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城的大街上,已经有几分醉意的景少谦骑在马背上,慢慢地往家中走,后面几个小厮骑马跟随。
远远地看到景府的大门,景少谦想到云皎正在家中等候与自己算昨夜的风流帐,心中就突突地跳,夫人柳眉倒立大眼圆睁的小模样让他不敢正眼观看,鲜红的小嘴一张一翕吐出的话比刀子还锋利,让景少谦招架不住。景少谦抬头看看天空,太阳刚刚偏西一点,就觉得回家太早了,不如先到镖局躲半天再回去,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景少谦掉转马头。
“老爷,快到家门口了,又要到哪里去?”后面跟随的小厮连忙提醒,以为景少谦喝得醉眼昏花,连家门都认不清了。
“哦,我是想起要到镖局去看看。”景少谦当然不好说是夫人在家中等我算账,不敢现在回家。
“老爷喝醉了。”一个小厮悄悄地对另一个小厮说。
景少谦听到小厮的话,心中一动另有一个好主意,又拨转马头往家中去。既然这小辈说自己喝醉了,自己的样子像是喝醉了,何不以假当真,回到家中往床上一躺,任由夫人闹去自己只不作声,更加容易混过关。
进入景府,一身酒气的景少谦刚刚到大厅中坐下,何管家就忐忑不安地跑来,小心翼翼地向一脸醉态的景少谦禀报:“老爷,今天一早夫人就独自出府,至今未回来。”|“夫人独自一个出府?”景少谦吓一大跳,迷离的醉眼霎时精光闪烁,紧紧地逼视何管家:“跟随夫人出行的人干什么不去?他们死哪去了?”
何管家不敢看景少谦,只看地面小心翼翼地回答:“回老爷,夫人坚决不让人跟随,奴才们不敢冲撞了夫人。”
景少谦收回逼人的目光,苦恼地搓揉发涨的脑袋,想不明白云皎为什么非要独自出府,上次被人劫去一次还不够她受,要给强人再劫持一次才后悔?好在,清州城中云皎没有什么熟人,只有回春堂这个地方可去。
“快,马上派人去回春堂接夫人回来。”景少谦烦燥地挥手。
过了很久,去回春堂的人回报,夫人不在回春堂,周小姐说今天夫人根本就没有去过回春堂。
景少谦慌了手脚,叫何管家派人四出去寻找夫人,一有消息马上就回报。景少谦在大厅里踱来踱去,焦急万分。
媚儿闻讯从后院出来,泡一杯茶递给景少谦,柔声安慰:“老爷,别焦急,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能到哪里去?不过是走走亲戚,买买东西,很快就会回来的。”
但愿哪些!景少谦无奈地坐到椅子上,一面喝茶一面等候消息。
外出的人陆续回来,带回的消息让景少谦更加的不安。
“老爷,我们找遍了清州城的大街小巷,都没有夫人的踪影。”
“禀报老爷,在北城门外发现了夫人外出时乘坐的马车。经查问,有人看到一个孕妇在那里换乘另一辆马车,往大路上去了。”
景少谦的脸色更加难看。
“老爷,”何管家思索一番后,斗胆上前说:“据原来为夫人赶车的人回来说,是三个大汉接走了夫人。”
“嗯?”景少谦布满血丝的大眼一瞪,射出的寒光让何管家身体一个激凌,还好景少谦接下来要何管家马上去找来车夫,让何管家得以离开景少谦的视线范围。
车夫小心翼翼地将三个大汉截拦马车,与夫人争吵几句后,一个大汉替夫人赶车离开的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景少谦。
景少谦阴霾着脸,一动也不动地看手中的茶杯。
“天啊,夫人跟随三个男人走,岂不是跟人私奔了?”媚儿从景少谦的身后一声惊呼。
媚儿的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响声,景少谦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到地上,媚儿惊恐万状地看站在自己眼前的景少谦,他的眼中闪出骇人的寒光。
“事情的原委尚未弄清楚,你竟敢胡说八道。小心老子马上送你上西天。滚!”景少谦的眼中杀气陡起,慢慢挤出来的话语冷森森的,面目比索命恶鬼还狰狞。说云皎跟人私奔,岂不是在说他景爷戴绿帽子,这可比掘祖坟还难受的事,何况景少谦本人根本不相信云皎会跟人私奔。
媚儿含泪奔出大厅,还听到身后景少谦的冷哼。
何管家偷偷地看景少谦,小心翼翼地提醒:“老爷,夫人离开时,带走了两个大包袱。”
景少谦冷静下来,望向远方好久,才冷着脸说:“你即刻吩咐家中上下人,夫人离开这件事,不能私下议论,更加不能向外胡说。谁敢违犯,乱棍打死!”
