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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苏格拉底:根据许多其他的理由,我深信,我们在建立这个国家中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特别是(我认为)关于诗歌的做法。

格劳孔:你指的是什么样的做法?

苏格拉底:它绝对拒绝任何模仿。须知,既然心灵的三个不同的组成部分已经被我们区分开了,我认为如今拒绝模仿就有更明摆着的理由了。

格劳孔:你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噢,让我们私下里说说——你是不会把我的话泄露给悲剧诗人或其他模仿者的——这种艺术看来是有腐蚀性的,对于所有没有预先受到警告、不知道它的危害性的那些听众的心灵。

格劳孔:请你再解释得深入些。

苏格拉底:我不得不直说了。虽然我从小就对荷马怀有一定的敬畏和喜爱之心,不愿意说他的不是。因为他看来是所有这些美的悲剧诗人的祖师爷呢。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定不能将对个人的尊敬看得高于真理,因此,我必须(如我所说的)说出我自己的心里话。

格劳孔:很好。

苏格拉底:那么请听我说,更确切地说是回答我的问题。

格劳孔:你问吧。

苏格拉底:你能告诉我,模仿是什么吗?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格劳孔:那我就更不懂了!

苏格拉底:其实你比我懂得多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视力差的人看东西比视力好的人清楚也是常事。

格劳孔:说得是。但是在你面前,即使我能看得见什么,也是不大可能急切地想告诉你的。你还是问你自己吧!

苏格拉底:那么下面我们开始讨论问题,还是用惯常的程序,好吗?凡是在多数事物能用同一名称称呼的场合,我认为我们总是假定它们只有一个形式或理念的。你明白吗?

格劳孔:我明白。

苏格拉底:那么现在让我们随便举出一些例子,例如说床和桌子——它们有很多,是不是?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但是概括它们的概念我看只有两个:一个是床的概念,另一个是桌子的概念。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并且,我们也总是说制造床或桌子的工匠按照概念或形式分别地制造出我们使用的床或桌子来;至于其他用物也是如此。是吗?没有任何匠人能制造出概念或形式本身,这是肯定的。是吗?

格劳孔:当然。

苏格拉底:但是现在请考虑一下,你会给下述这种工匠取个什么名称呢?

格劳孔:什么样的匠人?

苏格拉底:一种能制作一切东西——各行各业的匠人所造的各种东西——的匠人。

格劳孔:你这是在说一种灵巧得实在惊人的人。

苏格拉底:请等一会儿。事实上还有更多的理由让你这么说。须知,这个匠人不仅能制作一切用具,还能制作一切植物和动物,以及他自身和其他的东西。此外他还能制造天、地、诸神、天体和冥间的一切。

格劳孔:他无疑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智者。

苏格拉底:你是怀疑的,是吗?请问,你是根本不信有这种匠人存在吗?或者,你是不是认为,在某种意义上一个工匠可以做到所有这些事,在另一种意义上说是不能做到的呢?或者请问,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也能制作出所有这些东西?

格劳孔:在什么意义上?

苏格拉底:这非常容易,有很多方法,也很快。如果你愿意拿着一面镜子到处照的话,你就能非常快地做到这一点。你就能很快地制作出太阳和天空中的一切,大地和你自己,以及别的动物、植物、用具和所有我们刚才谈到的那些东西。

格劳孔:是的。但这是影子,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呀!

苏格拉底:很好,你这话正巧对我们的论证很有帮助。我认为画家也是影子的制作者。是吗?

格劳孔:当然是的。

苏格拉底:但是我想你会说,他的“制作”是不实的,然而画家也“在某种意义上”制作一张床。是吗?

格劳孔:是的,但不是一张真正的床。

苏格拉底:那么,造床的木匠造的是什么床?你刚才不是说,他造的只是一张具体特殊的床,而不是我们承认其为真正的床或床的本质的概念或形式吗?

