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说好了结束就会有新的开始,以为选择了逃避就不会遇见,以为埋藏了过去灿烂才会随之而来,以为爱情会倔强的横在你我之间。
坐在穆箫的车里,感受瞬间加速的快感,还有偶尔被红灯暂停后路人投射的艳羡目光,以及空气里不断弥延的淡淡的薄荷香,这些好像都发生在昨天,如此熟悉。
那时的我们是拥有彼此的爱人,却是两颗靠不紧的心。此时的我们,不过是彼此曾经的沧海,心里却多住了一个人。
远处太阳不甘心的挣扎着最后一丝光亮,然而无情的夜依旧不由分说地将它击退,没给它任何反抗的机会。看似来势汹汹的夜晚怎会不知道每一次的卷土重来不过是为了另一个新的开始,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舒颜,想什么呢?”穆箫看了看出神的我,“没什么。穆箫,为什么我们不能像老朋友一样把过去当成联系你我的情谊而不是牵绊?”明天我就要正式到他的公司去上班,我知道我要承受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所谓的“指点”和“指指点点”,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在别人的嘴里过活,但我的心不能放任我活在自己的欺骗里。
穆箫听见我的话,突然急刹车转向路边。
“因为还爱,所以不能成为朋友,不能眼睁睁的祝福,不能放手。”穆箫的双手抓着方向盘,用力的、颤抖的。他转过头看我,也许是因为眼里蒙了一层泪水的缘故,他的眼看起来就像夜空里的星星,光亮清澈。
“你呢?可以像老朋友一样笑着祝福我和其他人吗?即使我现在明白的告诉你我和她之间那不是爱,你可以吗?”
“我可以吗?”曾经我也无数次在想起穆箫的夜晚问自己这个问题,如果可以当初就不会逃离有他们的城市,其实答案早已刻入心里。即使是自己想像如果有一天传来他和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自己还要笑着祝福,就会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电话打断了我要说的话,“莱恩,怎么了?”莱恩像是上天派给我的守护者,总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可是,如果有一天守护者越界的爱上了被守护者,上天会不会惩罚这种越矩的情感呢?
“没事,只想知道你今天过的好不好,还有……有没有那么一秒钟想起我。”莱恩不敢奢望的在说出一秒钟的时候笑了。我想这笑应该是轻轻地刺痛了他的自信,他想要的是十分钟、一小时、一天或者更长久的想念。而我作为朋友会想念他一辈子。
“我很好,还去了我的大学。”我知道我的想念和莱恩口中的“一秒钟”不会重叠,所以没有回答他。穆箫双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的力道大的我似乎都被震动了。穆箫推开车门下车,关门的瞬间我的头发被强大的气流吹起。
简单的言语后,我和莱恩结束了通话。穆箫没有马上上车,我也没有叫他回来。他站在车灯能照射的范围内,背对着我。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只脚不停地画着圈。许久,他站定抬起头长舒了口气,我看见他的肩膀耸动了一下。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就好像直到现在我也不能想像他和箫筱亲昵一样,一想到就会有一股气从胃里一直顶到喉咙,如果不深呼吸就会被这口气吞噬。
光亮洒在穆箫的身上勾勒出他的轮廓,他瘦了,比两年前。如此瘦削的他抱着我走下大半个山头除了体力应该需要更强大的意志力去支撑。看着他如剪影般的身形,我才察觉这是重逢到现在我第一次审视他的样子。虽然只是背影,却挡不住他此刻的落寞。
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还会为感受到他的孤寂而悲伤。我抬起头等泪水消逝,因为答应过妈妈只要醒着就要微笑。消退泪水的我看着穆箫越来越近,轻轻打开车门,脸上已然看不出任何风雨变化,只对我说了句:“送你回家吧。”便再也没了声音。
我们就像普通的乘客与司机一样,静静的到了我住的地方。穆箫送我上楼,只到门口,没进房间。他没提出,我也没邀请。就在门要关上的刹那,穆箫用手停住了将要关上的门。“明天我和设计部门的经理说一下,你养好脚伤再去报到吧。”说完他用手推上了门,将我关在了房间里。我单腿蹦到窗前,看着他不曾回头的背影,一个加速就不见了。
夏末秋初的季节总是有星星的夜晚居多,而今天的夜空好像所有星星约好了似的不见一颗。就连月亮都半遮半掩的在云层里不肯见我。是我哪做错了吗?对莱恩还是穆箫?还是这一切本来就都是错的。
我蜷缩在床上望着天空,没有星光点缀的夜空总是感觉压抑。整个人好像都被这黑笼罩,阴暗的夜如同茧丝一点点将我束缚收紧,我无力挣脱只能收缩着全身就这样睡去。
一声闷雷仿佛砸到了我的窗前把我惊醒,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闷雷而来,原来已是清晨。我站到窗前看着秋雨拍打着我的窗,他们一波又一波拼命地撞在窗子上,无非是想进入某个人的家而已。我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雨水好像找到了生机一样,纷纷落入屋内。我伸手去触摸这无根之水,好冰,像我的心。我现在好像舞蹈,告诉妈妈我的心事。可是我的脚不能……
