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狭窄,两人走得极近,几乎是并肩齐行,秦婉婉一时又红了脸。“世子,监生考试成绩公布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太阳有些刺眼,幸亏风大这一路走来并不辛苦,即便如此他对于秦婉婉的话也是十句九不答,也就是秦婉婉耐得住,走一阵子才想出个话题聊两句,若是换做裘彩撷怕是早就赌气走了,不,那丫头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兴许只有她有办法让两人无论聊什么都有话题。
走到一个草垛前,边上有马车疾驰留下的深深齿轮印,李梵音突然停住脚步,眼睛定着草垛下方被云层包裹深不见底的悬崖若有所思。
“怎么了?”见那人突然不动了,秦婉婉走到他身边同他一样俯身看着悬崖下,除了白色的云层别的一点也看不清,反倒是无穷无尽的深坳和阴冷的风让秦婉婉背上隐隐有冷汗。没有任何栏杆与遮挡,显然只要轻轻在背后推一把就会命丧崖底。
秦婉婉如是想,谁知背后仿佛真有一阵无形的力量将他往前推,她身形不稳眼看就要往山崖下跌去,整张脸惊恐得扭曲,“啊!救我!”
瞪得斗大的眼珠子和僵硬的表情来留在脸上,背后的衣衫让一只手拎住,本就去势不大稍一用力人又取回平衡,但是方才倾斜的身子以及山底的阴风都叫她的心脏着实激动了一番。
“害怕吗?”他平缓的声线像是有抚平伤口的力量,秦婉婉被他救了之后越发觉得李梵音对自己有意,而现如今他的问候就像是对她的怜爱。她害羞得垂下脸颊,粉嫩的脸颊有意无意的向那个单薄却十分有安全感的肩膀靠去。
李梵音见她没有回应,着急又问了一句,“我问你,刚才害不害怕?”
“嗯。”秦婉婉点点头,若说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她百分之百确定李梵音爱慕他,他现在一脸着急的模样就像裘相看着姨母生病的时候。
“方才,是什么感觉?”他没有忽略秦婉婉想靠过来的动作,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
秦婉婉不仅没有发现,反而兀自开心。比起之前李梵音的爱搭不理,现在他居然会主动开口来询问。“我吓了一跳,觉得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我看到深不见底的悬崖,直觉摔下去怕是此生再也无缘见世子,幸亏世子出手相救,婉婉这条命就算是世子的了。”她越说越羞,两手搅着腰间的细带全然一副小女儿的娇态,她知道自己有美貌,也善于运用。
李梵音自动忽略那些没用的话,想到白日里裘彩撷惊恐的表情,她自然也是极害怕的,拼命挣扎扒着马车边缘,使劲儿攥着他的手,直到现在他的右手还留下被她死命抓过的血痕。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倾斜着身子就吓成这样,裘彩撷整个身子飞出车外都没有这么无能。
他顿时有些后悔。如果他只是威吓她,将她带到崖边推她出去又救回来,像驯服猎犬一样磨去她的爪牙和棱角,圈养在身边,是不是她也会像面前这个女人一样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有一瞬间,他打消这个念头。裘彩撷就是裘彩撷,他宁可她死了也无法接受她会改变。
“你头发上有个东西。别动!”李梵音喝住她,伸手掸了掸秦婉婉的发髻,就这样顺走了发簪,若无其事地往崖下抛。“哎呀,不小心碰掉了你的簪子。”
秦婉婉只沉静在甜蜜中,又怎么会在乎一个不值钱的发簪的去向。“没事的世子,不过是个簪子而已。”
“那怎么行,这毕竟是姑娘之物,”李梵音心下居然有些高兴,但看着簪子跌落到无底深渊下还是装作担忧模样,“秦姑娘,你放心,无论用多少人力、多少时间我都会帮姑娘把簪子找回来的。”
“不必如此,真的不须如此麻烦,”秦婉婉现在不止是感动,更是一种成竹在胸的飘飘然,在她看来这个宁王世子妃已然是探囊取物的东西,端看宁王对自己的包容和宠爱就甩过秦婉婉不知道多远。“世子对婉婉的上心,婉婉定会时刻铭记。”
李梵音觉得再进行这样的对话绝对会折寿,便不再理会,只身往回走,现在他全然失去了和这个女人虚与委蛇的兴趣。
秦婉婉一时无法适应李梵音的冷漠,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快跟了上去。回程的路上李梵音比来时更沉默,速度也快了一倍不止,一会儿功夫两人就走回了法华寺。出了禅房就是当时与秦婉婉母女相遇的地方,其实当时李梵音只要再多走几步路就能遇到一直等候在外的秦燕和另外几个侍卫模样的人。
李梵音一见到众人便下令,“你们几个令人去崖下。”
崖下?秦燕和另一个劲装男子洪涛相视一眼,与洪涛的一脸疑问不同,早上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刚想开口却发现世子背后还跟着一个女子,一时便不好详问,“不知为何事?”
“我不小心弄掉了秦姑娘的簪子,对了,秦姑娘,”他这才回头顾及到身后人,“你将簪子的样子与洪涛说说,他们好比照着去找。”
秦婉婉被这命令的口吻威压地不自主就和洪涛走到一边谈话,这时秦燕才瞅准时机问李梵音,“是不是主子发现什么问题?”
李梵音勾嘴笑起来,这是秦燕看到他自打那个姑娘落崖之后第一次笑,似是十分舒心。他并不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倒是忍不住提点秦燕两句,“对了,我就是在早上那个位置,不小心将簪子掉下去了。今日风大,簪子可能吹得远了些,若是比簪子大一些东西,就近一些。”
秦燕将信将疑的,他此刻无比希望留下来的是洪涛,又或者再笨一些听不出他话里的暗示。“主子,究竟是要找簪子,还是人?”
李梵音不悦地瞪了一眼,冷声道:“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