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天赐回到客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道:“杀陆德和的凶手,很可能是何力。但何力武功虽高,却未必就能够打得过陆德和。将陆德和经脉全部震断,何力远远没有这样的功夫。钟方怎会如此碰巧,大半夜便忽然来到了那片树林里?还有那个神秘的蛇娘子,她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又要袭击自己?忽然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单天赐千头万绪,却无法想明白,迷迷糊糊,就此睡去。
单天赐一觉醒来,已是傍晚,问店小二叫了一些白酒小菜,酒足饭饱之后,夜色已黑,便起身离了客栈,直往长风镖局而来。不多时,已来到长风镖局,他故意绕过了正门,来到墙角处,纵身一跃,已上了院墙,四处观望,但见黑夜中一点火光,一队护院兵丁走了过去。
单天赐纵身跃下,趁着月光往大院方向走去,不多时又过来一队兵丁,单天赐连忙躲到假山后,心想:“怎的今日镖局的防卫比平时严密了许多?”这时只听得一个兵丁道:“想不到我们总镖头英雄一世,到头来竟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凶手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单天赐听了,心下大吃一惊,暗道:“何力却怎的也死了?”又听得另一兵丁道:“胡乱说话,你活腻了么?咱们下人只管好好当咱的差,不该咱过问的事咱可想都别想。”却见这队兵丁已经走远,单天赐现身出来,心道:“难怪防备如此严密。我本来想来长风镖局看看究竟,没想到何力竟也死了,这如何是好?”他本来以为何力很可能是杀害众豪杰的凶手,没想到他也被杀死了。何力一死,线索已断,似乎已无迹可寻。单天赐暗道:“却四处看看再说。”
单天赐在府中东转西转,来到一处大殿,但见里面灯火通明,便贴上前去,右手食指在口中一抹,往窗户纸上一点,将窗户纸点破,往里看去,只见里面正中央赫然摆着一副棺材,何力睡在其中,周围布置着灵堂,旁边老幼妇女,哭哭啼啼,想来是何力家属,心想:“这何力当了朝廷的鹰爪,到头来还不是如此下场。”忽见不远处屋顶上一黑影晃动,鬼鬼祟祟,心想:“此人是谁?”当下施展轻功,轻轻跃上屋顶,跟了过去。
但见那黑影来到一处偏宅,四处张望,见周围没有人,身一斜,已然进了屋去。看那人身法敏捷,想必武功不弱。单天赐沿着屋顶轻轻走过去,十分小心,他知屋里的人身手不差,若是一个大意必会被察觉。到得正上方,揭开了一片瓦,往下看去,只见里面还有一个黑衣人,身材魁梧无比,背对着先前那黑衣人,竟是比先前那黑衣人足足高出一个头。两人都蒙着面,却不知道是谁。
那名高大的黑衣人道:“你看清没有人跟着你么?我要的东西你找到了么?”那人声若洪钟,显然内力极为深厚。先前那黑衣人道:“大人,我做事您尽管放心。您要的东西在下已经帮您找到了,可让我好找,何力那老东西却藏得那么好。”说完从怀里摸出一物,呈给那高大的黑衣人,却是一本书,蓝色封皮。那人拿到那本书,眼放精光,哈哈大笑,声震屋瓦。单天赐仔细看那本书,赫然写着《南塘兵法》四个篆体字,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黑衣人要这本书来何用?”
却说这本《南塘兵法》乃是戚继光所编。当年戚继光南征倭寇,北扫蒙古部族,一生戎马,官从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路升致太子太保。戚继光用兵如神,敌人闻风丧胆,他训练的“戚家军”军纪严明,作战勇猛无比,天下闻名。这《南塘兵法》便是戚继光在平倭时期所著,里面讲述了练兵治军和行兵布阵的方法。却不知这黑衣人要这本《南塘兵法》拿来何用。
只听得那高大黑衣人道:“很好,你做得很好。”先前那黑衣人道:“谢大人谬赞。”把蒙在面上的黑布取下来,但见此人面孔清瘦,赫然便是“下山虎”严进。那高大黑衣人道:“严进,你给了我我要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你要的东西,长风镖局总镖头的位置迟早是你的。”严进眉开眼笑,抱拳道:“谢大人,在下如果做了长风镖局的总镖头,一定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那黑衣人哈哈大笑,拍拍严进肩膀,道:“那便好。如果你敢背地里跟我耍花样,何力便是你的下场。”严进道:“在下怎敢跟大人耍花样?何力不知好歹,敢跟大人您做对,实在是死有余辜。”