寒光逼人的目光落到何管家身上,让他本能地回答:“是,是。”
景少谦霍地站立,向外大步走去,在回玉馨院的半道上,向身后的两个小厮耳语一番,两个小厮点头离去。
玉馨院的房间里,景少谦瞠目结舌地看四个空荡荡的箱子,里面摆放的金砖、白银和金银首饰被搬运一空,他怒不可遏,围绕空箱子转来转去,整个人杀气腾腾。
“夫人今天一早能把这些箱子里的东西全都搬走了?”景少谦目露凶光,狠狠地瞪视服侍云皎的三个人。
晴儿与莲儿吓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周妈沉默一会,实话实说:“老爷,夫人今天只带走了一块金砖和一些金银首饰,其他的夫人在过年之前就拿走了。奴婢没有跟随夫人出门,不知道夫人拿去什么地方了。”
“夫人,夫人把所有的银子全部都换成了银票。”晴儿哆嗦地说。
“好呀,她原来早就蓄谋了要离开。枉为我还一直安抚她,处处为她着想。”景少谦暴跳如景,用脚把空箱子踢个粉碎。景少谦怒气攻心,胸口胀得要爆裂,他没有想到云皎真的会离开自己,并且还是用自己的金银作盘缠,自己等于是在资助云皎离开自己。
景少谦想不明白,自己一直宠爱云皎,把她当宝贝一样捧着,她还有什么不顺心的,非得煞费苦心地离开自己。跟随自己这样长的时间,就是一块石头都捂热了!她一个大活人,难道就不能感受到自己的感情。
一想到云皎真的离开了自己,景少谦就要疯狂。
景少谦刚刚走出玉馨院,两个小厮悄悄上来说:“老爷,新来的李、张两位护院都不在府上,想来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先出去追赶夫人了。”
景少谦马上带领十几个镖师,冲出城门,果然不出所料在北城门外发现了两个护院留下的标记,景少谦带领人顺标记一路追赶而去。
想起云皎正在前面逃跑,要永远离开自己,景少谦就要抓狂,恶狠狠地想:“想逃?没那么容易!你逃不出我的掌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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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小镇的一个小客店。
客店的门口上高高挂起大红灯笼,在客店门口外走过的小孩子欢乐地谈笑,仍然沉浸在过年的欢乐中。
小客店阁楼上的一个房间里,云皎和百里湾三雄围坐在桌子旁边,人人阴郁着脸,相对无言。
这跑路的生活,比云皎想像中的还要艰辛。今天才是逃跑的第一天,半路上就有人鬼鬼祟祟地跟踪,幸好张老大是个老江湖,兜几个村子终于甩掉了暗中跟随的人。现在落脚的小客店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一家旅店,没有热水供应给客人淋浴,床上的棉被散发出一股酸馊味,让前世和穿越后一直生活优裕的云皎难以忍受。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再是景爷的夫人,也不再想追究过去是谁要谋害我。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平静过日子。你们身体上的迷药其实我早就解除了,你们不用老是跟随在我身后。这些盘缠你们拿一半去,明天就自行离开吧。”云皎率先打破了沉默,苦口婆心地劝说百里湾三雄离开自己,又不是去拚命,带三个大男人在身边实在不像话。
云皎本来想要通过伪装、隐藏等方法轻松上路的,结果是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一个年轻美貌的孕妇身边跟随三人精悍的大男人,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因此,只能匆匆忙忙地赶路,十足的亡命天涯。
百里湾三雄听了,面面相觑不发一言,今天云皎已经不是第一次劝他们离开了。弄明白云皎是在逃离景爷,他们三人就明白自己是在帮助云皎逃离虎口,对景爷本人来说有拐走他夫人的嫌疑,景爷要是赶到了,他们三人是凶多吉少。
但是,要是让云皎在他们三人的视线中消失,再过十多天他们就会晕厥不醒直至到阎王那里报到。云皎一再强调说,百里湾三雄身体上的迷药已经解除,百里湾三雄可不敢苟同,他们的理解是自己在云皎那里失去了利用价值,云皎要甩掉包袱。
“夫人,你到底要逃避到哪里去?”张老大不安地望云皎。
“都说了,不要叫我夫人,我讨厌这个称呼。”云皎厌烦地皱眉,这一声“夫人”让云皎联想起某个山一样强壮的浑蛋。云皎已经痛下决心,让景少谦这个浑蛋从此以后彻底地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张老大为难地挠头,叫“夫人”她不满意,叫“小姐”对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显然不合适,叫“妹妹”有套近乎高攀的嫌疑,想来想去后,无奈地望向两个兄弟:“要不,就叫主人?”