格劳孔:是的,我是这么说的。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他制造不出事物的本质,那么他就只能制造一种像实在(并不真是实在)的东西,而无法制造实在。是吗?如果有人说,造床的木匠或其他任何手艺人造出的东西是实际的存在,这话就很可能是错的。是吗?

格劳孔:无论如何,这终究不太可能是善于运用我们这种论证法的人的观点。

苏格拉底:因此,如果有人说这种东西(指597处所举出的例如木匠造的床)和真实的比较起来只不过是一种暗淡的阴影,我们是不会感到吃惊的。

格劳孔:我们是一定不会感到吃惊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是不是打算还通过刚才那些事例来研究这个摹仿者的本质呢?即,究竟谁是真正的摹仿者?

格劳孔:就请这么做吧!

苏格拉底:下面我们假设有三种床,一种是自然的(即本质的床,床的概念)床,我认为我们可能得说它是神制造的。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造的吗?

格劳孔:我认为不是其他的什么造的。

苏格拉底:另外一种是木匠造的床。

格劳孔:是的。

苏格拉底:第三种是画家画的床,是吗?

格劳孔:就算是吧。

苏格拉底:因此,床有三种,分别是由神、造床匠、画家制造的。

格劳孔:是的,是由这三种人制造的。

苏格拉底:也许是不能,也许是不愿,神就只造了一个真正的床,本质的床。神从来没有造过两个或两个以上这样的床,它以后也永远不会再被制造了。

格劳孔:为什么?

苏格拉底:因为,假定神制造第二张床,就会又有第三张出现,前两张都以第三张的形式为自己的形式,结果这第三张就会是真正的、本质的床,那两个就不是了。

格劳孔:说得很对。

苏格拉底:因此我认为,神因为知道这一点,并且希望自己不只是一个制造某一特定床的木匠,而成为真实的床的真正制造者,所以就只造了唯一的一张自然的床。

格劳孔:看来是的。

苏格拉底:那么我们把神叫做床的自然的创造者,可以吗?还是叫别的什么好呢?

格劳孔:这个名称肯定是正确的,因为神是自然的床以及所有其他自然的东西的创造者。

苏格拉底:我们应该怎么称呼木匠?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把他叫做床的制造者呢?

格劳孔:可以。

苏格拉底:我们也可以把画家叫做这类东西的创造者或制造者吗?

格劳孔:无论如何不行。

苏格拉底:然而,如果他不是制造者,你说他是床的什么呢?

格劳孔:我觉得,我们可以把画家叫做那两种人所造的东西的模仿者,这应该是最合适的。

苏格拉底:很好。因此,你把和自然隔着两层的作品的制作者称为模仿者?

格劳孔:正是。

苏格拉底:悲剧诗人是一个模仿者,因此,他就像所有其他的模仿者一样,自然地和王者(比喻性用语,“王者”即“最高”“真理”之意),或真实隔着两层。

格劳孔:看来是这样。

苏格拉底:那么,关于模仿者我们已经意见一致了。画家呢?请你告诉我,哪一种事物是画家努力模仿的?是自然中的事物本身,还是只是工匠的制作品?

格劳孔:工匠的作品。

苏格拉底:因此这是事物的影像还是事物的真实?这是需要进一步明确的。

格劳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格拉底:我的意思如下:例如你可能会从不同的角度看一张床,从前面或从侧面或从别的角度,床都会出现不同,但它只是样子显得不同,事实上完全没有什么不同。别的事物也莫不如此,是吗?

格劳孔:是的,只是样子显得不同,事实上没有任何区别。

苏格拉底:那么请研究下面这个问题:画家在作关于每一事物的画时,是在模仿事物看上去的样子还是在模仿它实在的本身呢?这是对真实的模仿还是对影像的模仿呢?

