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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中散大夫论仇国

蜀汉建国以来屡遭不幸,昭烈帝刘备即位初期,为给二弟关羽报仇,统领蜀中劲旅征伐东吴,被陆逊火烧连营,气死白帝城。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魏国,恰遇劲敌司马懿,时胜时败,累死五丈原。到了后主刘禅统治时期,蒋琬、费祎、董允诸贤相已相继去世。及至姜维为大将军,统兵数度伐魏,连年争战,财力耗尽,百姓痛苦,危机四伏。故史臣评论说:“蒋琬方整有威重,费祎宽济而博爱,咸承诸葛之成规,因循而不革,是以边境无虞,邦家和一。姜维粗有文武,志立功名,而玩众黩旅,明断不周,终致陨毙。”史臣又评论说:“后主任用贤明的丞相,则是遵循明理的君主;被佞臣小人的迷惑,则为昏聩的帝王。”

后主景耀元年(258年)春,大将军姜维领兵数万人出骆谷,越沈岭,欲攻长城(今陕西周至南)。当时,长城积谷甚多而守兵甚少,闻蜀军到,都很惊慌。恰巧这时魏国的大将军司马望(司马懿的侄儿)和大将邓艾,率兵来增援长城,倚山为营,凭险固守。姜维数次挑战,魏军皆坚守不出,料难取胜,于是撤军,还归成都。中散大夫谯周和尚书令陈祗,彼此谈到军旅数出,百姓凋瘁的危害,二人都为国担忧。于是谯周便写了一篇《仇国论》的奏章,引经据典,谈古论今来劝谏后主,罢战息争,休养生息。并列举了历史上的因馀(古国名)与肇建(《书·舜典》肇十有二州)、文王与纣王、越国与吴国、刘邦与项羽,都是小国战胜大国,弱者战胜了强者。他劝谏后主息兵养民,广行仁政,当效文王,不效楚汉。其文是:“因馀之国小,而肇建之国大,并争于世,而为仇敌。因馀之国有高贤卿者,问于伏愚子曰:‘今国事未定,上下劳心,往古之事,能以弱胜强者,其术(策略)何如?’伏愚子曰:‘吾闻之,处大无患者恒多慢(经常骄慢),处小有忧者恒思善(经常行善),多慢则生乱,思善则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周文王)养民,以少取多;勾践(越王)恤众,以弱毙强,此其术也。’贤卿曰:‘曩者项强汉弱,相与战争,无日宁息,然项羽与汉约分鸿沟为界,各欲罢兵息民;张良以民志既定,则难动也。寻帅师追之(劝刘邦追杀项羽),终毙项氏,岂必由文王之事乎?肇建之国方有疾疢(疾病),我因其隙,陷其边陲,觊(希望)增其疾而毙之也。’伏愚子曰:‘当殷(纣王)周(文王)之际,王侯世尊,君臣久固,民习所专;深根者难拔,据固者难迁。当此之时,虽汉祖(刘邦)安能仗剑鞭马而取天下乎?当秦罢侯置守之后,民疲秦役,天下土崩,或岁改主,或月易公,鸟惊兽骇,莫知所从。于是豪强并争,虎裂狼分,疾博者获多,迟后者见吞。’今我和肇建皆传国易世矣,既非秦末鼎沸,实有六国并据之势,故可为文主,难为汉祖。夫民疲劳则骚乱之兆生,上慢下暴则瓦解之形起。谚曰:射幸数跌,不如审发(屡射不中,退而自审之意)。是故智者不为小利移目(贪小利而坏大事),不为意似改步(不要轻易改变计划),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多次策划而后行动),故汤武之师(商汤伐桀,武王伐纣)不再战而克,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审时度势)。如遂极武黩征(用尽兵力去争战),土崩势生,不幸遇难,虽有智者将不能谋之矣。若乃奇变纵横,出入无间,冲波截辙,超谷越山,不由舟楫而济盟津(周武王伐纣在孟津盟会诸侯,改名盟津)者,我愚子也,实所不及。”大将军姜维认为谯周是腐儒之论,后主亦不采纳。后来谯周迁任光禄大夫,虽不参与政事,时常为国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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