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刘稳婆来了!”,殿外总算响起,莫离那急奔而来声音……
“速传!”
隔着屏风,手心相触!
“你不会有事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答应我,不要放弃!”
只见那刘稳婆,把一颗药丸送进乐菱嘴里,随后便有条不紊地忙活了起来:
“娘娘,呼吸,再呼吸!哎,好!用力!好,快了,再用力!就快出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在刘稳婆娴熟的引导下,还是因为在感受到柴荣温度的鼓舞下,乐菱变得不那么害怕和紧张……
“出来了,出来了!”
刘稳婆缓缓捧出一个婴孩来,拍了怕,一阵响亮有力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恭喜陛下,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只闻,大殿内外,众人齐身下跪,恭贺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洪亮之声,久久回荡在,灯火通明的皇宫上空……
乐菱轻闭双眼,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无比欣慰与幸福的笑容,恍惚中,沉沉,亦甜甜地睡了过去……
亦不知道睡了多久,终于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那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然后便是听到他急切的声音:
“快,快拿汤药来!”
乐菱被缓缓扶坐起来,却仍觉乏力,披散着的黑发直垂到在胸前,长长的睫毛映衬着,那仍旧有些苍白的脸颊,病比西施!
“小皇子呢?”
“主子,是个大胖小子呢,难怪害你费那么大劲,这会儿正睡得甜甜的呢”,说着,灵犀从奶娘怀中,将小皇子抱了过来……
柴荣小心翼翼地接过皇子,初为人父的他,欢悦之情喜形于色,爱子之心溢于言表,眼中洋溢着的慈爱,瞬时荡涤了往日的冰冷,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温柔地看着乐菱:
“不忘祖宗训言,宗训,就叫宗训,如何?”
“宗训,训儿,好,我们的麟儿,以后可要谨遵父皇的教诲哦”,不禁笑容逐开,宛若白莲绽放!
“主子,陛下对你可用心了,直直守着你一夜,一眼未合,昨夜里,就差失心疯了”,不离好不乐呵地打趣起来。
“比起菱儿为我受的那份苦,这算什么,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自己去受那份罪!”
“什么?”乐菱不禁被逗乐了……
“那来世,你做女人,我做男人!”
“不行,还是由我来保护你比较好!”
在汤药的精心调理下,乐菱产后恢复得很好,已为人母的她,仿若比以往多了几分柔情与妩媚!
每日里,柴荣都会依依不舍地去上早朝,然后一下朝,便又会迫不及待要把皇子抱在怀里,似乎怀里搂着乐菱和训儿,这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喜上加喜的是,杜亦程已攻下蜀国皇城,现只剩下一小部分败兵残局仍有待清理。
“我的乖训儿,父皇说你像母后,可是母后却觉得你像父皇,你说,你到底是像父皇多一些,还是像母后多一些?”乐菱点点了点训儿的小鼻子,直逗得他咯咯发笑……
“主子,丞相求见您,要不要打发他走了?”灵犀上前轻声禀报着,生怕大声了会吓到小皇子。
乐菱向来是不直接过问朝事的,如今这李谷不去早朝,却偷偷溜到她这来,虽然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连足智多谋的李谷都解决不了的事,想必绝非小事,遂让奶娘把训儿抱了出去,令灵犀把李谷宣了进来。
只见李谷,迈着稳健的步伐,徐徐近来,行了个满满的叩首大礼:
“微臣李谷,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丞相请免礼,灵犀,赐座!”
“恭喜娘娘喜得麟儿,我周土上下无不欢心鼓舞,百姓们无不争先恐后地替皇子祈福,祈佑我大周社稷连绵不绝,祈佑我大周皇子福寿安康!”
“是吗,还真是多谢丞相了!”
只见李谷缓缓起身,故作鬼祟地,从胸襟内掏出一本秘籍,双手奉上……
“娘娘,微臣这副祖传的产后修复秘方,臣之荆妻用后,五日则气色红润,十日便面若桃花,半月则肤若凝脂,一月后身材窈窕,再用则又能夜夜春宵了,微臣觉得效果十分灵验,特此奉上,还望娘娘笑纳……”
乐菱不禁被李谷这翻诙谐的说辞逗乐了,看了眼呈放在桌前的药方,又看了眼李谷,这李谷一贯正气忠义,绝非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谄媚之人,而今,先是道贺,后是送礼,实在与他向来的作风格格不入,让乐菱好生疑惑,便若有深意地试探起来:
“丞相不去早朝,偷偷溜来,只为献药方与我,如此用心,本宫怎忍拒绝,但若就此收下,那岂不要欠你个大大的人情了?”
不料乐菱竟如此聪慧伶俐,只见李谷立即下跪,委实说来,“微臣斗胆,确实有个难言之隐的忙,需要求助娘娘,也只有娘娘才能帮到……”
“什么忙只有我能够帮到的?你说与我听!”
