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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往事如烟

世界说大就大,大到白萱出国之后,韩冰和她就再也没有了联系,大到他再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只有在深夜里独自回忆他们的过往。这个世界说小就小,小到在画室里还能碰见和她相貌如此相似的人,却始终不是她连一个影子都不是。

七彩的秋天真是短暂,这个冬天在人们睡梦中悄然走了进来,进入每个人的睡梦里。第二天打开门后,一层雪白透明的水晶一样霜结满了摧古拉朽的植物尸体上,仿佛是美丽的公主穿了白色的泡泡群。玻璃窗上隔夜的雾气也变成花一样的冰晶,层层染开层层叠加像是透明的盛开的牡丹开在玻璃窗上,同时又像是被寒风催败的落叶。在清晨的阳光里闪闪发着光的冰晶,像是一颗颗闪耀的砖石。

这个冬天画室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培训。

韩冰依然像往常一样来到画室,依然仔细看着每一个学生的画。昨天他依稀听见钱海他说应聘了一个新的老师来,据说是南方某个有名的美院出来的学生。说实话,韩冰的同学也有很多学生可是就是没有那个人考在那么远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一个考上了,念了几个月就退学回来了,说是气候不适应。真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物以稀为贵,某美院一度成为这个画室理想的美院,老师们也鼓励自己的学生去报考一下。可是由于这些南方学校变化就变化在它不在内蒙设考点,这就无意中缩小了学生的报考范围。有心的学生还得去兰州考点去参加考试,据说那是一个很到大的考点。可是大部分学生都不会去,太远,即使考上了家里也未必同意孩子独自去往那么遥远的地方就学。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家长还是希望子女留在身边。

“打扰一下。”

韩冰听着声音是从背后传过来的,回过头。“奥。有——什么事?”韩冰一回头下了自己一跳,这不是白萱吗?“白萱!”韩冰脱口而出。

“什么”这小姐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盯着自己,一脸的疑问。“喂,喂。”她连问两声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有点不好意思的站着,扫视一下周围的学生。

“奥,这个……。刚才你说什么?”韩冰一头的雾水,难道不是她,可是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呢?

“我今天是来代课的,请问你是这里的老师吗”这位小姐很有耐心的说着。他好像对别人这么看自己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很高兴。

“是,我是这里的老师,你就是他们昨天面试的那位老师吗?”韩冰强作镇定的很有礼貌的说。

“是,我是刚升大四还没有毕业,学校没有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奥。”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先四周熟悉一下环境吧,看看学生们的画,如果有什么问题帮他们改一下,可以吧?”

“好!我想说我是第一次做老师,可能会教不好,但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的。”女孩一脸的阳光稚气,笑呵呵的看着韩冰。

“好!”

韩冰一上午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对这位新来的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刻意看着她。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呢?难道真是他错觉了,不可能呀!

韩冰想到自己上初中时,看到小卖铺一对老夫妇的二儿子,当他看到时,以为是王学兵本人。后来又去了几次,怎么看都觉得像极了王学兵。韩冰还是琢磨白天的事,真的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吗?白萱,白萱,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深夜,真的很安静。

韩冰惊醒,他又再一次被那个梦惊醒,每一次做那个梦的心情都会很糟糕,这次也不例外。

深夜,无心睡眠。

拉开窗帘,白雪一片六个瓣的飘下来,落在窗户楞上,落在树梢上,落在远处的屋顶上。雪不知什么来的已经白茫茫覆盖整片天地,在月光下仿佛披着织女织的淡蓝色的纱。韩冰看着外面思绪万千,异国他乡的白萱现在在干什么呢?北京的柳絮又在干什么呢?还有今天来的那位酷似白萱的人又在干什么呢?

这是一场梦吧?

