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业余喜欢爬格子,为了能有一个安静的写作环境,最近我搬到了这个城市比较偏僻的滨河小区。我住在小河边那幢住宅楼的五层,写作累了,点上一支烟,凭窗远眺,白天看绿树红花,晚上看月朗星稀,身心都能得到最好的休息。
我习惯于夜深人寂时,看书或者写作,我一直认为能在夜深人寂时在灯下静读或者写点什么,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乃是一种高尚而且纯洁的生活。
奇怪的是自从搬来后,每到夜深人寂时,我正在灯下爬格子,窗外楼下总会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砖地上那种极清脆又极单调的声音,真是烦人。有时灵感在脑际烛火般刚一闪现,就被那恼人的声音风一般忽地扑灭了。
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就气冲冲地跑到楼下去看究竟。夜已深,远处城市的红灯和绿灯把夜空闪烁成一片彩色的泥泞。
我看见路灯下面一个少女,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双很时髦的高跟鞋“嗒、嗒、嗒”在小河边的小径上走过来又走过去。她脚步蹒跚,似乎要摔倒的样子。少女仿佛经历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在河边犹疑不定地徘徊着。
我想,这女子是不是有什么一时想不开的事——莫非她要投河自杀?
就在少女又一次面向河边走去的时候,我抢先一步跨到她的面前。
少女显然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你,你要干什么?”
我一着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可要想开一些,千万别走绝路。”
少女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笑了笑说:“谢谢您的好意,您误会了。”少女顿了顿,接着说:“我的腿有残疾,穿不成高跟鞋,但我一直有个美好的愿望——像别的女孩那样能穿上一双漂亮的高跟鞋在马路上、小河边散步,哪怕只有几分钟。白天我不好意思出来,只好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就这样两个灵魂擦肩而过,没有鄙视,唯有祝福。因为在人生的同一条人行道上,我们都在寻找各自的生活。
以后,每当夜深人静时,写作累了,我就会放下手中的笔,静听一会儿那清脆响亮的高跟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