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任命通知的那晚,陆厂长喝得酩酊大醉,心里的那个高兴劲甭提了。
到主管局任主管业务的副局长一直是陆厂长的心愿。小厂怎能和大局相比?无论如何这回都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上班的第一天,局里的一把手叶局长在职工会上简单介绍了一下:“下属企业的陆厂长被任命为我局分管企业的副局长,希望各科室今后积极配合陆副局长工作。”局长说完后,有备而来的陆副局长立即作了简单的表态发言,虽几分钟,但其铿锵有力的发言立即引起干部们的阵阵掌声,散会时局长意味深长地对陆副局长说:“机关可不像下面单位自由,在下面你好歹是个土皇帝,无拘无束没人管,来这给我当副手不怕委屈了?”陆副局长嘿嘿一笑,说:“不怕,您长我十岁,我今年才四十岁还年轻得很哪,从哪方面讲您都比我早退,我会全心全意协助您把单位的工作抓好。”局长听后,拍拍他的肩说:“我还有事,你忙。”没容陆副局长反应过来,局长已掉头走出很远。
上班一周后,陆副局长将自己近期的工作计划和安排报到局长办公室,局长草草看了一下说:“管企业你是行家,你咋安排就咋执行吧,明天在干部会上宣布一下。”陆副局长心里挺高兴:过去都说局长专权、爱谋人,看样纯属扯淡。第二天的干部会上,局长该讲的讲完后对陆副局长说:“把你的计划和安排宣布一下。”第一次在机关干部会上安排工作要慎重,要留下好印象,陆副局长头天晚上便构思好了,所以早有准备的他拿出了当厂长时的派头,有条不紊地讲了“三点五条”,一直骚动喧闹的众干部,听陆副局长讲“三点五条”,瞬间全部聚精会神地听起来,私下不知谁还发出了句感叹:“陆副局长,思维那个敏捷啊、口才那个好啊!真是佩服,人才。”相信所有的干部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一把手叶局长。陆副局长情绪高昂地安排完工作计划后,激动地一挥手说:“散会。”还沉浸在陆副局长讲话氛围中的干部们抬屁股就走,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什么,忙站定看着脸色阴沉的局长。陆副局长反应过来忙赔笑道:“嗨,局长,我还以为是厂里呢。安排工作惯了,您别在意。”局长对欲走还站的干部重又挥挥手说:“可以散会了。”
陆副局长安排抽调的三位陪他下去搞调查的干部,第一天全到位了,第二天临时有个接待任务局长叫走一个,第三天请假一个,第四天就剩一个时,陆副局长前去请示局长,局长慢条斯理地说:“陆副局长,一把手当惯了,忙惯了是不是?稍一闲下来就不习惯了,既然抽的人都有事,其他人又抽不出来,那你就闲上几天,先学会习惯机关生活再说。”陆副局长还想说什么,局长示意他说:“我要打个电话,你先去吧。”陆副局长原本想自己下去调查工作的热情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过了两天,抽去搞接待任务的小X回来请示陆副局长还下不下去搞调查,憋得心慌的陆副局长去找局长想要车下企业检查,局长却告诉他单位车已经安排出去了,检查推后几天。无奈的陆副局长只好每天耐着性子待在办公室一杯清茶,一张报纸看一天。局长天天忙,单位的车天天有事,陆副局长干着急,想去找局长谈谈吧,局长房间老是人多,好不容易人少时局长却又总忙着打电话,就这样一推俩月,他的性子都快磨没了也没找上单独和局长谈心的机会,只要他去,局长总是说:我这会有个接待,我这会有个会议,我马上出去办个事,你别急机关工作就是这样熬着干,等等。近俩月的时间他安排的工作和计划全是一知半解,每天的干部会局长就跟贼撵在屁股后头一样,急忙说完就散会,陆副局长的感觉是局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所以自己也不好意思把干部留下来,属于他分管的工作只能下来单独给干部安排,常常是要人抽不出,要车碰巧有事出去。陆副局长来时的一腔工作热情慢慢地被时间消磨得荡然无存了,刚开始还主动地问局长要工作干,主动地找局长献计献策。现在的陆副局长每天不是看报就是找人下棋、打牌,开干部会时总是闭目养神,若局长偶尔问起他某事,他便哼哼哈哈地说:“你说咋就咋,没意见。”一些干部不解地私下议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陆副局长一把火没烧怎么就灭了?”有明白事理的就悄悄解释道:“机关工作习惯了,自己的位置摆正了就没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