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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不祥预感

盈盈终于下线了,也许那是她最后一次上线和我聊天了。也许一切都已经结束了,结束了。互联网聊天有个好处,就是不开通视频时,就看不到对方的影象,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就无法通过表情图案和文字真正了解对方真正的心情。我和盈盈有个默契,就是从不开通视频,以保持双方在对方心目中永远的美好形象。但由于我们心意相通,我们总是能真正感知对方每一刻的真实感情的。我能感知,那一夜,盈盈一定很感伤,她也一样能感知我会有同样程度的感伤。或许,那便是古人所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最贴切的诠释吧。

那一夜,我在反反复复地播放着盈盈的那段独白和钢琴演奏的录音。我越听越难过,望着从百叶窗帘漏进室内后被我感伤情绪沾染而变得越发惨淡的月光,我不由得悲从中来,不能自已,和着盈盈弹奏的钢琴曲《月光》,我一遍又一遍地低声诵读着《听着月光,想你》……

在天快亮的时候,筋疲力竭的我终于支撑不住了,慢慢地合上了双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小廷同学,你的快递!”不知什么时候,有人猛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象闪电过后是雷声一样,身后很快传来了一个熟悉而俏皮的女声,但朦胧中,我想不起来人是谁,便不管不顾地继续睡觉了,我真的太累了!

“嘿,小廷同学,你的快递!再不接,我就拿走了。”那个熟悉而俏皮的声音似乎加大了分贝。

快递?在朦胧间,我大脑里又闪过了盈盈的话,“我给你寄了一样小礼物.明天一早你就能收到了。留个纪念吧。”

我下意识地猛地睁开了双眼,一跃而起,并迅速地摘下眼镜,揉了几下眼睛,又闪电般戴上了眼镜,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的。也许《笑傲江湖》中的会使独孤九剑的令狐冲大侠也不过如此吧。所有的一切,皆因我又想到了我的盈盈,原来盈盈对我的作用是那么大啊!

我转过身,定睛一看,身后的来人正是秘书小姐阿MAY。

阿MAY正笑嘻嘻地站着,她双手递给我一份快递。

“哇,你好幸福哦,又有伦敦来的快递。快打开看看吧。现在都快吃饭了,还在做白日梦呢,呵呵。哦,我已经代你签收了。”阿MAY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吐着舌头,似乎对快递很感兴趣,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谢。”我淡然一笑,顾不了旁人了,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快递。

“哇,原来是头发啊!”阿MAY惊叹过后,便走了。

没错,快递里装的是一缕发丝。发丝乌黑发亮,细腻柔顺,如同漂亮的黑色绸缎,还散发着淡淡的小雏菊的芬芳。发丝被折了好几折再用一根鲜艳的红丝带扎了起来。红丝带的一端系着一个红艳艳的中国结。我小心翼翼地解开了丝带,把发丝拉直。呵,那缕发丝足足有两尺长!好漂亮的青丝啊!

我在快递信封里还找到了一个用精美的信纸折成的纸鹤,我小心翼翼地拆开信纸,上面用我熟悉而绢秀的字体写着几句话:

“亲爱的笑廷,献上我的一缕青丝,留作纪念吧,想我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一看。你的盈盈。”

呵,原来,那真的是盈盈的发丝。

我轻抚着盈盈的发丝,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行!我一定要马上去完成几件重要的事情!

说干就干,心血来潮的我马上跑到了主管领导跟前,我打算向主管请九天年假。

“你真的决定要用那九天年假吗?”主管领导有点不安地问道。

“是的。”我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余地。主管领导眼睛里流星般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好吧。但你一定要回来哦。”

“我保证,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请领导放心。”我泰然地承诺道。

顺利得到了领导的批假后,我便连忙离开了公司。

我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买家,把自己收藏的所有图书、邮票、艺术品等等心爱的物品全部变卖了。上一次给薇筹措医疗款项时,我曾在网上拍卖过那些物品,有个买家出高价想收购,但由于我得到了两笔巨额捐款,就作罢了。但那个买家给我留下了联系方式,他坚信,我以后一定会再找他的。如果我要出手所有藏品的话,就一定要联系他,他随时会收购的,并保证价格合理。

我很佩服那人的料事如神。作为月光族的我,平时的钱都花在了那些藏品上了。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再筹措一大笔钱,我只能马上联系那个买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立刻支付了我十万元现金。我真的很舍不得那些我最心爱的藏品,但那些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比起不打折的爱情,是微不足道的。为了将我的有意义的想法付诸实施,只能牺牲它们了。