“回禀娘娘,天下大势纷争,我军虽已攻下蜀都,但其残余力量急欲卷土重来,换而言之,我大周虽攻蜀,却未定蜀;而我军之所以,能势如破竹地攻入蜀境,得利于汉楚唐三国纷争所打破的五国平衡,楚要弱唐,汉要灭唐,而如今,南唐已被打得不堪重负,一旦和楚国和谈,楚汉唐三国又会重归平衡,而楚汉为阻止我大周一方独大,定会派兵支援蜀国,若他们三国合兵,那我灭蜀之计,则前功尽弃!”
“丞相的意思是,在我军清剿蜀国残余力量、完定蜀国之前,要利用南唐来牵制住楚汉的兵力?”
没想要乐菱这么快就领悟到他的心思,心中好是惊讶,不禁刮目相看,赶紧作了一揖,“娘娘远见,只要南唐坚持不议和,那便是为我大周争取灭蜀的时间!”
“那丞相又何以见得,楚国和南汉会坚守在南唐,而不撤兵援蜀呢?”
“娘娘问得好!到嘴的鸭子,谁又会舍得它飞了呢?南唐羸弱,楚国和南汉争食南唐,他们心里打的算盘,不跟我们一样吗?”
“灭唐?你说他们争着要灭南唐?”
“娘娘所言极是!我灭蜀,汉灭唐!我们比的就是时间,看谁的动作快,看谁的回兵快!”
“那依丞相之意,是要派兵支援南唐?”
李谷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非也!非也!主力大军必须用于速定蜀国,而北境之地因常有匈奴来犯,其兵不可动,一言以蔽之,我国已无可调用之兵!”
乐菱好是不解,“既无可调用之兵,又何以助南唐拖住楚汉?”
李谷果乃鬼才,不自地轻轻一笑,“交好未必要支援,支援未必要出兵,出兵亦未必真要出兵”
“丞相何意?”乐菱越发地摸不着头脑了……
“我们可以向南唐示好,为其提供战备物资,假意出兵而暂不出兵,简而言之,就是让他彻底地相信我大周诚心与其交好,让他彻底地相信我大周定会派兵支援,让他死心塌地坚守拒和、拖住楚汉大军!”
“那我大周岂不是要失信于天下?”
“娘娘严重,暂不出兵,不是不出兵,而是暂缓出兵,待我大军平定蜀国之后,再出兵南唐……”
“那丞相此行,是为交好南唐之事?”乐菱似有些明白,又似还不明白……
只见李谷神情凝重,顿了好一会儿,沉重地说道,“回禀娘娘,微臣辗转思量许久,不知如何开口,但事关我大周社稷,臣又不得不言,若有失言,臣甘愿受罚”,说着,屈膝双跪:
“南唐献两女与陛下,以示联姻交好,已暂被安顿在了臣的府里,如果接受,无异于给南唐吃下颗定心丸;如若不受,南唐定会怀疑我国交好的诚意,而与楚国议和;最重要的是,此两女出自南唐辅国权臣李氏一族,如若退婚,定会令南唐恼羞成怒……”
“和亲?!”有如晴天霹雳一般,脑袋一阵嗡响……
“示好南唐,拖住楚汉,平定蜀国,唯有此计方可一试!”
……
‘他是帝王,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注定他的心不是你一个人的’
‘选择了帝王,便是选择了你此生永远都无法改变的宿命’
……
孟皇后那凌厉的话语历历入耳,却没想到来得这么急,来得这么突兀,来得这么让她不知所措,她还没有准备好……
见乐菱沉默不语,李谷又几近恸容地哀求道,“娘娘,帝王的婚姻自古就是一种外交筹谋,一种用来笼络朝廷内外、制约邦内邦外的纽带,微臣知道,这无论如何,都让您无法接受,但是,请娘娘为陛下的社稷着想,请娘娘为大周的江山着想,请娘娘替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只有天下统一,才能真正不让战事祸及苍生啊!”
良久良久,依旧抑制不了内心的沉痛……
“既是和亲纳妃,为何不直接启奏陛下呢?”
李谷长叹道,“唉,陛下今日已在朝堂之上,怒骂南唐使者,遣他速速离去,我等私下里,好不容易才劝留住了南唐使,若真让他们这么回去了,南唐王肯定怒不可遏,因此,臣等也无计可施,只有来求娘娘成全!”
心如刀割!
“你是要我把她们献给陛下?”
“臣等该死,还请娘娘成全”,李谷长伏不起,似不罢休!
‘一定不能让荣儿因为感情而荒废了社稷’
乐菱不禁想起了先皇的临终嘱托,是的,这是先皇的遗嘱,是百姓的希冀,亦是她的承诺!
良久……
“你明天晚上把她们送进宫来,我来安排……”
“谢娘娘大义,臣等替天下众生感念娘娘恩德,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