单天赐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暗讨:“原来这‘下山虎’严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这黑衣人似乎与何力的死有莫大关联,不知此人是何人物。”正想着,忽听得那黑衣人朗声道:“屋顶上的朋友,下来罢!”嗖的一声响,一物朝单天赐门面飞来,快如闪电,夹杂着破空之声,劲道极强。单天赐见那黑衣人眼不望,手不扬,不知暗器何时发出。单天赐头一斜右手一伸,便向那暗器抓去,便在伸手抓住那暗器之际,忽觉那暗器上内劲极强,竟将单天赐往外带出,单天赐一惊之下,右手回带,才化解了那暗器的劲道,手臂竟是隐隐发麻,心下大骇:“这黑衣人好厉害的暗劲!”单天赐知道已被发现,便将那暗器收进了衣袖里,知那人武功极高,也不敢逗留,早已飞奔离去。
却说单天赐足下发力,急走三四里路,见无人追来,才慢慢放慢脚步,这是已是三更时分,大街上杳无人影,只剩单天赐一人,他边走边想:“方才听得二人对话,那黑衣人似乎更像是官府中人。想不到这件事有官府的人插手,而且此人武功之高,恐不在自己之下。看来要查清此事殊为不易,还需慢慢打算。”
单天赐回了客栈,拿出那暗器细细端详,乃是一枚铁菱,乌黑发亮,锋利无比,除此之外更无其他。单天赐看了好一阵,也看不出这枚铁菱有何异常。也是折腾了一晚,一阵洗漱完,躺床便睡。
接下来一连几天,单天赐便是明查暗访,四处查探,怎奈还是毫无线索,一筹莫展。他既知有人可能要害自己,却不知道对方是何面目,这几日行事便是时时谨慎,处处小心,吃饭喝水要先用银针试过,确定没有毒才敢吃,睡觉也只睡六七分熟,一对重锤时时放在身边,以防不测。虽然没有查出什么线索,这几日却也是相安无事,自从那蛇娘子之后,再无人来刺杀自己。
这日晚,单天赐回了客栈,准备休息。推开房门,进得放间,冷不丁地忽然吓了一跳,但见黑暗之中,一个黑衣人赫然站在中央,背对着自己,瞧不清是何人。单天赐喝道:“来者何人?”那黑衣人并不答话,单天赐只道是那日在何力府中见到的那黑衣人,知他武功很高,便不再问话,纵身飞出,一掌朝那人右肩拍去。他这一下劲道刚猛无比,快速无伦,但却是悄无声息,去时没有半点征兆,待到发现时,已是躲避不及,乃是十分上乘的掌法,便是想要乘敌人不备从背后袭击,一击成功。果然那黑衣人毫无察觉,还是站在那里丝毫不动,似乎并不知道单天赐已骤然发掌。待到单天赐一掌便要拍到那人肩上,那人还是无动于衷,这一掌下去,任凭他功力深厚,也是要打断那人的肩骨。
便在这一瞬之间,单天赐猛然感到不对,只觉得这黑衣人竟是毫无生息,诡异无比。他武功精湛,便是瞬息之间,也能做到收发自如,遂将掌力一偏,朝旁带去,一个箭步,已闪到那黑衣人面前。那黑衣人依旧是一动不动,似乎对眼前之事完全不知,单天赐大感奇怪,暗道:“怎么这人如此奇怪?似乎毫无察觉。”定睛看去,不由得大骇,晓是单天赐久经江湖,还是被吓得浑身一震,但见眼前之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角、鼻孔都流出血来,月光惨淡下,竟似僵尸一般,待在看时,此人赫然便是黑面虎钟方,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单天赐叫了声:“钟少侠!”全无回应,伸手一推,那尸体便骤然倒下。
单天赐大惊之下,连忙点了油灯,借着光亮,但见这黑衣人却是钟方无疑,伸手去探钟方鼻息,果然早已没了气息,暗道:“想不到连钟方也被杀死,而且竟还死在自己房间。”想不到短短数日,当日长风镖局聚义英豪出自己之外竟是全部死于非命,不禁长叹一声。如今这钟方死半夜三更在自己房间,真是有口难辩。单天赐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扶着床沿,暗暗思索这几天所发生之事。他行走江湖十余载,“铁拳神臂”名誉江湖,靠的不仅仅是武功。他知真凶有意要栽赃陷害自己,若不将事情真相查出,恐怕自己日后在江湖中难以立足。
单天赐忽地想到一人,乃是当年师父的至交好友了因大师,此人武功堪称一绝,且对天下各类暗器均有很深研究,如若去找他,把那枚铁菱给他看,或许会有眉目。此人在浙江杭州寒山寺,于是便连夜启程,赶到杭州。不想杭州的西湖三英中万溢堂乃是钟方的师兄,其时万溢堂早得到消息,自己的师弟黑面虎钟方已被单天赐杀害,而单天赐又来到了杭州,万溢堂便叫上了西湖三英中的张洪卿和铁玉书,与单天赐相约于西湖畔的“一笑居客栈”,要单天赐给一个说法。单天赐心想如今真想未白,倒是应该把误会说清,便应邀前往。哪知万溢堂性情火烈,见了单天赐便是怒火中烧,话没说上两句,便动起收来,于是便有了一番恶斗。
单天赐力战三英,西湖三英承了单天赐的情,不好再与他斗下去,便与之相约,一个月内要单天赐将事情原委查清,否则便誓不罢休。单天赐别了西湖三英,往东走去,拐了几个弯,不消一盏茶功夫便消失在嘈杂的闹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