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的胡一吟怎么也睡不着,叶兰、钱多多、黄薇、芭比娃娃、消恨、饼干、能力、积分……一切的一切,像幻灯一样在他脑中不停地旋转,转得他头晕脑胀,完全不能进入睡眠状态。
这几天来的遭遇,到现在还像梦幻一般,让他感觉不到真实所在。
最后干脆起来,站到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发呆。
已过凌晨,城市里面除了灯火,还是灯火。除了寂寞,还是寂寞。每一处灯火,都像一只眼睛,静静地看着每一处的人群演绎他们的悲欢离合;每一种寂寞,都是一种味道,弥漫出人群的无奈和迷茫。
叶兰?应该已经睡了吧?而黄薇,那个看似纤弱的女人,现在在干嘛?
正发着呆,扑愣愣地一阵响,不知道哪里的一只鸽子,或许是迷了方向,或许也像胡一吟一样没有睡意,竟然傻傻地停在了窗沿,静静地看着胡一吟。
有意思,原来连鸽子都会是寂寞的?
胡一吟心里一动。自己的意识能力,现在应该已经有所进步,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了可以控制一只鸽子的程度?
说干就干,把自己的身体回到沙发,然后——意识走出自己的身体,向着窗沿上的鸽子附了上去。
鸽子很好奇,也很温顺,很顺利地,胡一吟便控制了它的身体。又是呼啦一声响,鸽子展身而起,带着胡一吟的意识,消失在城市的夜空之中。
一幢幢楼层,一条条街道,一片片灯火,在胡一吟的身下闪过,犹如各种色彩合成的河流,在不断流淌。冷风,吹过它(他)的脸,又掠过身体,在心里激起一股清爽。
这是胡一吟第一次用这样的角度,这样的方式来观察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城市,感觉即现实又梦幻,即渺小又震撼。
就这样,在空中肆无忌惮地穿梭着,莫名地,来到了一处熟悉的所在。那是前几天自己进过的警局,也是黄薇所在的警局。
心头闪过那个纤弱的身影,她现在还在么?在干什么?最近的案子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意念动处,向着警局里亮着灯的窗户一个一个地打量过去。
终于,在三楼的某个窗口,又看到了那个身影。
这应该是个小会议室,仅仅能坐下七八个人的样子。此刻,却只有黄薇一人,她对面的墙上,投影仪还在不断地循环播放着照片。而她的眼睛,在随着照片的变换而不断闪动,不时低头写下些什么。
照片的画面有些血腥,其中几张似曾相识。稍一回忆,便想起,正是当时赵健给他们看过的那几张。其他的,风格都差不多,时不时有或躺或趴的受害人出现,看来赵健并不是吹牛,最近这个地方确实出现了连环案件。
记得当时赵健给他们看的照片中,那个海雄集团的受害人旁边,出现的是一张写有“垃”字的纸片,而刚才胡一吟通过窗户看到的照片中,分别出现了“虫”、“思”、“良”、“争”四个字的纸片,加上前面这个,果然如赵健所说,应该已经有了五起相似案件。
窗户内的黄薇紧皱着眉头,盯着这几个字的照片良久良久。很显然,她也是在揣摩着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既然罪犯在现场留下这些东西,肯定是想表达些什么。
而胡一吟在窗外看着这几个字,突然便有了某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几个字很熟悉,又好像在某个地方才刚刚看到过。
“虫”、“思”、“良”、“争”和“垃”这五个字,完全并不能连贯,各自的意思也很难联系起来。或许,这完全是罪犯当时毫无逻辑的信手涂鸦?可是胡一吟为什么会觉得这几个字似曾熟悉?
可惜鸽子只有翅膀,没有手,不然,他现在肯定又要撸起了脑袋。
墙壁上的幻灯还在一遍又一遍的放着,黄薇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没有改变:抬头,思考,低头,笔记,再抬头——
胡一吟在窗外看着,忍不住挥了挥翅膀,无意中,翅膀的一角碰到了窗上的玻璃,发出了嘭嘭的声音。
这,引起了黄薇的注意。
并且,她站起身来,漫步向窗边走来。她发现了鸽子。
胡一吟有点懵,不知道现在该留还是该飞。感觉自己是偷窥被发现了,又自我安慰现在自己不过是只鸽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正犹豫间,黄薇已经打开了窗。
她的眼神里,竟然有了丝笑意,并且伸出手来,试着轻轻抚摸鸽子身上的羽毛。
胡一吟没有闪避,任凭她的手掌在身上拂过。一阵温暖,透过羽毛,让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一人,一鸽。窗内,窗外,就这样彼此对视,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咖啡馆。只不过此刻的黄薇,眼睛里没有冰冷,只有爱怜。而胡一吟的眼中,稍有慌乱。
不知道看着这样的目光,黄薇的心里是否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
“唉——”终于,黄薇轻叹一口气,似在自言自语,“不早了,该休息了。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说罢,纤手轻轻一挥,把鸽子从窗沿拂下,转身关上窗户。
扑愣着翅膀的胡一吟,眼看着她熄了灯,又眼看着她出了门,这才转身离去。
再一次回到住所,胡一吟若有所思,干脆找了个细绳,把鸽子留下。他觉得,以后,还有用得着它的地方。至于什么时候能用得着,他心里也很模糊,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过刚才一通飞翔的兴奋,又有在警局窗外的思考,胡一吟感觉有阵阵倦意袭来。虽然对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五个字有着熟悉的感觉很是奇怪,但一时半会儿,实在是没有理出头绪的可能。
伴随着这种迷惑,胡一吟慢慢进入梦乡。
梦乡中,一会儿是叶兰的娇俏身影,一会儿又变成了黄薇的冰冷目光。偶尔钱多多那哭丧着的脸会出现,还有孙文峰那疯狂的舞姿,时不时搅动胡一吟睡梦中的眉头。
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好在晨曦终将到来。当胡一吟睁开眼睛,刚好看到穿过房间窗户的第一缕阳光,似红似黄,温暖柔软,让他身上升腾起一股莫名的力量。
天亮了,该上班了!
上班途中,并未遇到叶兰。
这让胡一吟有些小失望,虽然在他的心里也明白:现在就成双入对地上下班,未免太过招摇。可能叶兰心里,也是这么所想。
办公室里,孙文峰今天早到了。看到胡一吟,脸上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有丝尴尬,稍作掩饰,二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同时感觉到互相间没了以往的熟稔,多了些生份。
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大概十点钟的时候,叶兰突然发短信来:“我升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