我拿起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说二十分钟后就来接我。我开着音乐,静静的等待。司机师傅如约而至,坐上出租车司机用家乡话不停的和我聊天,知道我去中远大厦工作以后,聊得更是起劲儿了,我一一应付着。才发现“乘客”和“司机”是可以瞬间建立起紧密关系的,也因为两者之间没有本质上的交集,所以你可以大肆的和他们抱怨工作、生活,就像遇到一个无话不说的老朋友一样。原来我们更容易向陌生人倾吐心事,这种知无不言并不是建立在所谓的信任上,更多的是一种“侥幸”。因为下次再见的机率可能只有万分之一。
昨晚的穆箫和我根本连乘客与司机的关系都称不上,我们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彼此,所以不能坦诚的倾吐,只有沉默才是那一刻最好的沟通。
到了大厦门口,纵使外边再如何风云变幻,雷雨交加,门里面的世界都不为所动,大家都在自顾自地忙碌着。我站在门口有五分钟,这五分钟让我经历着世事变幻。回忆起上一次来的情形,那时站在穆箫的旁边,以穆太太的身份步入大厦,主管级别以上的领导层我都一一见过。此刻我再踏入这扇门,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员工,或者说连员工都有些勉强,只是作为乙方的服务人员来协助工作的。
这就是命运的转盘,你永远不知道它下一次启动将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但我能做的就是接受当下的安排,无论是什么样的改变只能做好自己。我不再迟疑的踏入这扇门,询问了保安人员服设部的楼层,走向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找到了部门经理办公室,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进来!”我推门而入。
“经理,您好。我是……”
“舒颜?简舒颜!”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薛凝。
“薛经理,我是瑟斯设计室派来协助工作的设计师,简舒颜。”我用仅剩的一点点思维能力组织了开场白。
“原来穆箫说要来的驻派设计师是你啊,他怎么也不早说。对了,你不是脚伤了,晚几天来吗?”薛凝走到我旁边,看着我的脚。
“没事,不能耽误工作,早一点结束这边的工作,我好早一点儿回去交差。”
以我们俩之前的关系,我不得不说这样的见面实在尴尬。
“这工作不急,要不我先和穆箫说声你来报到了?”
“不用了,我只是个设计和您报到过就可以了吧?”
薛凝似乎察觉到我的不自在,她也没坚持,叫了她的助理把我安排在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不用接受大办公室里目光的检阅我还是很感激的。
刚来报到接手工作,也不会一下就让我全身投入到设计工作中,桌子上放着一些集团和部门的介绍,还有合作项目相关的介绍,我简单的翻阅着。原来中远旗下的这个服装品牌部是穆箫和薛氏共同的合作项目,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经理是薛凝了。这样看来薛克华还是没有放弃把女儿薛凝嫁给穆箫的念头。我想如果当时不是穆箫选择和我结婚,现在处境难堪的应该就是薛凝了吧。
“简设计,要去吃午饭不?”
“你是……?”面对这个一脸纯净的女孩儿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哦,瞧我这脑子,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李冰,是公司派给您的助理,您叫我小李,冰儿都行。午饭时间到了,要不要一去食堂啊。”冰儿热情的过来挽着我的胳膊,让我无法拒绝。
来到食堂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穆箫手底下鲜有人跳槽了,光是这吃的就可以拴住一众吃货的心了,更别说薪酬方面了。我和冰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本以为我坐在这么角落的地方不会被发现,但还是被薛凝找到了。
薛凝在我对面坐下,冰儿识相的去了别的桌子。“舒颜,我不知道现在这样称呼你合适吗?还是叫穆太太?”虽然是不露声色的聊天,但我也明白她想了解的内容。
“叫我舒颜就好了。”
“好啊,舒颜,晚上我家有个聚会,都是一些朋友,穆箫说会陪我出席,你有时间吗?咱们好久不见了,赏光聚一聚。”听着是盛情邀请,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一种主权的宣誓。穆箫,你我之间还真是一转身万水千山。
“不了,我脚现在不方便,等它好了,我请你。”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冲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