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好不容易又从走神中回过神来。
“传说中的龙鼎到底是何物，没有人能真正说清楚。”
龙大先生继续说道：
“顾名思义，能让大多人信服的解释是，这鼎可以用来练丹，至于能练什么丹，徐长老应该比龙某更清楚一些吧？”
“莫非阁下是怀疑那破鼎在老夫的手中？”老毒物一脸不屑，却是脸色铁青，气的白须乱颤。
龙大先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再一次看了看老驼一眼，道：
“太古门、铁拳门，接连灭门，看似死无对证，但还是留下了一点线索。”
“愿闻其详！”
“我曾经找过太古门的一个仆人，这人恰好是在太古门灭门前夕因故离开了太古门，据他说，太古门灭门前不久有一个人前来学艺，这个人在我所找到的仆人离开太古门时，尚未得到其门主的完全认可。”
“不久太古门满门被灭，当然会引其他修行之人来查验，太古门中所有门人、弟子、家眷或者仆人皆死，我后来对照了下名单，却无此学艺者在列，徐长老，此人也姓徐哦！”
“天下姓徐的太多了。”老毒物面色阴沉。
“呵呵！徐长老想必也知道一些内情。”龙大先生笑了。
“老夫真的不想知道！”
那一刹那，梅林从老毒物的眼里读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不急，我们接着聊那姓徐的。哦，对了，巧的是，铁拳门在太古门灭门前将一位门人给开除了，那人也姓徐。”龙大先生道。
“跟我们有关吗？”
梅林注意到老毒物说的是“我们”。
梅林的眼神波动，却被龙大先生看在眼里，那龙大先生瞥了一眼梅林，露出一抹赞许之色。
“铁拳门的修行法门，与贵门凌云门祖师叶青云前辈的修行经历有些相似，也是以武入道，凡人武术一途，修行到了极致，便成了‘道’。”
“这铁拳门的创始之初，也是如此。据说铁拳门传到了灭门前夕，门中出了一位天才人物，便是那徐姓天才，据说十五岁一双肉拳修到了摧石融铁的地步，刚满十八岁便成功筑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忽然被铁拳门除名，令人扼腕！”
“但无论如何，此事太过蹊跷，由不得我不去追查。”龙大先生又饮了一杯美酒，“他因何原因被除名，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他的相貌、性格、修行，尤其是来历！每个人都会有来历的！”
“看来龙大先生是查到了结果，也不枉你二十年来的孜孜不倦。”
“哪里哪里，如果轻易就查到，我也不会等到今天，只不过最近我刚好有了最新线索。”
“愿闻其详！”
“上个月，瑶池门召开一位新弟子入门仪式，龙某应邀赴会！”
“瑶池门皆是女流之辈，然其门中高手之多比我凌云门亦不遑多让，自是修行界一流大派，老夫亦知龙大先生年轻时曾受过当时瑶池门主大恩，故而对瑶池门多有维护。只是恕老夫孤陋寡闻，区区新弟子入门，何须劳动阁下亲往？”老毒物疑惑道。
“如果这位新弟子身怀圣级二品灵根呢？”龙大先生淡淡地说道。
老毒物惊讶地张了张嘴，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嫉妒的神色。
圣级，如今也成了大白菜？身为凌云门一份子，由不得他不羡慕。当然如今凌云门也有一位圣级灵根的新弟子，也不过是圣级一品的等级。
“圣级修士很年轻就陨落的，历史上也是经常有的。”老毒物撒起泼来。
龙大先生没有理会老毒物的恶意，继续说道：
“在与瑶池门主金霞仙子闲聊时，仙子偶然提到二十年前，她的一个同乡曾经想拜她为师，虽说她念着同乡之谊，但瑶池门万万没有收男弟子的先例，并婉拒了他，后来听说此人拜入铁拳门的门下，此人姓徐。”
“这也是个巧合，由此我便知道这位徐姓修士的家乡在哪，然后……”
“没有什么然后，要杀要剐，我徐重一人担当。”
梅林诧异地寻声望去，老驼居然开口说话了！
“罢了，徐某承认，老驼是我远房侄儿，不过两起灭门惨案，错不在他！”老毒物终于承认了。
“很好！”龙大先生的气场很足，独自一人来到凌云门中，居然有在自家主场的气势，“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龙大先生当面，没有人敢撒谎。”老毒物苦笑道。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我当自己是哑巴，因为我此生最大的愧疚就在这一张嘴！”老驼沉浸在回忆中，身子仍然紧绷着，似乎随时就将暴起，将仍安稳坐在身前的龙大先生击于掌下。
“没错，少年时我曾想要拜入瑶池门，那时我不懂，瑶池门是不收男弟子的。我之所以没有寻求我徐伯的帮助，拜入凌云门，只因我少年时是负气离家出走，不愿被家人找到。后来我听人说铁拳门正在招收弟子，幸运的是，我身怀地级上品灵根，顺理成章地便成了铁拳门的内门弟子。”
“我很努力，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成为人上人，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我都用来练功，在我十五岁时，铁拳功便已小成，十八岁时，我便已筑基成功。”
“铁拳门上下对我很是看重，可是我还是不满，因为铁拳门毕竟是小门派，那时的我总认为别的门派总是更好的，年轻气盛，心中有所想，便口无遮拦，惹怒了门主，那时我的实力已经追上了门主，门主怕我威胁到他的地位，便找了个由头，将我赶出了铁拳门。”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梅林想像得出老驼当年的意气风发。
