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总重新回归之后,我的工作又进入到一种平静的状态。由于公司的网络扩张迅速,几乎在大街小巷都能看到我们的加盟店,那些店面统一的标识,已经让我们公司在行业内成了家喻户晓的品牌,我们不必再借助明星签售这种活动来提高品牌知名度了,因此,我这个明星接待专员又成了一个摆设。这次的状况我却并不是那么的着急,我知道,董事长当初给我安排的这个岗位是个过渡岗位,这一点董事长心里会非常地清楚,我的使命完成之后,凭直觉,董事长会给我安排新的任务,我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来坐山观虎斗,看看林总和振总裁究竟谁能成为NO1。
万万没想到,林总找到的第三个人竟然会是我。
我正在办公桌前摆弄着电脑,黎娟却走过来了。
我和黎娟一直私人关系不错,在她被下放到分公司那段时间,我经常会跑去和她聊两句,我欣赏她的能力,她也曾经为我的不得志替我鸣不平,我们属于那种惺惺相惜的朋友。自从她跟了林总之后,看到她比以前快乐多了,我也经常和她开玩笑。
“美女,哪阵风把你这大忙人吹到我这犄角旮旯里来了?亏你还能想起我来。真是备感荣幸啊。”我调侃她。
“别闹了,说正事,林总让我请你到他办公室去。”
“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我和林总一直水火不容,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找我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你是说林总让你请我去他那?”我加重语气问,“他原话怎么说的?”
我知道,林总即使让我去他办公室,也绝对不会用请这个字的。
“黎娟,你去叫焚书到我这里来,说我有事。”黎娟模仿着林总的语调重复了一遍原话。
“嗯,这才正常,这种感觉才是林总。”我暗自思索着。
“黎娟,林总找我想干什么,你知道吗?”我灵机一动。黎娟是林总身边的人,林总的意图她应该会知道一些,我好提前进行防范。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我感觉很有可能我们今后有可能是战友了。”黎娟的话让我一阵惊奇。按照黎娟这番话的表达,那么林总选定的第三个助理应该是我喽?
我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来分析林总这样做的原因:
我和挑战者及振总裁是对立的,从这点上看,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成为林总的盟友。
强总已经失势,我要再找一支队伍。
我的能力林总有深刻的了解。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我到底该不该和林总再站在同一阵线呢?”当这个难题摆在面前的时候,我顿时觉得,想不清楚了。
“想什么呢,快去吧,到时候问明白怎么回事,你再回头仔细想吧。”黎娟推了我一把,让我从呆滞的状态回到现实。
如果说林总对黎娟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对郑钧是“三顾茅庐,礼贤下士”的聘请,那么对待我,林总却是“劈头盖脸,威逼利诱”,而我不得不承认,林总的心理学学的非常好,我和他之间,如果真正能够结盟,他采用的这种方式,也是唯一能让我们快速地相互磨合成功的方式。
一进林总办公室,就看到林总板着脸。
“坐吧。”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板台对面的沙发。
那沙发比较地低矮,我只要坐下去身子就会矮下去半截,和林总说话的时候只能仰视着他。“一定是这家伙提前安排好的。”我想,“上来就想给我个下马威,我偏不吃这套。”
“我坐这沙发不舒服,林总,换把椅子给我吧。”我说。
“什么?就你事多,别人来了都坐这。”林总也没正眼看我。
没有理他那个茬,我自己找来一把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你这一年的时间,理论水平有没有进步?你以前理论可是真不怎么样。”林总第一句话就让我听着别扭。
“学了些理论,害怕被扫地出门啊!”我也不示弱,虽然话很平淡,但是林总听得懂。
“我听振总裁说你现在基本没什么事干。”林总说。
好狡猾的家伙,振总裁即使知道我没事干,也不会给他说的,林总这样,首先把我放在了振总裁的对立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的是事实,我确实基本没什么事干。
“我跟董事长说一声,这段时间,你先给我干个事吧。”林总抛出了这句话。
真是一点漏洞都没有,林总这话说的。给董事长说一声,证明他早就知道这个岗位是董事长安排给我,他仍然尊重董事长;“这段时间”代表并非是长久时间,董事长如果对我有其他安排我随时可以离开,“先给他干个事”就是考察一下我是否进步了,能让他相中,另一层意思是我应该感谢他给我找了个事情做。
“行。”我能回答的只有这个字了。
“你原先在IT行业干过,你去给我详细了解一下现在组装电脑的价格,要运行速度快的那种。另外,大学附近一百平方米左右的门头房的价格一起了解,我要你给我测算出以总部城市为例的电脑和门头房的平均值。”任务就这样分配下来了。
