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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情已成殇(3)

既然她都已经走了,那么我的坚持就显得毫无意义,我已彻底放弃了抵抗、完全放弃了挣扎,就准备这样静静的,任凭命运的洪流来把我淹没。而早就已是风雨飘摇、枯枝败叶的我,其实活着早就已生不如死、再无所欲了,所以内心最渴望的,就是能够得到解脱,而之所以能一直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心中还留有那份对她的牵挂,念念难忘、牵肠挂肚,不忍让她独留在这个世间。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已烟消云散,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忍心的离开了我;在我最危难的关头,灭绝了我所有的生机,我从此不再有希望,我的世界从此一片的黯淡,再无半点的光亮、毫无一丝的生机。我已彻底的绝望,于这世界再无丝毫的眷恋,我是有多么渴望,一觉之后就能不再醒来;多么渴望,能就此得以长眠。可是,我就连入睡都存在困难,就连睡眠都无法保证,又怎么可能还指望着长眠,巴望着不再醒来呢,所以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何况,身有未竟之事,又怎么甘心就此而亡呢!早在曾经的我消逝之时,我就曾暗暗的发誓:汝其未竟之事,吾必将以笔代之!所以,我就开始拼命的写、拼命的写,以期在我灯枯油尽之前,能发挥我最后的余热,把我胸中所知,尽付于笔,如此,则可以无憾矣!所以,我拼尽了全力,耗费了最后的精神,终于是把《物质框架图》的草稿给写出来了,而这也是《基质论》的前身,但草稿毕竟只是草稿,离成书却还有很大的距离,而这时我却早已力竭,思维已混乱的如一团麻,终于是无力再著、难以再写下去了,所以就只能暂时搁置,希翼有一天能把它写完。

正常的人绝无法理解一个想死的人的心境,就如他们无法理解一个疯子的思维,但正因为不正常,所以其实才可悲。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想死,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疯狂,自古以来,但凡轻生与疯狂者,谁又会没有说不出的苦衷、道不明的难言呢!若非生不如死,如非身不由己,谁又能轻言生死,妄言疯狂呢!可知也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之事。而我的可悲,实又甚之于此,是生既不如死,而人亦不由己,自从一病过后,沉沦开始之时,我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从身体到内心、从精神到思维,无处不在的都感到无比的压抑,我总是情不自禁的忧伤、身不由己的难过,而思维的失控、精神的失常也随之而来,并且随着病情的一步步加重,我所受到的这种压制也就越发的恐怖,竟至于生无所恋而厌生寻死,竟至于如疯似狂而游离不定,所以这样发展下去,我能想到自己最终的结果,不是轻生就是疯狂。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却又比任何人都无奈,命运的车轮既然已经滚动,那么沉沦就再也无法避免,没有谁能比我更能体会到这种身不由己、这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我一步步的看着自己的沉沦、又一步步的把自己逼入了绝境,却又无法阻止、难以改变,这是何其的悲哀、何其的无奈。本来,她会是拯救我的唯一一根稻草,但现在却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瓶毒药,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在我最需要她时候,灭绝了我所有的生机,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知道,自己再已站不起来了,我没有倒在病魔的脚下,却倒在了她的剑下,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啊!从此人生绝望的路上,又多了一条轻生的理由,我为此饱受着折磨,从此再也感觉不到这世间的温暖。但折磨我至深的,却是我自己明知道要死了,却不知道因何而死,所以我其实也是不甘心的。我怎么可能会甘心呢!活的已经够窝囊了,不想到最后却连死都要死的不明不白,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催、何其的一种凄凉呢!所以我不甘心,我想要知道为什么,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是什么把我逼迫到了这个地步的,是精神的压抑还是身体的摧残,是思维的混乱还是思想的空灵,抑或者就只是,因为她的离去,所以我才会如此的绝望、如此的灰心。而这一切都是我想要知道的,是我百思不得其解而终究又无法释怀的,所以郁郁不得,就只能向天求问,于是就鼓捣出了下面的这篇《罪己诏》一文,虽多有杜撰,然亦不失为实!

罪己诏

伏闻贤者参天地而化,仁者践古今而行,圣人修其身以养,君子博其爱以彰。故人之所欲立,当上参天地之化,而践乎其道;下修浊庶之身,而博乎其爱。果其行之若此,何患身之不立,名之不彰!

古之人,每以德树,日勤勤而忘己,亡己身而无悔。乃犹自惭德之不树,道之不明,何其自谦若此,吾其不如也!乃自沉迷,深感古人之德也!闻有某氏,罪己诏之于天下,乃自翻然,省己之罪。欲效前人之法,陈述其说,明其过以辩其非,修其身以正其道。此圣人君子之所为也!斯圣人之若此,况乃我乎!是有罪己之诏也!

