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人们为没有战乱的新生活欢呼,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日子也在平静中一天天地流逝。
麟羽褪下沉重的鹤氅,露出蚕丝剑袍和贴身的龙鳞软甲。压抑了许久的锋芒毫无顾忌的爆发出来,像明晃晃的刀剑凌厉而无匹。
对麟羽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他突破了。现在的他已经是士级六阶的实力了!一年一阶的进步可以算得上快了,可是麟羽一想到甫渊十八便是爵级,还是自叹不如。
元素感知增强了好几倍。风裹胁着庞杂的信息,汹涌地倒灌进脑内。无论是旁系的子弟又是在调戏某个丫鬟,还是仆人们八卦的谈论着阔少,无序的信息犹如疯狂的游蛇在脑海中乱窜。麟羽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头,眼底缓缓呈现出繁冗的刻印,那蓝色的无数重叠的六芒星,瞬间镇压下了所有风元素。
瞳刻,新命实力的象征。越繁复的瞳刻所代表的力量也就越强大。大门已经打开,他修行的期限已经满了,麟羽此时就站在黑暗和光的交界处,长久不见光的他不敢一下子就出去。倒是冷风直灌进来,让他不由得鼻子一热。
麟羽从剑袍的口袋中拉出一块香帕。正中绣了一个大大的“羽”字。龙飞凤舞地像个孩子幼稚的笔迹。脑子里浮现了那个丫头笨拙地穿针引线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傻丫头。”
麟羽卷起香帕,擦去鼻腔里温热的液体,才发现,只过了瞬息,竟然已经凝结成了血渣。
麟羽恍惚地抬起头,又是一年冬了。温度低到足以冻结热血。
时盛的阳光再也挡不住落雪季节的严寒。此时的风已有了刀子一般的锋利,生生的斩断了叶与根的联系。
适应了很久,麟羽重新扣紧了敞开的剑袍,揉了揉被寒气冻僵的肌肉,迈步走出“观虚殿”,慢慢走进上书房正殿——麟战的传唤。
在上书房转了一圈,才发现这个房间的诡异。明明只是一个大厅,却连通往内房的入口都没有。
麟羽挑了挑眉,轻屈指节,轻柔的风如流水一般流淌在每个角落。少年止住步伐,闭上双眼。额前的碎发斑驳了阳光,整个脸庞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黄中,仿佛新生的神祗所特有的祥和之美。
脑海中映射着房间里的一切:上好的桫椤木制成的椅子,墙上挂着的剑图,甚至是窑瓷青花杯里泛起的波纹,都像散落在阳光下泛起的尘埃,纤毫毕露。
“有了!”少年一声低叱,径直走到一块混沌的雏形之前。很聪明的幻术,隔绝了一切元素。但也正因为这样,与整个充斥着风元素的房间格格不入。
骤然,两侧的风无规则地扰乱起来。少年霍然睁开双眸,左右两边的虚空迅速凸显出模糊的人影,并逐渐在空气中凝聚成实。
麟羽下意识地后退三步,以免被二人夹击。屈指的右手捏印,更加凌厉的风从堂外呼啸而来,转瞬间包裹全身。流动的风在体表形成致密的战甲,不断消散又不断抽取新的元素补充。刚才的侦查竟然都没有发现二人的存在。那他们的藏匿之法必定十分高深。若是族人还好说,一旦是敌人,怕只能抽身撤离了。族内重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想到这……麟羽的眼神也慎重起来。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相貌被隐藏在帽檐下晦涩的阴影里,然而无论麟羽驱使风怎样探查,这两人就像雕塑般死寂。
“殿下果然不愧天赋惊人啊,才掌握风元素一年有余,就可以使用‘流风之铠’了么?”两人中也不知谁开的口。衰老的声音就像垂死之人临终前的呻吟,不过听上去似乎没有多少敌意。
“你们是谁?父皇呢?”麟羽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开口问道。
“殿下,请收起你的敌意。”老人声音依旧清冷,似乎比这腊九寒冬的天气还要料峭。“我们是陛下的护卫,只是未为您打开通往书房的结界,以您的实力能开动机关,但一旦强行进入,怕是凶多吉少。”
麟羽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处没有任何元素的空间。“失礼了,前辈。不知两位是?羽儿似乎没有在长老院中见过两位。”
虽然不知老人底细,但能对这如此熟稔,想必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况且若不是两位黑袍老者来的及时,自己想要硬抗机关是绝不可能的。
“哪里,我们的身份比起长老们可是差得远了。但我们的使命仅是辅佐陛下。算起来,殿下也是我们的半个主人了。否则,单凭陛下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怎么能均衡长老会那群老家伙呢?”黑袍老者似笑非笑地说。
听到这些,麟羽沉默了,脑子里却飞速抽取着一系列线系。麟之一脉虽是皇族,却不是车兰,尽管在麟族的管理下车兰日渐强大,但仍有许多不安因素。尤其是本来由麟之一脉的族人构成的长老院为了稳定国内局势,又扩了一批由各地有声望名誉的人组成的外院议事会,同样参与决策,权力不小。
这样子就形成了各方权力的制约,麟战对楼兰宣战这一决议就经过了长老院和外院的首肯,不过长老院的实际职权比之麟战还是差得很多。尽管如此,还是给了麟战不小的制约,让他也很头疼。
尤其是麟战因为没有武力天赋,在即位时就饱受指摘,虽然有凭借出色的决断力和过人的智慧,但没有强大的力量怕也难以服众,今天麟羽算是见识到了冰山一角。
阴影里根本看不清二者的表情。黑袍人淡漠地转过身,凭空虚点了二十余下,每一次都像击打在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麟羽琥珀的瞳孔中,六芒星阵缓缓转动着,风的感知扩张到了极限,可依旧只看到了留下的残影。
汗水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布满了额头,瞳刻已经消失,在那双眸子里只剩下满满的惊惧。如此多的法阵,统统在臣级以上,简直是天罗地网。
大厅的一面墙壁渐渐消失,幻术的作用随着阵法一起失效了。古朴的门雕刻着辟邪的神兽,垂下的珍珠帘幕被两双形同枯槁的手拉开。
麟羽的心情很是激动,仿佛帘幕后是令他神往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