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柯凡被莞尔召到她的家,一进门,餐桌、茶几上摆着几只高脚玻璃杯,里面点着五颜六色的香熏蜡烛。在萤火虫般的烛光里,柯凡看见了餐桌上放着一个粉色心型的生日蛋糕。“生日?抱歉没有准备礼物。”柯凡有点意外,或许想用意外来掩饰空手而来的尴尬。他想起那一束枯萎的被他扔进垃圾桶的白玫瑰,又怎能再提起它呢,只会让莞尔对他的爽约更加闹心。“没关系,你能到来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莞尔的脸映照在红色的烛光下,流露出几分娇媚,招呼柯凡坐下,随即倒了一杯红酒递给他。“在我告别单身的最后一个生日里,括号一个补过的生日里,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不说,我今天就要罚你。”“总得给我时间准备。这是柠檬味的香熏蜡烛吧?”柯凡很自然地转移话题,他的内心已经被浪漫神秘的馨香包裹,并逐渐轻松起来。自那晚离去,柯凡再踏入她的家门,心里不是没有紧张感,他知道莞尔充满小资的情调里,更多是来自于身体之外的暗示。
“好闻吧,我现在很喜欢看有关香熏疗法的书,听说薄荷的香味有助于你表达雀跃的心情,进一步打开感情之门。”“你真是别有用心啊。”柯凡道,难得浮现笑容,将站在旁边的莞尔一下子拉过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身体的接触,让两人的热血沸腾起来。就在柯凡心急火燎地撩开莞尔宽松的睡裙时,莞尔蹭地站了起来,笑吟吟地说:“亲爱的,我不行。”“你要惩罚我吗?”柯凡以为莞尔在报复他,哪知莞尔说自己例假没有结束,见柯凡有点失望,便示意他等一下。等莞尔穿着婚纱再次出现在柯凡面前时,她在那一双温和的包容的眼眸里捕捉到的不是欣赏和倾慕,而是一份难以言说的惶恐。“她穿着白色婚纱,裙摆犹如鱼鳞,带着一股艳光,她的目光清澈,但是全身却带着隐晦的、挑逗的暧昧。”柯凡再次坐到了心理专家的面前,试图在描绘那件让他联想到鱼的婚纱。少时,心理专家示意他回到那晚的情景:“你不喜欢吗?够性感、够风情,不是吗?”莞尔不解地问道。“苏雯那里不是有很多礼服吗,换一条吧。
”柯凡婉转地表达了喜好,他觉得自己这回的反应和情绪不再那么强烈。他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条裙子,不能代表什么,只要莞尔喜欢。“我让你陪我去,可你说相信我的眼光。你知道吗,我一眼就喜欢上它了,它令我想起美人鱼;再说,它和我的星座是如此匹配,不是吗?”“以前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她的星座是双鱼座。”柯凡停住回忆,带着自言自语的口吻。“其实你在意的不是鱼的称谓,而是鱼的形状,所勾起你内心隐秘的情绪,和带着挫败感的回忆。“告诉我,你的身上一定还发生了什么,或许,表面上它的出现和鱼没有直接关系。”柯凡闻言,心里一愣,沉默中,缓缓地撩开了衬衫,心理专家讶异的目光里出现了蚯蚓般的疤痕。莞尔的话令柯凡找不到任何理由再反对。对于那套婚纱,柯凡说服自己只有接受它,才能漠视它。一星期后,那套婚纱见证了一场简单的气氛不够热烈的婚礼,和一个特别的令人有点心惊胆颤的新婚之夜。
一大早,造型师开始装扮新娘,镜子里,莞尔一张尚未被脂粉完全掩盖的小圆脸,流露出惊慌的神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差人叫柯凡进来。原来是要新郎回到她的小公寓,在她的化妆盒底层找出一支祖母绿发簪。“很重要吗?”柯凡看着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准新娘,问道。“对,那是外婆留给我的。”莞尔清澈的目光带着几分执拗和忧郁的情绪。柯凡翻然明白,表面上,莞尔坚持己见、我行我素,不过是用性感婚纱和祖母绿发簪来作一个小小的抗争。也许,在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她感觉到自己的话语权已经被婆婆的现状和他的孝心给吞没了。柯凡拿着发簪在母亲略带不满的目光中赶回化妆间,莞尔赶紧示意造型师帮她戴上。款式老气,形状如半只银筷子的发簪,一插进新娘头发中,只露出熠熠发光的绿宝石,衬托白色的婚纱倒显得很清新脱俗。在婚礼上,能说会道的韩璐充当了婚礼司仪,苏雯和柯凡的一位哥们儿分别担当伴娘和伴郎的角色。
在戒指交换的那一刻,莞尔突然变得恍惚起来,这是她期待的婚礼吗?眼前这个高大沉稳的男人是值得她将戒指义无反顾地交换的那个人吗?莞尔的心底犹如幻灯片一闪而过外婆、心乔和浩森的模样,为了避免气氛尴尬,作为前任男友的浩森不在邀请范围,不知道他获知她的婚讯会怎么想。在那一刻,莞尔更惦念的是心乔。她是她从孩童时代走向少女时代的陪伴者,一个美丽而惆怅的青春符号。不仅如此,心乔还掌控着她的感情命运,没有她,自己和柯凡只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甲和路人乙。令莞尔欣慰的是,铭洋和夏嫣相伴而来。夏嫣再次用酒来化解两人之间的误会,这回莞尔欣然接受,态度友好很多。婚礼上最开心也是最不开心的要数赶来参加婚礼的莞尔父母。林母私下埋怨女儿太没主见,即使孝心至上,也不该仓促地将自己嫁掉。并在婚礼一结束,当着柯凡的面,发泄了自己的不满:“我看你们的婚礼也不比裸婚强,总共四桌,女方的亲友还不到一桌,等五一回重庆去,妈妈给你们风风光光地操办一场。”莞尔并没有留意林母嘴里冒出的时髦词眼,而是看到柯凡带着几分窘迫的脸色。显然这个有些厉害的丈母娘超出了他对她的最初印象。
一回到柯家,柯凡就关上卧室门,示意莞尔脱掉婚纱。莞尔以为他性急,偏不脱下婚纱,反而说道:“我一辈子就穿这一次,多穿一会儿吧。”就在莞尔话音未落时,柯凡借着酒劲突地上前去撩那层层叠叠的裙摆,薄如蝉翼的修身裙摆和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产生强烈的摩擦,咝地一声裂了一个大口子。莞尔一脸诧异看着柯凡,还来不及质疑,柯凡已经抱起属于自己的女人上了床,开始用满口酒气的嘴去安抚莞尔,势要将刚才的那一份鲁莽消融在一场蓄积已久的性爱里。等到一切都风平浪静后,莞尔突然开始心疼起自己的婚纱来,作势拧着柯凡的耳朵道:“我讨厌你满口的酒味,你是在借酒装疯,我的裙子碍着你什么事啊,我可以自己脱。”“我到现在才明白什么是耙耳朵,你比你妈还厉害,我娶一个火锅女回来啊。”“我这个火锅女就是上帝派来收拾你的那个人,我就是要把你闷了骚了。”“原来这是闷骚男的新解啊,不愧做过一年的文字编辑。”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相处从没有这刻轻松,莞尔更是用打情骂俏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希望两人的婚姻生活有一个好的开端。莞尔起身脱掉已经皱皱巴巴、变形的、开裂的婚纱,然后,扭过头,想再责怪柯凡几句,后者已经鼾声响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