张老三和张老三霎时脸黑,叫云皎为“主人”,他们岂不是自己将自己贬为云皎的奴才?百里湾三雄虽说在江湖中没有景爷那样赫赫有名,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为主人,首先自己的自尊心就过不去。
“随你们的便,只要不叫我为‘夫人’。我找到安身之处后,就尽量想办法给你们彻底解除迷药,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互不相干。”云皎暗想,找到地方安身后找一个什么借口逛百里湾三雄,让他们三兄弟在自己的眼前永远消失。过去为了解除危机的一个借口,到现在竟然成了报应,三个大男人阴魂不散似的跟随在自己的身后,无论如何都撵不走。
“行。”百里湾三雄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们盼的就是这个。
“主人。”张老大拗口地叫云皎,回归到刚才的问题:“你要到哪里去,说出来了让我们合计,走哪条道路更好。”
云皎犹豫不决地说:“在景爷找不到的情况下,随便哪个城镇都行。”乡村就免了,云皎不会种庄稼,在城镇干回老本行做些生意,维持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百里湾三雄将方圆二百里的城镇一一说给云皎听,供云皎选择。云皎选定在前方五十里外的一个镇子作为安身之处,这个地方在明天就可以到达。
云皎打心眼里瞧不起百里湾三雄,他们三个大男人轻易地就中了自己的道,属于那种浪得虚名的混混。云皎瞟一下这三个男子,警告他们:“景爷随时随地都会追赶上来,你们不怕他?”
景威镖局高手云集,景爷本人一双铁砂掌威震天下,并且以凶狠出名。百里湾三雄眼中都不自觉地露出怯色。
“要是景爷本人追赶来,我们就闪人,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你;要是其他人来找麻烦,我们誓死保护你。”张老大不自在地说,这个老狐狸很会算计,景爷来到要是不闪人,就会横尸当场的,逃跑了即使在十几天后真的会晕厥过去不再醒来,也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可以赶回家去安排后事。
云皎暗暗地思忖,自己与景爷彻底地断线关系后,江湖中的人不会再对自己感兴趣,要找自己麻烦的人应该只有景爷。正主来了他们逃之夭夭,配角来了他们玩威风,算什么保护。云皎心中对百里湾三雄的鄙视更深一层了。
“好的,就这样。”云皎懒得再与百里湾三雄说什么。
夜深了,云皎和衣躺在在床上,怀念前世的安宁舒适,回想穿越来后一连串的变故,恍如南柯一梦。
但愿能顺利地找到一个理想的地方,避开世事的纷争,无忧无虑地生活。带着这一美好的愿望,云皎朦胧入睡。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激烈的打斗声将云皎惊醒。云皎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细听,发现屋外走廊、屋顶上都有打斗的声音。
云皎预感到,这打斗与自己有关。
黑暗中,云皎习惯地摸向腰间找被箭小筒,香囊里空荡荡的,袖箭小筒早就让景少谦没收去了。要是早知道会穿越,会遇到危险,在前世时云皎一定会将花在游泳、踏青、上网等等的时间,统统都用来练习空手道或者练习擒拿术。咳,现在什么都不会,只有徒劳地躲避在黑暗中了。
在包袱中掏出一个簪子握在手中,云皎将包袱背在背上,紧靠墙壁静观事态变化。
门,被粗暴地踹开了,两个黑影闯入房间内。
云皎的心中一颤,睁大眼睛盯住这两个黑影。
紧接着,从门外又扑进来一个黑影,与前面进来的两个黑影进行生死搏斗,云皎只听到刀剑相互碰撞的声音。不久,黑暗中相继传来两声闷哼,房间里马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黑影中,传来张老三的声音:“主人,你还在这里吗,让我知道你的位置。”
云皎赶紧回答:“我在这里。”
两个人没来得及多说,从门外又闯入两个黑影,接着又闯入一个黑影。张老三拚命地撕杀,最后因为房间内太小,担心误伤云皎,搂住云皎从窗户跳入客店的庭院里。
云皎站在正中,百里湾三雄面向外围成一个圈子,手中的大刀舞得滴水不漏,围攻的黑衣人纷纷倒下。
云皎站在圈子正中,跟随圈子移动,心里不得不重新认识百里湾三雄,他们过去受到自己的暗算,应该只是他们太大意了,后来又太过相信周神医的迷药不同凡响。