“网吧。”我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两个字,我隐约感觉林总安排给我的工作和网吧有关系,但是至于林总打算怎么做,依然是一头雾水。
在我去打探电脑和门头房价格的同时,郑钧依然在外地陪着政府部门的人“腐败”,黎娟每天根据林总的安排去收集那些“新加坡上市政策”“香港上市政策”“融资”之类的资料。
振总裁和挑战者好像忽然从林总的举动中发现了秘密。
“上市!林总一定在准备上市计划或者和上市有关的事宜。而董事长也曾经三番五次强调公司将在未来三到五年内上市的计划。”挑战者和振总裁商量着。
“公司最终目的是上市,因此,现在董事长肯定会希望高层领导拿出整体上市思路来,谁的思路更接近董事长的想法,谁就会继续存在,而思路与董事长的思路有偏差的那个,一定出局。”振总裁的这句话,其实是给自己说的,他也更加明白了林总现在正在逼着自己做一场决斗,这个决斗的内容是比比谁更能把握董事长的心态,比比谁的前瞻眼光更高。
“听说林总让黎娟收集了许多海外上市的资料,什么新加坡的,什么香港的、韩国的、马来西亚的、美国的。你看,是不是我们和林总的焦点之争在于选择在哪个国家上市上?”挑战者分析。
“可以这么说。在中国内陆上市,对固定资产的要求非常地高,而我们从事的音像经营,本身是低价值的东西,而且连锁店大多是加盟店,房屋都是租赁来的,更不存在固定资产的概念。所以,在中国内陆上市,是行不通的。”振总裁分析着。
挑战者为振总裁点了一支香烟。
“在国外上市,只要求市盈率。也就是说具备高成长前景,就会有基金来关注,就会成功融资,而新加坡、香港这样的地区快了用四个月就能让企业上市,因此,我们的企业现在需要的是能让外界评估一个好价值。”振总裁接着说。
“现在我们有了一千多家网络,还是最大的音像经营企业,难道还不够吸引融资吗?”挑战者问。
“不够,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个更大的砝码?”振总裁深吸一口烟。
“这个砝码是什么?”挑战者问。
呵呵,振总裁打了个哈哈,找了块石头在地下写了两个字,挑战者看后称赞了一句“高明”,两人转身上了楼。
“总裁,您说董事长在什么时间才能决定谁更符合他的要求?”挑战者忽然问。
“顶多三个月。”振总裁说。
“为什么?”挑战者有些不解。
“董事长也是明白人啊,一座山上两只老虎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咬人的,哈哈!”振总裁笑着,挑战者跟着笑起来,那笑声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出现了林总和振总裁分别忙碌的情况。两个人就像商量好了一般,谁也不去谁的领地干预工作。在办公会上,只要是牵扯为对方的工作提建议的问题,两个人都商量好了似的对对方大加赞赏一番。董事长那里,对他们各自提出的工作汇报,一律是开绿灯,要钱给钱,要人员配备人员。
当我把电脑市场的基本价格和学校附近的门头房价格打听清楚之后,郑钧也恰巧从外地“腐败”归来了,林总马上让黎娟把我们集合在了一起,召开了一个仅仅半小时的会,这个会的主要内容是再次分工。
“你下一步给我计算一下,假如我们投建一个网吧,大约需要多少钱?包括电脑设备、管理软件、房租、税在内的所有内容加起来。”林总这是对我说的。
“你去和文化部门以及工商部门接洽一下,办理一下开办网吧需要的各类手续,反正最难啃的消防部门,现在你已经搞定了,相信现在你出面办套手续没什么问题了。”这话是交待给郑钧的。此时,我不得不佩服林总对郑钧的使用上可谓用到了极致。他先用了郑钧原来在消防部门的关系,打通了最难办理的开办网吧需要的消防部门的手续,之后,又让郑钧这种善于和政府部门打交道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去公关文化和工商部门。
“黎娟,你继续给我研究公司在哪个国家上市最好。美国就算了,美国人一直对中国的知识产权持怀疑态度。韩国也不要去研究了,虽然政府推出了韩国上市直通车,但是,毕竟了解韩国上市的专家太少,随便找家公司我们又不放心。你把研究重点放在新加坡和香港上面吧,这两个里面,也许会选一个的。”
等到分工完毕之后,林总问:“现在,你们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看到我们没有人主动回答,林总点了我的名:“你说说看,我让你们做的这些工作是为了什么?”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其实,你想多元化发展,把我们音像连锁的路子复制到网吧上去,先建一个直营网吧,然后用它的示范效应,依然搞连锁加盟,目的是为公司增加第二条文化体系网络,好扩大网络价值,为融资做准备。”在说这话的时候,我一直看着林总,我猜测,如果我猜对了,他会点头,猜错了他会立即挑我毛病,可这次,我看见他先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我正纳闷他目的何在,他说了句:“我昨天晚上睡觉落枕了,散会吧。”
…………