有些东西,譬如不打折的爱情,失去就没有了,但珍贵的收藏品失去了,还会存在,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由别人收藏罢了。最后,我有一样东西没卖给那个买家,就是我那盒雕刻用的十把各种型号齐备的精钢打造的刻刀和一把锤子,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我会用上它们的。

草草地吃过午饭后,已经是下午四点。我怀揣十万块现金,挽着简单的行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羊城的长途客运车,正好赶上了那路正准备开出的下午五点班次的回家乡的班车。

当天夜里快十一点的时候,我回到了故乡小城的父母家。

母亲对我的突然归来,异常高兴,什么话也没说,就马上要去为我准备晚饭了。

“先别忙,妈妈,请让我为你洗一洗脚!”我斩钉截铁地说道。之后,我端来了一盆暖水,不容分说地扶妈妈坐在椅子上。妈妈坐好后,我就蹲在她脚边。妈妈不置可不否地不住淌泪……

二十年了,我是第一次为妈妈洗脚啊!我小心翼翼地轻轻擦洗着妈妈的双脚,那是一双可敬的脚,粗糙干枯,布满了无数道不知有多少个沧桑日子蹒跚而过时留下的沟壑般深的皱折和龟裂!看到那,泪水已淌满了我的脸颊……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为妈妈洗好双脚,并用柔软的手巾轻轻擦干。

“孩子,你今天怎么了?”妈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母亲的直觉是很灵敏的,尤其是对于与自己骨肉相连的孩子,或许那便是母子连心吧。

“没什么,妈妈,忽然想念您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十万块,抽出五万,递给了妈妈。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吗?要跟妈妈说啊。为什么忽然给妈妈那么多钱?”妈妈捧着那五捆百元大钞,变得越发的焦虑不安。

“没什么,忽然想念您和爸爸了,就回来看看,顺便给你们一点钱,想买什么就去买吧。千万别太节省了。”我像在安排自己的后事一样,有条不紊地说道。

“那你多住几天再走吧。”妈妈熟知我的脾性,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满腹焦虑地恳求道。

“不了。天一亮我就走。我还有事要处理。处理完后一定会再回来的。”我微笑着宽慰妈妈。

“你想到哪里呢?”妈妈将信将疑,眼睛里闪烁着不详的预感。

“呵呵,我想去旅行,到上海和东北转一转。”我微笑道。

“哦,好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放心了。路上要注意安全啊。我先去给你做晚饭了。我现在就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生蚝。最近,我就预感你会回来的,所以这几天,我每天都买好生蚝等你,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尽管妈妈依旧心存疑虑,但她听了我的话,略微放宽了心,满心欢地去给我做晚饭了。

趁妈妈做饭的当儿,我如法炮制也给老爸洗了脚。老爸很高兴,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望着我微笑。

饭很快就做好了,我也为爸爸洗好了脚。

吃着妈妈做的鲜美的红烧生蚝,我有一种预感,也许我再也吃不到那么可口的美食了……

天一亮,我便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偷偷坐车回羊城了。原本不想惊动父母的,没想到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路上的食物等着我了。

父母执意要送我去坐车,我无法劝止,便只能由他们了。

当汽车开动时,头发花白的父母依旧站在站台上目送着我。

我两眼饱含着泪水地望着他们,心里大声喊道:“别了,生我养我的父母亲!”

汽车越走越远,父母亲老迈的身影越缩越小,直至最后在我的视野里消失……

当天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我又回到了羊城。

紧接着,我又赶往羊城新建的机场,乘班机飞往上海……

九月三日大清早,我便赶到了薇的父母家,看望一下两位老人。

由于薇的早逝,遭遇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经历的两位老人,似乎忽然间老了十岁,变得老态龙钟了。

两位老人对我的突然造访,颇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喜。我礼节性地问候了两位老人家后,便询问起了薇的墓地在何处。

两位老人像被人突然揭开了结痂的伤疤似的,抱头痛哭起来。

我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似的,手足无措地呆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他们哭泣。

过了良久,薇的父亲才缓过神来,告诉我薇的墓地的地址。

我宽慰了他们几句,便像越狱的囚犯似的,逃也似地跑出了薇的父母家,向薇的墓地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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