客店走廊和客店门口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芒,将庭院中的一切笼罩其中。在客店的屋顶上,有三个黑影诡秘地俯视庭院中的撕杀。同时,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也有两个身影在窗户后向外张望。
最后三四个黑影要逃跑,百里湾三雄追赶上去一阵扑杀,这几个人很快都成了刀下鬼。
咳,本人不会空手道路和擒拿术不要紧,有三个武艺高强的跟班也不赖。云皎自己都有点吃惊,面对眼前的一具具尸首,自己不仅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有些自鸣得意。
“别动!”耳边一声低喝响起,云皎马上感到脖子上一凉,一把长刀已经架在云皎的脖子上。
这就叫乐极生悲。云皎心中自嘲一番,没办法,说不定这一刀下来,自己会穿越回现代社会中去,就是找不回前世的亲人,也比在这里强。
百里湾三雄听到响动,向云皎这边张望时,看到云皎的身后站有三个黑衣蒙面人,为首的一个正在用大刀架在云皎的脖子上。
感觉到脖子上的寒意,云皎向身后的人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加害于我?”
身后的黑影爆发出一阵狂笑,得意中混杂了许多的凄厉:“要怪,只能怪你是景爷的女人,你肚子中有景爷的孩子。”
“你胡说,我从今以后不再是景爷的女人了。”
“这事岂是你一句话就能轻易否定的。”
云皎愤愤不平,自己不是景爷的夫人,难道还要找谁来裁决才能算数?!
百里湾三雄提刀逼上来:“住手。你放过她,我们就饶你们不死。杀了她,你们也逃不掉的。”
蒙面人用手扣住云皎的肩膀,手中的大刀指向百里湾三雄,冷声喝道:“再敢靠近,我就一刀宰了她。拿人钱财为人办事,你们百里湾三雄收了别人的定金,没有送上这个女人的人头,反而为她卖命,也不怕江湖中英雄笑话?”
百里湾三雄不作答,慢慢地逼上前,手中的大刀沾满了鲜血,寒光闪闪。
就在这个时间,从蒙面人的身后突然射来两道寒光,控制云皎的蒙面的身体摇晃几下才站稳,转身向后怒喝:“谁。是谁下的黑手?”在说话的同时,手中的大刀掉落地上,他的肩膀和胳膊上分别插有一把小飞刀。
百里湾三雄瞅准时机,闪电般地扑上前将云皎拉到身后,手中的大刀就向三个蒙面人的身体上招呼。
两个没有受伤的蒙面人连忙护住中了飞刀的蒙面人,一起跳到屋顶上去,消失在黑暗中。
张老大抱拳向黑暗中施礼:“是哪位英雄在暗中相助,张某在此谢过。”
小客店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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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少谦站在临街的窗口。俯视街道的远处,浑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煞气。
太阳从天空中直射下来,云皎乘坐的马车还没有出现。景少谦带领的人横穿过一大片树林,比从大路上行走的云皎抢先一步来到这个镇子上。
景少谦在今天上午就与跟随在云皎身后的李、张两个护院汇合,听了两个护院讲述云皎在这一天半的时间中经历的事情,景少谦是又惊又怒,他不忙着把云皎捉回去,而是跟随在云皎身后观察,看看云皎与在一起的三个大汉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惜的是,跟踪了近十里的路程,只看到他们匆匆赶路,看不出什么端倪。
于是,景少谦就抢在云皎的前面,来到这个小镇上,来个守株待兔。如果发现云皎跟其中的某个男子有私情,景少谦会即刻处死云皎,他决不容许自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有染。景少谦不相信云皎会与人有私情,自从跟自己在一起后,云皎一直呆在自己的身边,有身孕后整天睡懒觉,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发展私情。
不过。世事难料,就像是景少谦没有想到云皎会真的离开自己一样,景少谦不敢肯定自己没有料到的事情还有多少。
景少谦抢先到这个镇子最好的饭店侧角的一个茶楼里,从这里等候云皎一行人的到来,观察云皎与三个大汉间的关系。景少谦想起过去的一年中,自己对云皎是百般宠爱,将她当心肝宝贝一样捧着,而云皎却在暗中谋划最终逃离自己。付出得不到回报,被最心爱的人背叛的痛苦,吞噬着景少谦的心,他巍然屹立,眼中的寒意在加深,透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不久,街道的远处出现了云皎乘坐的马车,一个壮实的大汉给云皎驾车,两个大汉在后面跟随。