格劳孔:是对影像的模仿。

苏格拉底:因此,模仿术距离真实是很远的。它能制造任何事物是因为它把握了事物的一小部分(而且还是表象的一小部分)。例如,一个画家将给我们画一个鞋匠、木匠,或任何其他的什么工匠。虽然他自己对这些技术都一窍不通,但是,如果他是个优秀的画家的话,他还是能骗过小孩和一些笨人的,只要他把所画的例如木匠的肖像,陈列得离观众有一定的距离,他们是会信以为真的。

格劳孔:这话当然是对的。

苏格拉底:我的朋友,我认为,在所有这种情况下,我们都应该牢记下面这一点。当有人告诉我们说,他遇到过一个人,精通一切技艺,懂得一切只有本行专家才懂得的其他事物,每一个事物他都比任何别人懂得更清楚。无论谁告诉我们这些,我们都必须告诉他说:“你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有可能被你遇到的魔术师或巧于模仿的人欺骗了。因为你不能区别知识、无知和模仿,所以才以为他是万能的。”

格劳孔:再对不过了。

苏格拉底:那么接下来我们必须考查悲剧诗人及其领袖荷马了。当我们听到有些人说,这些悲剧诗人和荷马知道一切技艺,知道一切与善恶有关的人事和神事,因为,一般读者认为一个优秀的诗人必须用知识去创造,否则是不能正确地描述事物的,如果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就永远不能成为诗人。对此我们必须想一想:这种读者是不是碰上了那种魔术师般的模仿者,被他们欺骗了,以至于看着他们的作品却并不知道这些作品和真实隔着两层,是即使没有任何对真实的认识也容易制造得出的呢(因为他们的作品不是真实而是影像)。或者,是不是一般读者的话终究还是有些道理的,优秀的诗人对自己描述的事物(许多读者觉得他们描述得很好)还是有真知的呢?

格劳孔:这个问题我们一定要考察一下。

苏格拉底:那么,如果一个人既能造影像,又能造被模仿的东西,你认为他真会热心献身于制造影像的工作,并以此作为自己最高的生活目标吗?格劳孔:我不这样认为。

苏格拉底:我认为,如果他对自己模仿的事物有真知的话,他是一定不愿献身于模仿而宁可献身于真的东西的。他会热衷于制造许多出色的真的作品,留下来作为自己身后的纪念。他不会热心于做一个称羡别人的人,而宁愿成为一个让人称羡的对象。

格劳孔:我赞成你的话。这将是他的荣誉和利益的更大来源。

苏格拉底:因此我们不会提出别的问题要求荷马或任何其他诗人给我们解释;我们不会问起:他们之中有谁不只是一个模仿医生说话的人而是医生,有哪个诗人(无论古时的还是现时的)曾帮助过什么病人恢复健康,像阿斯克勒比斯那样,或者,他们曾将医术传授给什么学生,像阿斯克勒比斯传授门徒那样。我们不问他们这方面的问题,不谈别的技艺。我们只谈荷马所想谈论的那些最美好、最重大的事情——战争和战术问题、城邦治理问题和人的教育问题。我们可以公道地问他下述问题:“亲爱的荷马,如果你离美德方面的真实只相隔一层而不隔开两层——不是模仿者或影像制造者,并且知道通过怎样的教育和训练能够使人在私人或公共生活中变好或变坏,那么,请问:有哪一个城邦是在你的帮助下被治理好了的,像斯巴达因为有莱库古,别的许多大小不等的城邦得益于别的立法者那样?有哪一个人把自己城邦的大治说成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优秀立法者,是你给他们造福的?意大利和西西里人曾归功于哈朗德斯,我们归功于梭伦,有谁曾归功于你?”荷马能回答出来吗?

格劳孔:我想他是回答不出的。在荷马的崇拜者里也不曾有人说荷马是一个优秀立法者。

苏格拉底:那么,你曾听说过什么战争是在荷马指挥或筹划下打胜了的,在他活着的时候?

格劳孔: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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