吾生之岁,甲申、酉之递也,时夜半,子降而亥明,父母奇之,以康名之。无字而好古,念子降而亥明,遂自以子明为号,亲旧莫知矣!及少,吾亦思康之意,念与匡谐也,始知父母之意,欲匡天下而后其家也,而有望之于我也。是小而有救世之心,实父母之所教矣。

康成至今,命实轩然,行岁四年,坠楼叉指;行复七年,股趾俱折;复十年,茫然若失;行十三,父母外流;十六而今,乃为天谴。父母不知,躬身见责;兄长不智,亦有所怨;而师命见弃,长者见疾,吾之挚爱,亦已离焉!念苍苍惶无所依者,唯终日兮游离,虚时以度日,故为时人之所疾焉!皆欲驱之而后矣!吾身之堕,始然矣!乃自谓天命可知,三岁而后生,是有轮回之谓矣!乃惶惶兮终日,以待天时,欲效齐邑之鸟,三年而侍其飞;欲效基子之徒,释囚而法授圣;欲效孔明之师,卧龙而遗其命。然天见欺,不恤余忠,轮回后生,吾命何全!视其疾,反有所增,竟日而游离,昏昏沉几欲睡兮,而不复振欤!吾亦失其所望,乃自谓云:天亡我,非吾思之过也!然其真邪!其不真邪!吾之过而非邪!是天亡我而我自亡邪!吾其不知矣!

然天谴之人,尚有何怨,彼苍天其未有错,乃吾罪之应得欤!然吾罪之何欤!是茫茫而苟生欤?而辱孽之于万物!是淋淋而不忍欤?而欺德于民众!是迷迷而逆天欤,而几抗乎其命!是昏昏而几睡欤,而几惰乎其性!仰天地之不容欤,欲灭乎其灵!仰世道之不合欤,欲化乎其身!仰其堕而自甘欤,欲释乎其性!仰吾实不得生欤,欲清风以化焉!实吾罪之应得欤,尚其亦有所因!实吾力之乏行欤,尚其亦有所择!实天谴而不得生欤,尚其亦有所憎!实吾心之倦怠乎,尚其亦有所趋!斯吾身之倦怠欤,欲告之于吾灵,显其能以示我兮!将何去而亦有择,天遣我以华资兮,今惶惶兮欲何为!罪己诏之于今兮,唯天命之所恕,但虽死而亦有足兮,知其何死以自甘!

观文而知想,由此就可知我那时的情形,就真的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一心想死、渴望解脱的地步,而之所以一直的隐忍,就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何而死。生已如此窝囊,死又怎么可以如此糊涂,纵虽死,也要死的明白,死的甘愿,才可以无悔、才可以无憾!所以,纵然现实已是如此的悲惨,纵然活着早已是生不如死,每时每刻、无时无刻的都饱受着煎熬,承受着莫名的痛楚,但我竟然还是就这样坚持下来了,为了不甘,为了不想死的这么糊涂,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啊!

也许命运的悲哀早已注定,一切的悲催都是事先安排,天欲亡你,必尽其一切去打击你,倾其所有去毁灭你,所以好事不成双,坏事常成对,其实让我陷入绝境的,不只是她的离开,那只是个开始,真正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在绝望的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的,却又是另一件看似毫不相干,但实则却是大有关系的事情,那就是校园的改变。

是的,校园变了,从之前的市区我们搬到了处于偏僻郊区的分校,所以住校就成了不得不的选择,而这对我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因为我的身体情况,其实早就不允许我再吃任何上火的东西了,只要一吃人就会难受的要死,就仿佛吃了毒药一样,所以,在家里的时候,别说辣椒,就连饭都要先煮了再蒸,这样吃下去才不至于太难受,而现在既然得住校了,而学校又好死不死的要什么封闭式管理,那就自然得吃食堂了,而这就是灾难的开始。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在外面租房子爸妈又不同意,后来弄了个进出校园的证明又被同学拿去用的时候给缴了,所以后来竟至于无力,就只能无奈的放弃了。所以,其实我每次去食堂吃饭,都是怀揣着去吃毒药的心态,那心情既复杂而又矛盾,不吃不行,吃了又明知道会很难受,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宁愿只吃白米饭,而不去碰那些有辣椒、会上火的菜,但学校食堂那种地方,又怎么可能会有没上火的菜呢!因此,每次只要一在那里吃饭,我都会难受的要死,人瞬间就不好了,仿佛被压上了一座山,烦躁、沉闷,就连话都不想说了,所以往往这时候,我都不想理人的,饭后也要借助于一次次不停的游走来消解内心的这种沉闷,仿佛根本就停不下来的一样。所以,从此以后,在那校园里、后山上,只要是脚步能到的地方,就经常都能看到我游离的身影,飘忽不定,仿佛幽灵般在那校园飘荡着。

是的,很多时候我都像个幽灵般,飘忽在那校园,再难控制自己的身体,我总是情不自禁的就陷入绝望,身不由己的就无比的忧伤,而神情木讷、目光呆滞、精神恍惚就是我那时的特征,我总是有气无力、懒于言语,从不想多说一句话,从不主动的和人打招呼,就算是有同学和我问好,我也只是点头示意一下就好。孤僻已经成了我的标签,而在刚开学作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说了:本人某某,性自孤僻,不善言辞,日后相交,如有得罪,尚望见谅。可见我那时的先知与无奈。是啊!知道又能如何,我见证着自己一步步被疾病蚕食,见证着自己一步步的走向落魄,见证着自己在沉沦的路上越陷越深,终至于无法挽回,或许未来我还得见证自己一步步的走向死亡,但知道了又能如何,见证了又能怎样,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哀愁,如果我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那又哪来的如浮萍般的漂泊。我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一切至理,自负才情无人能及,但那又能怎么样,我又能如何,病来如山倒,天才已陨落,寄生于天地,终不过浮萍,有些时候正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才绝望的太过、哀愁的太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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