马车缓缓驶来,在景少谦侧对面的饭店前停下。
景少谦心中一紧,抵制住跃下窗户的冲动。
三个壮实的大汉径直去与店家交涉,扔下云皎不理睬。云皎掀开帘子要下马车,拉车的马在原地踏步,马车来回晃动,身体笨拙的云皎抓紧车框,要下车不敢下,要退回车厢内又不能,紧张地蹲在马车门口处。
景少谦真担心云皎会从马车上栽倒下来,心惊肉跳地相隔一条街道观看云皎,要从窗口跃下去帮忙。又担心马受到惊吓使事情演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景少谦脸部在抽搐,眼睁睁地看云皎心慌地蹲在马车门口处。
那三个浑蛋究竟是云皎的什么人,为什么会不管云皎的死活。
终于有一个浑蛋走来拉住马,让云皎平安无事地滑下马车。景少谦抽搐的脸也得以放松下来。
景少谦正在俯视下来的三人,正猜测这三个男子跟云皎间的关系,云皎在行走中脚下绊到了什么,身体就向后栽倒。景少谦就是定力再好没有惊呼,也忍不住吓出一头的汗水,闭上眼:完了!
景少谦再睁开眼睛看时,云皎并没有摔倒到地上,旁边一个大汉的大手仍放在云皎的腰部,显然刚才是他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云皎。一个大汉走在前面,云皎走在中间,两个大汉在后,四人一起走向饭店大门。
真是险象环生!
景少谦擦拭额上冷汗,心中对云皎的恼怒就多一层,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居然还要逃跑,要是再迟两天才找到她,她不会被人杀掉,也会自己摔死的。景少谦的目光落到靠近云皎的一个大汉身上时。想起他刚才居然将手放到云皎的腰部上,跟云皎亲密地接触,眼中就凶光毕露:**,老子的女人都敢碰,活得不耐烦了!
最靠近云皎的张老三情不自禁地打个寒噤,感觉到身后有杀气,警觉地回首观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心中暗自纳闷,就多了一份警觉。
“怎么,她跟百里湾三雄在一起?”景少谦纳闷地想。
景少谦认出了云皎身边这三个大汉的身份,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夫人怎么会跟这三个以杀人谋利为生的人在一起,他们既不像有奸情,也不像亲友,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出云皎被这三人劫持。景少谦看到云皎与百里湾三雄只是各自行走,没有跟哪个有比较亲密的行为,偶尔间几个人会交谈几句,显得疏离而冷淡。
咳,真是猜不透。
云皎一行人走上二楼,在正中的桌子坐下,要了几道菜。百里湾三雄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很快就有半碗饭下肚子。
云皎严重失眠,又颠簸了半天,昏昏沉沉地没有一点食欲,只看饭菜发愣,筷子都没有拿起。
“快,闪人。”张老三惊叫一声。
云皎没能反应过来,百里湾三雄已经扔掉碗筷。手中操刀向后跃起,脸带畏惧望楼梯口处,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慢慢地向窗口退去。
云皎疑惑地顺着他们的目光向楼梯口望去,不禁瞪大了眼睛:五个面容肃杀的汉子出现在二楼上,个个带刀佩剑,杀气腾腾,走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景少谦。
“老爷——”云皎低低地只吐出这两个字,就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景少谦对于云皎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景少谦阴霾着脸向云皎走来,强健有力的脚步每迈出一步都仿佛凝聚有千钧之力,踩得云皎的心中发颤。景少谦直直地盯住云皎,身体上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在二楼的几个食客发现情况不妙,飞快地向楼下溜去。
云皎闭上眼睛,深深作了几个深呼吸,让绷得紧紧的神经缓和下来,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跟他回去就是了。
云皎睁开眼睛,马上打个寒噤,身体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是彻骨地寒冷,因为云皎一眼看到景少谦坐在正对面恶狠狠地瞪眼看自己,让云皎想到对面坐的一头饿虎,而自己是它嘴边的食物。目光中那冷森森的寒光。
这,才是景爷的真正面目!