心烦意乱的韩冰看着窗外的雪,嘴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烟这个东西真好,不想酒那样容易醉酒忘事酒后吐胡言乱语。烟,就这样的抽着,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沉沉烟圈,卷卷舒展,一切心烦都随着烟雾消散。

第二天韩冰终于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模样了,长长的头发染着葡萄紫垂直到腰间,脸白的像是没有血,看到她容易让人想起美国电影里的吸血鬼。不过,她指导学生很认真,性格也很开朗,两天就和画室里的学生打成一片。

慢慢相处下来,韩冰觉得她一点不像白萱,皮肤比白萱的白,鼻子比白萱的高,眼睛没有白雪的大而有神,而且也没有白萱的个子高,比白萱还微胖。

往事如烟。

时光回到了八年前,大学里。

操场上,红色跑道上,白色跑线,绿色的操场上穿着橘黄色背心胸前背后印着大大一个9字。9号先锋,一脚用力过猛把球踢到了红色的跑道上。

横空出现的一个足球,女孩还来不及躲闪。

“哎呀!疼!”一个女孩坐蹲到地上捂着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穿着橘黄的大裤衩,橘黄的背心的男生跑了过来,站到女生的旁边弯着腰一脸的抱歉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能看着点踢嘛!”女生一脸怒气冲冠抬头看着来人。“不是,你是看得很准才踢得吧?”

这一抬头,两人都愣住了。

“韩冰。”

“白萱。”

原来是高中同班的,高考完后两人各自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有想到,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那是也没有QQ没**,电话也是极少数人带的。所以唯一留下的是同学录,歪歪扭扭的写着对彼此的祝福语。

这下两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韩冰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唐突,白萱觉得自己刚才太凶了。

两人相视而笑。

大学里的咖啡厅。

这间咖啡厅的价格很敖贵,凡是进这里的人,每人至少消费50元。所以几乎没有人愿意没事来这里喝咖啡。

可是对于恋爱中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脑子高度发热50当一块钱来花。来这里寻找甜蜜的空间,花费一百元可以愉快的度过一个下午,共看夕阳西下。

韩冰和白萱坐在这间咖啡厅里。

绯红的沙发,碎花台布的桌子面,简单的格调却是别有一番韵味。前面挂了三幅静物的油画,一副是昏暗带红的粗麻布背景,透明的杯子里插了一株黄色的小花;一副是苹果橘子葡萄等的水果盘;一副是一只黄色的大猫咪正在舔舐其中三只熟睡的小狸猫,大猫咪迷离的眼神透出的母爱仿佛温暖了整间咖啡馆,画面生动仿佛可以听到猫咪呼噜呼噜的睡眠曲。

韩冰脸上的汗像是雨后的荷花上的露珠摇摇欲坠,他觉的自己实在是狼狈极了。白萱安静的坐在对面,看着韩冰不好意思起来。这毕竟是间情侣咖啡馆,两人实在不适合坐在这儿。旁边的一对情侣相互依偎在一起,好像时间在他们身上静止了。

韩冰开口说“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我也觉得挺神奇的。”白萱腼腆笑了一笑。“你在这里上学?”

“是啊!你也在这里上学?”

“是啊,真是太巧了,都已经一年了,可是怎么现在才碰到你啊?”白萱高兴地说道。

“怎么,不想遇见我?”

“没有啊,只是觉得应该更早的。如果我们高中毕业就联系的话,那不是更早的知道你在这里吗?”

“是呀,不过现在也不晚。”

“是呀,幸好不是大学毕业典礼碰到你。在这里没有几个熟人,我快闷死了。你也知道大学和高中毕竟有着本质的差别,每个人都没高中那么交心了,不如高中的友谊纯净。”

“你考了多少分?”

“554分,想报外地的,可是自己的喜欢的专业总是差那么几分?”

“嗯”韩冰用手抹掉了额头的汗珠,擦得一手的汗水湿拉拉的,看了一下桌子上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擦拭,只能把手放在桌子下。

白萱看到了,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盒某牌子的纸巾,抽了一张递给韩冰。韩冰接过来,又抹了一下额头的渗出的汗珠。白萱有些不好意思,心里责怪起自己这个无聊的提议,应该坐在操场上吹着凉风可能会好一些。毕竟那里的夕阳也很美的。

“你选的是什么专业”白萱的脸红彤彤的。

“设计呗!你呢?什么专业?”

“小语种。”

“奥。”韩冰虽然听着,但是他除了画画什么也不懂。现在坐在她的面前只能从当大尾巴狼。“奥,那你应该也学日语吧!我宿舍也有个人也是小语种专业的,他天天叽里呱啦的背日语,搞我们其他人都头昏脑涨的快疯了!”“是嘛,呵呵。”

“嗯,小语种是必须要学习日语的,真的很难理解。不知道日本大学里的小语种是不是要学习汉语呢?”韩冰抿了一口咖啡,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喝二锅头。对于一个大男生的来说咖啡什么的兴不起来,还不如啤酒来的爽快。

“这个,这个你得问来这里留学的日本人了。”

“没有必要,只是奇怪,还没有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必要。”

“呵呵”韩冰看着白萱的喝咖啡的姿势很优雅,一点不像是一个大二的学生。“你喜欢喝咖啡,经常喝吗?”

