年了。不用说我想你们也知道，30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样貌了。外公劝了我好多次，让我丢掉这个。可是我一直不肯丢弃，毕竟这份影像资料，如今是我能够找到母亲唯一的希望了。”
说话的时候，张林树的情绪低沉。虽说有希望，可是这份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渺茫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30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改变来自己的外貌。先不说自然生长的变化，单说现在整容技术的发展水平，想要改变容貌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么看的话，希望确实渺茫，但也总比没有要好的多。
“林树大哥，你外公当年拿到监控录像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找警察局做调查吗？”
这份监控录像30年前拍摄的，那个时候，想要改变容貌还不是易事。如果在当时凭借这个进行调查，应该最容易找到线索。如今，机会要比现在小的多。
张林树叹息一声，疑惑不解地说道：“拿到监控录像的时候，警察局还有亲戚朋友都快把整个临潼翻个底朝天，几乎是挨家挨户询问的。可奇怪的是，除了监控录像拍到了这个男子以外，压根就没人见到他。”
慕容青树眉头紧锁，摩挲着下巴说道：“这倒真实是奇了怪，既然这个人出现过。怎么着也应该人见过呀。怎么说会没有人见到过呢？”
“是啊，这也是让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迫不及待地从张林树的手里抓起U盘，快速地插到了笔记本电脑上。看着打开的视频，齐步之兴奋不已，好像干涸的土地碰上了突发的洪峰，异常激动。
只是，没过一分钟，他就成了一张憋屈的苦瓜脸。偷偷地瞥了一眼张林树，然后很是不耐烦地把电脑塞给了我。
我看着电脑的画面，心中说道，怪不得齐步之的表情会在一瞬间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监控影像是30年前拍摄的，当时的技术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监控拍摄到的影像画面极其模糊：满屏像是飘着雪花，两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看来想要凭着这段视频去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张林树指着其中一个影子说道，这就是我的母亲。这一段画面并不是很清楚，这些年来，我也找过不少人帮忙看过，做过调整，后面的画质会稍微好一些。
果然，后面多了一段重复的视频，不过，这段视频比现在要清晰了不少。
当那两个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差点跳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们？”
画面中的身影几乎和雁归夫妇一模一样。
什么？张林树惊讶地看着我。
舒缓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一下心情，我慢慢地说道：“林树大哥，这两个人我好像见过。只是，这段影像的画质，依旧还是不够清晰。所以我也没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那两个人？”
“你是哪见到的？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就在刚才！”
我的话刚一说出口，张林树猛然从后排窜了上来，扒着我的肩膀，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告诉我，他们在哪？”
“刚刚上山去了！”
话音没落，张林树已经冲了出去，冲进了雨中，朝着骊山上奔去。
“傲楚，你说的不会是刚刚那两个人吧？”慕容青树问道。
“我觉得他们很像，但是这段影像资料的画面和模糊。所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我擦！那咱们还不赶紧追上去看看，说不定还真是那两个人！”齐步之吼了一声，紧跟着窜了出去。
淫雨霏霏，交织成网，几个匆匆忙忙的身影，像是被困在网中的鱼儿，四处挣扎着，寻找逃生的出口。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齐步之一路狂奔到我的面前，急切地说道：“傲楚，我问过园区的管理人员了，今天根本就没有人进园啊！”
“我可没有说他们是从门口进去的，他们是从那里过去的！”
我指着园区旁边的小树林，之前雁归夫妇的确进入到了那里。可是，进入那片小树林，并代表他们一定要到山上去。也说不定，他们穿过树林离开了这里。
张林树喘着粗气，呼哧呼哧。脸上沾满了水渍，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看到我手指的方向，话也没说一句，又狂奔着而去。
这片树林不大，荒草丛生，刚进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迹。可是到了深处，一切的痕迹全都不见了。尤其雨水的冲刷，更是一干二净。
树林间，张林树像是疯了一样，四处乱窜。如果不是齐步之拦着，说不定他会顺着荒野峭壁，一直追到山上去。这样的天气上山，危险之极。
折腾了大半天，仍旧是一无所获，四个人垂头丧气地重新回到车里。
“傲楚，你不会看错了吧？”
齐步之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张林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张林树坐在后排，头探出窗外，死死地盯着园区。雨水顺着发梢，一直往下流。
我没有立刻回答，仔细想了想，监控影像里的身影和雁归夫妇的确很像。只是，看不清楚容貌，我也不敢太肯定了。尤其对张林树而言，我的一句话都可能让他做出任何的决定。
“从身影来看，两个人的确很像。可是，看不清楚影响里的面孔，所以我没法确认。”
车厢里沉寂一片，外面雨声哗哗。
我盯着园区旁边的那片树林，心里纳闷不已。雁归夫妇明明进入到了那片树林，可是怎么不在里面？而且一点踪迹也没有留下来。难道说，他们进入到了树林之后，并不是上山，而去了别的地方呢？
从上午一直等到天黑，雁归夫妇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张大哥，你也别太心急了，说不定我看错了！”
这一天，张林树滴水未进，视线一直没有挪动过。
张林树转过头，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没事，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了！时间也不早了，走，我带你们去我家吃顿热乎饭。”
齐步之刚想要答应，却被慕容青树抢了先，说道：“张大哥，我看我们赶紧回西安去。我们在西安有朋友，说不定能够把这段视频的画质提高不少。如果可能，傲楚也能确认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你的母亲。”
张林树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也好，等这件事情忙完了，我好好请你们吃顿饭。”
“好，到时候一醉方休！”我佯装兴奋地说着，随后又说了一句：“对了，张大哥，你家里有没有伯母的照片。如果有照片，我也能够确认出来。”
“照片家里倒是有，不过是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明天我给你们送过去！”
和张林树分别后，我们驾车返回到西安。
衣服湿透，浑身瑟瑟发抖的齐步之哆哆嗦嗦地问道：“木头，你找谁去帮忙弄那份视频资料啊？”
我微微地笑了笑，说道，你心里都已经知道了是谁，干嘛还要多此一问呢。
砰，齐步之捂着脑袋，大声疾呼道：“木头，你要找的人不会是黎明黄昏那两个神经病吧！”
慕容青树鄙夷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