云皎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只是跟他回去这么简单!
云皎望向景少谦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地浮现出畏惧。
景少谦冷冷地盯视对面的云皎,想起她对自己的背叛,想起她对自己的无情离弃,心中就起了将她彻底毁灭的念头,眼中寒意渐浓,杀意更重。
云皎差点窒息,不敢再与景少谦对视,垂下目光。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中握紧拳头,抑制身体的颤抖。感觉到对面浓浓的杀气,云皎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真正的景爷,云皎现在终于见识到了。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会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快一年的时间。
景少谦看到云皎脸色苍白,垂下目光,再没有过去的娇嗔与刁顽,不经意间流露出绝望。她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似乎在等待死亡的到来。她真够特别的,既没有吓得哭哭啼啼,也没有向自己求饶,不知道是认为求饶没有用,还是不屑于向自己求饶?她可是自己夫人,她的腹中还有自己的孩子,难道真的要处她以极刑?
景少谦犹豫地走到窗户边,向下观看。
笼罩着自己的杀意消失了,云皎如负重释,也许事情并没有刚才自己想像的那样严重。
云皎想起刚才从窗口跳下去的百里湾三雄,走到窗户边挑处离景少谦最远的位置往下看,只见到百里湾三雄被近十个镖师围在核心,显得手忙脚乱,渐渐露出败迹。忽然间,百里湾三雄变换了刀法,三个人背靠背紧紧地聚集在一起,看不到人,只看到一片寒光闪闪,不停地滚动。
镖师们攻不下,百里湾三雄亦逃不出包围圈,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街道上没有行人,路过的人都吓得避得远远的,心惊胆战地观看。
云皎没想到景少谦来了,百里湾三雄真的扔下自己闪人,心中很是恼火。当云皎看到百里湾三雄斗不过景少谦的镖师,时间一长了又渐渐露出败迹,云皎的心中就有些幸灾乐祸:扔下自己不管,活该!她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嘲笑。
云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幸灾乐祸却救了百里湾三雄。
景少谦眼看下面的撕杀,目光的佘波没有停止过观察云皎。百里湾三雄危在旦夕,云皎的反应是幸灾乐祸的嘲笑,是景少谦所没有料到的,他还以为等到自己捉拿了百里湾三雄后,云皎会为他们哭哭啼啼地求情。看来百里湾三雄在云皎的心中并不算什么,云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景少谦意识到这百里湾三雄对云皎构不成什么威胁,他们对自己与云皎间的关系也不会存在威胁。景少谦看到百里湾三雄力战近十个镖师,能支持这样久,真是少有的好汉,又想到李、张二位护院说这三人昨夜誓死保护云皎,心中一动,就打个唿哨。
围攻百里湾三雄的镖师们闻声退到一边去,百里湾三雄毫不犹豫,飞一样向街道远处窜去,很快消失了身影。
云皎意外地转头看景少谦,遇上景少谦冷冷地盯视她,禁不住心中一颤,垂下目光。那个铁塔一样的身影,慢慢向云皎逼近,让云皎心中压抑,近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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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少谦亲自驾马车奔驰在大路上。向清州城的方向赶去。
云皎侧身躺在马车里,头枕着包袱,昏昏沉沉地脑袋几乎要胀裂开来。昨夜合眼的时间不过一两个小时:本来就睡得迟,刺客光临后没能再入眠。云皎现在真的是处于极度缺乏睡眠的状态,可又总是睡不着。
马车里冷极了,让云皎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狐裘根本就不存在,好像此时身体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布衣御寒,云皎从包袱里拿出所有携带的衣服,一些用来包裹脖子,一些用来裹住双脚,但是仍是冷得全身打哆嗦。
云皎的眼前浮现出景少谦凶光毕露杀气腾腾的脸,他恨不能一刀杀掉自己,云皎更是从身体外冷到五脏六腑。景少谦这浑蛋抓到云皎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过,只是冷森森地盯住云皎看,盯得云皎的心中发毛。云皎想像不出来,景少谦把自己捉回去后,会怎样处置自己。
不知道现在在景少谦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他的夫人,还是他的犯人?
云皎自己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决定要试探一下。
马车跑得很快,云皎挺着个七个月的大肚子,在马车里有些不舒服。为试探一下景少谦,云皎有意将这不舒服稍稍扩大一些,轻轻地呻吟起来。
马车里传出若有若无的呻吟,驾车的景少谦没有任何反应,依然驾车向前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