“也没有了,以前读高中时为了熬夜做习题会喝一点。后来上了大学,课少了,闲的时间多了,也就没事过来喝了。”白萱说完有抿了一下口,微笑着问:“怎么了,喝不惯啊?”白萱的看着韩冰,那眼神就像母亲在看糊了满嘴奶油的孩子一样。

“只是不大习惯而已。喝着像是中药的味儿!”韩冰有点窘。

“你多喝点,慢慢就习惯了。”白萱端起印有紫色小花的白色咖啡杯,闻了闻咖啡冒出的香味,津津有味的说道:“我现在很喜欢这个味道,苦中有甜,甜中有涩,有着古老的味道!”

“没有办法,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味道。不过这里倒是很雅致的,挺安静的。一直听说学校里的咖啡屋不错,没有时间来。今天倒是来了。”韩冰说的是真话,他真的一直想来的,可是碍于没有什么理由来,看别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坐在咖啡馆里相互依偎着,心里羡慕着。

“真的,你要是早点来,也许我们会更早一些遇见!”其实白萱也一样,她经常来这独自坐着,看到别人成双成对的,也好生羡慕。自己一年来形单影只的,心里一片孤寂。

“也许吧!”韩冰开心的笑了。

韩冰和白萱给对方的印象都很好,在这个近万人的学校里只有这么两个人相互熟悉着,关心着。

白萱经常有事没事的来找韩冰。

有时是大学门对面新开了一家面包店,听说口味不错,她拉着韩冰来。

有时是舍友约定出去烧烤,要求必须带上伴侣,她拉上韩冰去。结果去了,白萱带着美瞳不能靠近烧烤炉,两人只顾着聊天了,一串也没吃着。

有时是上晚自习一个人实在是没趣,拉上韩冰做陪读。可一节晚自习下来,开始打开的那一页一直都没有再翻动过。

有时是逛街,舍友都和男友去逛了。拉上韩冰挑衣服给自己一些有用的意见,可是往往适得其反,韩冰不仅给不了意见,反而会更糟。都说学美术的人审美会好的一点,可是对于着装,韩冰真的是……。白萱生气,两人只好坐在麦当劳里啃着汉堡。

韩冰也一样,请来的模特大多都是三四十岁的大叔大婶,脸部都是皱纹,身材也都走样,画的画也都快失去了激情了。他后来叫白萱过来,再让白萱叫她的舍友过来,给他做模特。代价就是答应做白萱一天的“苦力”。

就是这样白萱的舍友和韩冰班里的一个男同学眉来眼去,成就了一段佳话。后来毕业,两人双双开了一家名为“缘来”的影楼。

期末考试能让她帮着抓题。韩冰虽然不讨厌的看书,但是死记硬背他还是很反感。在画室里,她一遍一遍的读,韩冰在一旁画画,左耳听了右耳出,到后来画的入迷,一句也就没有听在耳里。不过大学里的考试比起高中简单多了,成绩也能刚好碰到及格线。

韩冰住在一个奇葩的宿舍里。

一个高中互相喜欢,考上了大学,两人就成了恋人,天天晚上泡电话粥熬到一两点。搞得他们只能拿抽纸卷成一根根堵住耳朵,这时候只很自己的耳朵长得太长。

一个是和白萱的舍友交往,两人的进展真是相当的快,可以说是火速,不到两个月两人敲定了——恋爱关系。

还有一位更加的奇葩,光速都没有他俩来的快。有一天熄灯了在屋内睡觉,突然对面的女生楼,一个女生打电话,听话音好像是失恋了在向谁哭着诉说,可是那分贝实在太高仿佛是河东狮吼的现实版,吵得这边的男生宿舍实在无法和周公约会。这位舍友实在无法忍受了下床铺站到阳台上就大声吆喝:“大晚上不睡觉,吵死了!你爷的还要睡觉呢,不要吵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爷们嘛!明天过来找爷来,哥做的你的爷们儿。记住啊!哥是艺术学院设计系的王涛。”舍友说完那个女生就没再吱一声。舍友上床就睡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那个女生真的跑到他们班里找王涛,王涛也真成那个女生的爷们儿,而且两人感情一直很不错。有了女朋友,更奇怪的那位都开始讲卫生了,发型都像擦了猪油似的铮光瓦亮,一天下来不是打电话就是约会。