振总裁和挑战者正在筹备一个大工程,这个大工程是集团向国家文化部申请“全国文化产业示范基地”的称号。不要小看这个称号,在国家正在提倡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时候,如果能够申请成功,成为“全国文化产业示范基地”,那么其对外界的影响力以及带来的附加价值并不比多元化建立另一条连锁网络的效果差。
相信这也是振总裁和挑战者精心研究出来的核心策略之一。振总裁在首都呆的时间长,当初来公司的时候,号称手头有2.5个亿的人脉资源,看来此时也正是他动用自己资源的时候了。
振总裁把内部管理工作全都交给了挑战者,自己往返奔波于总部与首都之间。在他奔波了一个月后,初见成效,国家文化部决定召开全国音像市场成果总结会,开幕式就设在我们的总部。
一时间,公司上下集体忙碌起来,董事长非常高兴的下了一道命令,在成果总结会筹备和召开期间,所有人员听从振总裁指挥,一切保证这个会议的顺利召开。
于是,包括林总和我们在内的所有人员都停下手头的工作,听从振总裁的安排。
振总裁依然采用了自己擅长的分工方式,成立了会议筹备工作小组,自己担任总指挥,挑战者担任组长,负责具体分工。
挑战者这个组长,把我们几个都当成了大头兵,强总领到的任务是联络庆典公司,布置场地;我的任务是指挥摄影和摄像人员拍摄好现场的景况,以便作为留存资料;最不可思议的是,挑战者给林总下达了一项看似不重要,做不好却能导致全盘皆输的工作:安排各位出席领导的座次以及讲话顺序。
这个工作实际上是一个专门针对林总的陷阱工作。林总擅长的是经营和管理方向的工作,他一直在企业做事,对于政府方面工作经验非常的薄弱。而这种政治类型的会议,是非常讲究出席人员的身份的,有些同级别的领导,在出席不同会议时候的座次也是有讲究的。来参加会议的领导,只要有一个安排不合适,导致了人家心里有怨气,我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后果。
林总虽然满肚子不乐意地被安排这项工作,但是,林总知道这项工作的重要性,不敢怠慢。林总专门安排郑钧对接振总裁那边,落实具体出席开幕式的领导名单和身份。而郑钧却带来一个非常棘手的难题,振总裁说:具体参加的领导名单要等到会议开幕式的当天早上才能确定。
按照我们的计划进度,人员座次的安排应该在会议前一天就确定完毕,会议当天早上再安排座次,肯定在时间上来不及了。
这个问题让郑钧也挠头了,而林总在办公室里一支接一支的吸烟。
“要不去找董事长吧,董事长知道您不擅长这种工作。”黎娟提醒着林总。
“唉,不行,这点小事怎能去找董事长,找了董事长也没用啊,人选确定不了,董事长也没有办法。”轻易不皱眉头的林总竟然双眉紧缩。
我一直没有插言,我知道这时候林总心情不好,说错话一定被他抢白。我掏出电话打给电视台,落实了拍摄资料片的事宜。通话结束后,我的手指无意中碰到了手机上的游戏键,保龄球游戏跳了出来。
我顺手按动了击球,一个黑色的圆球大力弹出,将排列整齐的球击得飞向四面八方,而等到第二局开始,那些球又重新排列在了规定的位置。
我脑子里瞬间灵光一闪。
“有办法了。”我轻轻的说。
没有人理我。他们三个人正在那里冥思苦想呢。
“我说我有办法知道怎么排列领导座次了。”我提高声音。
“真的?”黎娟问,郑钧把身子向我这边靠了靠,林总抬起了头,用眼睛直视着我。
“郑钧,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那些政府的官员,在出席各类场合的时候,他们是不是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能排老几?”我问。
“同一个系统的没问题。”郑钧回答,“他们几乎都认识,特别是大官,没有不相互认识的。”
“那就好办了,文化系统有头有脸的那些人相信也都认识,能够上主席台的也就不超过二十个人吧。”我问。
“振总裁上次说的是介于十六到二十之间,顶多二十个。”郑钧答。
“那么,咱们在主席台上编上号不就得了,让这些领导自己去主动认领自己的身份去。我们瞎操什么心啊,真要是出现平级间领导矛盾,也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身份冲突。”我说出了我的策略。
许久没开口的林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歪点子还挺管用哪。”
“郑钧,你去查一下,主席台出席贵宾的站立顺序,除了职位最高的一号站中间之外,其他位置应该放什么号码;黎娟,你去安排制作二十个号码,要背面带胶,能粘在地毯上的。”林总很快就领悟到我的意思,开始吩咐了工作。
这次“全国音像市场成果总结会”开得非常地成功,董事长在会议上做了发言,参会的领导对我们公司表现出很大的认可。为此,政府的宣传部门还专门为此次会议制作了专题片,在媒体进行了宣传报道。
借着这次会议的优势,半个月后,振总裁从首都捧回了一块金光闪闪的“国家文化产业示范基地”的牌子,挂在了董事长办公室,董事长在集团例会上对振总裁的工作,给予了大力的肯定,而会议上的林总,一言未发。
我重新投入到开办网吧的测算中,并很快拿出了测算结果;郑钧把开办网吧连锁的手续如何办理的事情已经理顺得差不多了;而黎娟经过一番研究,向林总汇报她更倾向于我们在新加坡进行上市。
对于这些,林总每次都让我们形成书面的材料,由他亲自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