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村口有洼芦苇湖,每年端午节前夕,葱翠碧绿的芦苇湖吸引不少村民前来收割。因是野湖,没人管理,所以割芦苇的人很多,有的人割了芦苇叶卖钱,有的人割了芦苇根编绳,还有的人割了芦苇晒干当柴火烧。于是,不分白天黑夜,总有不少人在湖边割芦苇,生怕割少亏了自己,便宜别人。这洼芦苇湖让每个村民都沾上了光,所以,近十年光景芦苇湖被当地村民认同为仙湖。可是不久前,仙湖连续发生的几件事,不免让村民们谈湖色变了。
先是离湖最近的张三家的婆娘,晚上起夜,说是不小心一脚踩空,滑到湖里淹死了。接着是王五家的小赖,成天游手好闲,没个正经事做,今儿问妈要几个钱上网,明儿问爹要几个钱喝酒。那日,本已醉醺醺的他,耍酒疯问爹要钱还要买酒喝,爹不给,小赖拎起镰刀就来到了芦苇湖,一镰刀下去,芦苇没割倒,反倒把自己的脚筋割断,睡了几个月最后瘫了。负疚的爹妈为了筹钱早日给小赖接好脚筋,把小赖托付给七十岁的爷爷奶奶照顾,远到他乡打工。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照顾了小赖吃,就顾不上他穿。此时的小赖,才感念起爹妈在时对他的好,于是在一个炎热的中午,趁爷爷奶奶不注意,自己爬到芦苇湖边翘首观望远在他乡打工的父母,没承想一头栽到湖里再没出来。这两件事出的,让村民们顿时对湖是望而生畏了。小赖咎由自取,死了也就罢了,可张三好端端的婆娘,齐肩深的湖水,就淹死了,这就不能不让人生疑了。于是,“湖中有殃,沾上必亡”的猜忌,在村民中慢慢谣传开了。自此,大人娃娃再没人敢靠近那湖,唯恐避之不及殃及性命,更别说到湖里割芦苇了,“仙湖”就这样一下成了夺人性命的“殃湖”了。
今年,冬至那晚发生的撼人心魄的事,让村人再次对“仙湖”有了一种全新的说法。
那日,整整下了一天鹅毛大雪,远在乡中学上初三的琴韵姑娘,下晚自习后,鬼使神差一心想回家看看多日不见的父母。于是不顾天冷路滑,不顾同学劝阻,只身推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向回家的方向走去。约莫凌晨时分,琴韵姑娘推车终于走到村口仙湖边了,正高兴快要见到父母时,路边水沟冷不丁窜出一个人,吓坏了的琴韵丢掉自行车撒腿就跑,可是雪太厚太滑,跑了没几步便跌倒了,眼见黑影将要抓到自己时,情急中琴韵一个急翻身滚到湖水中,深冬的仙湖尚未结冰,抓空的黑影看着从湖水中慢慢浮起来的琴韵,站在岸边发狠地骂道:“不要命的死丫头,老子今晚兴奋得很,不信就开不了你的荤,冻急了,看你上来不上来。”已游到湖中央的琴韵,站在齐肩深的湖水中,双手交叉地抱着肩,打着冷颤咒骂道:“臭流氓,我就是淹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雪,仍在无情地下,冰凉刺骨的寒风不留情面地呼啸着,漆黑空旷的夜,彻骨彻筋的冷没有冻灭欲火烧身的歹徒,只见歹徒抽着烟,在岸边如饿急的野兽走来走去。约五根烟工夫后,歹徒终于对着湖中央,雪雕般的琴韵姑娘说:“死丫头你上来吧,别真冻死了,我今晚喝了点酒有些兴奋,这会酒醒了,我走了,你快上来回家吧”。说完,“嚓、嚓、嚓”几声清晰的脚步声远去后,快冻僵的琴韵以为歹徒真走了,便慢慢拖着发麻的双腿一步三趔趄地从湖中央游到岸边,抓住湖边歪倒的一棵柳树枝艰难地爬到路上,镇定了一下情绪,摸索到书包,推起车刚走了没两步,猛地发现歹徒猫着腰就蹲在前面不远处的路中央。撂倒车子,琴韵转身再次跳入冰冷的湖水中。歹徒惊呆了,一下窜过来,站在岸边破口大骂:“臭丫头,老子就不信,你不怕死,看谁熬得过谁?”歹徒从雪地拿过琴韵姑娘的书包,往屁股底下一坐,索性盘腿静坐岸边等起来。湖水中的琴韵打着战,带着哭腔恳求歹徒道:“这位大哥,我还是个学生,你想那个,到街上找个小姐快活去吧,别糟蹋我好不好?”歹徒恶狠狠地盯着琴韵姑娘说:“我是个光棍,穷,耍不起小姐,今晚说啥都要在你身上快活快活,你快上来让哥玩,玩完哥就走。”感觉歹徒今晚是不会放过自己了,琴韵想起自小到大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诲:“琴儿,爹的希望就是你,你不但要学习好,而且作为女娃娃一定要守身如玉,啥时都不能给爹丢脸。”想到爹的话,琴韵不再和歹徒白费口舌,她双手抱肩,大睁着双眼,努力使自己的双腿不要打战而沉入湖底,就那么死死地瞪着岸边的歹徒,她想:就是冻死了,她大睁的双眼也会告诉天亮发现她的亲人,她曾经抗争过,她艰守了自己的清白。
然而,死神好像不大愿意收留她,两次跳入冰冷湖水中的她,静静地等死,满以为熬不了多久便冻死了,可每次将睡过去的她,一睁眼发现自己还好端端站在湖水中没下沉。对传说中的“殃湖”她早有所闻,不死也残,可今晚,“殃湖”居然不收她,那就是“湖仙”在保佑了。想到这,琴韵精神大振,她开始不停地搓双手、搓耳朵,试着活动双腿。坐久了的歹徒不知是双腿冻麻木了,还是欲火冻灭了,终于熬不住站起来对着湖心恹恹地说:“死丫头,你还活着吗?我服了你,这回我真走了,没死你就上来回家吧。”等了许久不见琴韵姑娘说话,歹徒往村口相反的方向,“嚓、嚓、嚓”一阵急步而去,半小时后,确信歹徒走远的琴韵用尽全身力量,再次慢慢爬上岸,已站立不起来的她,车子不要了,书包不要了,拖动着已失去知觉的双腿,匍匐着终于慢慢爬到自家门口。一夜心神不宁的爹起来给牛添草,发现趴在门口已快冻成冰人的女儿,震惊不已。霎时间,哥姐弟妹一呼全应,救人的,追歹徒的呼喊声响彻了全村。
天亮,歹徒被抓住,全村人都知道勇敢的琴韵姑娘,为保清白,两次跳湖,未被淹死,到底是“仙湖”还是“殃湖”,村民们对湖各有各的说头了。
又传:张三家的婆娘,趁张三出外打工,与人湖边苟合,不小心落入湖中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