“所以我去了离铁拳门最近的太古门，太古门有一部《太古心经》，颇有可道之处，我早有耳闻。我也没有隐瞒我的来历和修行经历，太古门当时的门主刘汉自负甚高，太古门在他的掌控下也是蒸蒸日上，也急须扩充实力，但太古门并不信任我，要入太古门，必须经过考验。有一天，刘门主将我叫过去，吩咐我跟随门中几位长老去将一批珍贵丹药押运回太古门总坛。”
“后来我知道，丹药是真的，也确实很珍贵，但随丹药运回的，还有一只破鼎，是的，破了一个洞的鼎！”老驼回忆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便是传说中的龙鼎！”
“然而消息泄露，在我们回到太古门的当天夜里，太古门被袭击了……”
“是铁拳门？”龙大先生这才出声询问道。
“不是！”老驼摇头道，令人意外。
“太古门的死者皆死于铁拳门的功法之下，这是确认无疑的。”龙大先生置疑道。
“来袭者人数不多，也就是十个人，仅仅是十个人就将一门两百口杀得鸡犬不留，铁拳门没有这个实力。”老驼道，“那些人所用招式，虽然与铁拳门的拳招相似，但拳意却是高强了不止一阶，我是铁拳门出身，岂能分不清这一点？”
“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龙大先生再问。
“我服了烈火丹！”老驼闻言一滞，语气中颇有无奈之意。
“烈火丹，性烈如火，配制此丹所须材料皆是至阳之物，服之虽可激发人体潜力，迅速提升修行实力，但副作用却是很明显的。”
“服用后，体内如烈火焚身，炽热无比，最直接也是最便宜的抵御之法便是跳入凉水之中泡上两个时辰。”
老毒物继续解释道：
“这倒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长期服用将是摧残身体，如飞蛾扑火般燃烧生命，他如今面容可憎且驼背，都是后遗症。如果不是后来逃到我这里，他早就死了！”
“烈火丹我是知道的，你接着说。”龙大先生将目光重新投向老驼。
“那晚我服下烈火丹，体内似火，只好跳入门中水池中抵御，又不敢发出声响引起太古门中弟子注意，幸亏如此，才亲眼看到来袭者在水池边一个照面便将门中一位炼神一重天的长老格杀。”
老驼回忆着往事，那双浑浊的眼睛露出惊骇的神色，仿佛就是昨夜：
“二百口，都在我面前死去，其中还有不少与修行无关的妇人，甚至婴孩。来袭者将太古门刘门主活捉了，一刀一刀割着他身上皮***问那鼎藏在何处，刘门主真是条硬汉，足足哀号了两个时辰昏死过去，仍然没有说出那鼎下落。”
“后来呢？”龙大先生接着问。
“待来袭者失望离开后，我从水池中出来，准备悄悄地逃走，这时我才发现那刘门主还未死去，他原来会一种秘法，自毁丹田，做出假死之象！”
梅林听得是心惊肉跳。
“他告诉你那鼎，对，那破鼎的下落？”龙大先生肃然。
“是的，刘门主最后死前，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贪念是取祸之根，劝我不要据为己有。”
“哼!”龙大先生冷哼道，“卑微的人便是如此，执迷不悟，直至为此付出性命代价！”
老驼却摇头说道：
“刘门主也并非临终时大彻大悟，而是心肠狠毒，他知道我是铁拳门出身，他跟铁拳门当时的门主俞济时有大仇，当初刘门主收留我，也是存了坏心思。所以，他最后求我将鼎送到铁拳门，说只有我师门才能保护我，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然后，你便重回铁拳门？”龙大先生问道。
“是，我悄悄地回到了铁拳门。没想到因此，让铁拳门上下蒙受了如此大祸！不过，后来我猜想，太古门刘门主在我离开时，仍然没有死去，他一定留下了将祸水指向铁拳门的线索，又一次骗了我。”老驼终于流下了热泪。
“虽然铁拳门俞门主曾经对我不好，但师门有恩于我，门中上下敬我、爱我，我是知道的！”此时老驼已经泣不成声，“还有我那可爱的小师妹，她说将来要嫁给我的！”
“事关重大，我只敢告诉俞门主一人，可恨我当时还太天真，俞门主假意要将小师妹嫁给我，又说我已被门中除名，暂不合适在门中居住，等过些日子，他好说服门人，将我重新录入门下。”
“无奈之下，我被俞门主两位心腹带到了别院居住。没想到这两位心腹居然受了门主之命，想暗中杀了我。天可怜见，他们露了马脚，反被我宰了。”此时老驼眼中似乎迸出了仇恨的火花。
“这一次，我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尔虞我诈！”老驼恨恨地说道，“只是当夜我再次潜回铁拳门时，铁拳门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可恨，我师妹何罪？竟遭人……遭人……”
惨啊，梅林可以想像得到那位所谓师妹的下场，他看向面容凶恶的老驼，目光中尽是同情之色。
“所以，那鼎一定被凶手夺走了，剩下的就与你无关了？”龙大先生道。
“正是如此！”老驼答道。
这时，老毒物开口道：“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如果龙大先生对那破鼎志在必得的话，并且相信那破鼎就被我们伯侄藏在这百药谷中，那么徐某只好奉陪到底。”
“好爽快！”龙大先生脸上含着笑意，站起了身，“凌云圣手徐不二，虽然在外名声不彰，但龙某说不得要好好领教一番。”
说话间，现场气氛为之一变。
天空更加阴沉，那雪花下得更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