韩冰是个内向的大男生,从来也不觉得一定要有一个女朋友来做陪伴,直到某个星期天他回到宿舍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他开始落单了。以前一个个都抱着电脑打游戏可是现在都各自约会去了,形单影只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的落寞。

这时韩冰想到了白萱。

可是他每一次想表白的时候,都会遇上不巧的事,把他罗曼蒂克的心情一下打跑了。

一个学期结束了,她的告白始终没有成功。

北方的冬天,夜真的安静,虫子冬眠了,鸟儿睡着了,周围一片宁静,静的仿佛是一张安静祥和老人的脸,又仿佛是婴儿微笑的眼睛一样宁静。

现在是六点,周围一片黑。

可是韩冰睡不着,悄悄带好门出来。

多久了,没有好好看着安静的夜了。

好像从上初中开始住校就没有好好在家安静的呆过了。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刚才还梦到她了。

你现在过的好吗?

韩冰第一次开始想着一个女孩子,想着她的笑脸,她说话的样子,她撒娇的样子,生气的样子。想着每一次硬拉他去陪她上自习。还有一次给他一个人做模特,却睡着了,口水还流了出来。

想着,想着……。

韩冰笑了,难道这就是“思念”吧!有生以来第一次领悟到这个词的含义。

下雪了,一夜没有风,只有雪安静簌簌地落下。整个大地穿上了松软的棉袄。韩冰踩着一夜大自然的杰作,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这是大地的心跳吧。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韩冰笑自己傻,她怎么可能听得到,她现在应该还在睡梦里,可是梦里面有他吗?

想她!

天渐渐地亮了,雪地开始泛蓝色,远处的高低起伏不平的土堆像是小孩堆得雪人,可爱极了。

这么早起床,也许只有这样的他才有这样的傻气。韩冰又在笑自己了。

走了这么远,看来想着一个人时间就像加了一双脚。

太阳老公公开始爬出来了,白色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像是一颗颗闪亮的蓝色荧光灯下的砖石,可这亮光刺得人眼睛酸痛。应该回屋去了,母亲也应该醒了。

开始学会等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假期就开始变长了。

新学期开始了,开学已经一个礼拜了,可是白萱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呢?

韩冰托舍友打听白萱的近况。结果舍友把他嘱咐的事全盘托出给她的女友,典型的见色忘友型,他女友又毫无保留的说给白萱听。

他终于鼓起勇拨通柳絮的电话,约她到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屋。

韩冰比原定的时间提前两个小时到的。

这是他第一次翘专业了。

他这才开始慢慢的打量起这家咖啡屋。这里真的很安静,像那天的夜。简单的三幅画,不是什么有名风景画,也不是什么梵高的向日葵,更不是简单的几张照片,而是三幅简单的油画,充满了生机。这里没有高贵,却有着雅致,而且有种很真实的感觉。

怪不得她喜欢在这里,现在他也喜欢了,因她而喜欢的。

也许来的太早了,店主也闲的无聊,就坐过来和韩冰聊天。

原来这三幅画是她的丈夫画的。她丈夫是这里的老师,她也是这里的老师,只要是没有课上,两人就轮着来这里看咖啡屋。要是两人都有课就让和她们一起生活的婆婆公公来看店。韩冰也知道了他和她的丈夫原来都在南方某所大学,在咖啡屋厅两人业余打工认识的,还学会了磨制咖啡豆,煮咖啡。本来是要在南方生活的,那里山美水美。无奈乡愁牵起两人的心,还有年迈的父母,所以回家来。在这里教书育人,开了这一家咖啡店,纪念逝去的青春,纪念她俩不变的爱情。

咖啡厅里轻声播放着《丁香花》。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

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

多么忧郁的花,

多愁善感的人啊!

当花儿枯萎的时候,

当画面定格的时候。

多么娇嫩的花,

却躲不过风吹雨打,

飘啊摇啊的一生。

多少美丽编制的梦啊,

就这样匆匆你走啦,

留给我一生牵挂!

……。

在屋主坐起身要走的时候,韩冰拜托老板一直循环播放唐磊的《丁香花》,直到她来。韩冰觉得唐磊这首歌描写的画面像童话故事一样,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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