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走。”洛晗晕了,可易颜没有,她非常的激动,浑身都在发抖,将刀从洛晗的身上拔出,血溅到了她的衣服上,甚至是脸上。尽可能稳的握住手里的刀,指向前方,伊诺和鹿然的方向。
“我,不杀你。”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就是六年前,救过自己一次的那个女孩儿,也知道自己毁了她的全家,甚至还知道,她一直爱着自己,他都知道,最后,也就只是换来一句“不杀”。他能给的,也就只是这么多,再多一点,都给不到。
“不准走,鹿然,你能走,你不能这么对我。”哭了,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她哭了,眼睛里的水争着闹着的向外流,生怕一个不小心,主人就关了阀门,将它们憋死在深渊。
相识那年她十二岁,再见的时候,她十六岁,今年,她十八岁,六年,一个男人,把她所有的情绪都耗尽了。他们之间,该是终点了,输了,他知道,洛晗输了,不仅因为伊湛在美国的动作,还因为伊诺的出现,所以,洛晗输了,作为赢家,鹿然,也许,她真的再也见不到,刚刚不是说要去巴黎吗?去了,便不会再回来,她永远都杀不死他。
“以后,不要随便救人,还有,下次,遇到我这样的人,记得,躲开。”牵了伊诺的手,背着易颜,他这样讲,他们之间,结束了。
“伊诺,你不能这样。”最后的希望,是伊诺,伊诺知道她和鹿然的关系,她们是兄妹,况且现在,她肚子里有洛晗的孩子。
“我拉不到他去天堂,那么,就陪着他下地狱好了。”反握住鹿然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真挚的像是婚礼上的誓言。
“地狱的模样,我见到了。”手里的刀落到了地上,整个人都瘫了下去,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飞走了,从窗户飞走了,他们,就那样,飞走了。然后,她也晕了。
伊诺就幸运多了,她,晕在了鹿然的怀里。
“鹿然,我们谈谈。”刚离开洛家,鹿然在去机场的路上,被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拦了下来,那个人,就是消失了很久的李灿。
看着鹿然不悦的面色,李灿也不觉得有什么,这点,他早就习惯了,只是,这次,他要说的事情,太严重,严重到他甚至不确定,鹿然知道后,会不会杀了自己,但即使这样,他也要说,为了伊诺,他必须说,为了那个他终生仰望的女子,他必须说。
“鹿然你听着,伊湛死了,自然死亡,心力衰竭,这个圈子的人,你不要意外,还有就是,这个是他给你视讯资料,你必须先在看,否则,你会后悔。”说着将一个光盘塞给鹿然。
看着依旧眉头紧锁的鹿然,李灿觉着他有说下去的必要。
“那个,我看了这个光盘,里面大概讲的是,你是伊诺的哥哥,是伊湛的儿子,之前送你到孤儿院以及这些年的一切,都是历练。”意料之中,李灿看到了鹿然的震惊,他的人,在颤抖。
摇着头,鹿然不信,他觉着,眼前的这个家伙,一定是疯了,说的这些,是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信,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是个机会,在鹿然还没有发疯之前,李灿觉着,自己可以离开了,光碟自己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上,让鹿然知道自己好伊诺的关系,他的目的也就是达到了,阻止了他想阻止的,他就安心了,他喜欢伊诺,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却就只是止步于喜欢,甚至算不算得上是爱他都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希望她好,非常非常的好,所以,他来找鹿然,告诉他这件事。他不能看着,鹿然拉着伊诺一起走向毁灭,就算有些冒险,他也还是来了,好在,好在他有机会离开,只是,望了一眼鹿然车里“睡着的”的伊诺,有点可惜,连一句“再见”都还没有说上,就这样离开了,这次,真的,再也不见,真的是遗憾,一辈子的遗憾。
“鹿然,你看到这封视讯的时候,或者我已经不在人间,父亲对不起你,但是不后悔,好好照顾你妹妹,小诺是你亲妹妹……-”鹿然就只能听到这里,听到了“小诺是你亲妹妹”,他的世界,彻底塌了,这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人,终于以为可以一起去巴黎了,却成这样了。太惨了,真是太惨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伊诺就成了“亲妹妹”,这一点,无法原谅,真的,不可以原谅,绝对不可以。只是,不原谅,又能怎么样?伊湛、罪魁祸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原来,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身体上的、心灵上的都是他父亲给的,亲眼看着他流血、看着他拼命、看着他爱上伊诺并且也利用了他对伊诺的感情。父亲,你,真狠。
将事先准备好的“喷雾”轻轻的喷在她的面部,很快,她就该醒过来了,真是糟糕极了,不能带她去巴黎了,从小到大,什么事都答应她,这次,不行了,最重要的一次,不行了。
“Sampson、展沫儿,你们,都要死。”他的恨、他的怨,无处给予,唯一的方式,只能是这样,他见到了地狱,那么,他们也要见到,这样,才公平。
“嗯?”伊诺醒来的时候,是在车里,车子,在一个海边,透过车窗,他看到了鹿然,夕阳下,美好的,像是画卷一样。
“真的,不行吗?”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管了,背弃信仰、丢了伦常,结果,还是不行,她知道的,看到他的侧影,她就知道了,这辈子,他们注定分离,不能朝夕相对,那就彻底分开,他说不出的话,就让她来讲好了,毕竟,不是第一次丢下他了,从前,不也是丢下过的吗?刚刚意识到他对自己感情的时候,告诉他自己对叶谦的感情,算是一种丢弃吧;后来,在父亲的逼迫下,嫁给了“无辜”的叶谦,以期让鹿然死心,这也算是吧;这样的话,也不差这最后的一次。
拿起盖在身上的风衣,鹿然的白色风衣,是她喜欢的样子,尤其是穿着鹿然身上,尤其的俊朗,怕是,以后都看不到了,想着,拿起衣服,打开了车门。
“鹿然,送送我吧。”即便是一个人,她也是想去巴黎的,这里,太吵了,她不喜欢。
“嗯。”一个字,他们之间,又回到了一个字,一如当初的样子,她还是“小姐”而他是“保镖”。
“要吃早餐,要按时入睡,还有,冬天的时候,多穿件衣服,不要生病。”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白的就要透明的人,在夕阳的浸染里就像个梦一样。
“那,我们走吧。”不能讲了,不能看了,走,立刻,马上去机场,赶得上的,她知道,今夜飞巴黎的最后一班飞机,她知道,一定赶得上的。
“嗯。”又是一个字,然后,起身,转脸,看着伊诺,他的妹妹。
伊诺没说什么,径自的向车走过去,拉开车门,坐到后排,闭上眼睛,不再讲话。不能开口,再说一个字,就要哭了,不能哭,哭了,要怎么办?
伊诺是对的,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飞往巴黎的飞机,刚好赶上。
“我,会寄给你照片的。”在入关之前,她这样说,却也是真的这样想,到了那里,拍很多很多的照片,然后每个景点都寄给他一张,每一个曾经想和他一起去的地方,都寄一张照片给他。
“好。”她说的话,他从来都会答应,从来,所有。
那夜,伊诺走了,在失去了所有之后,他回到了,最初,一个杀手。
后来,就像他说的,Sampson不能活,他杀回了洛家,杀了Sampson,毫不犹豫的,用枪打穿了他的心脏,那一天,洛家死了很多的人,这其中包括薇琪。唯一活下来的,是易颜,鹿然对她,还是,没有下死手。最终,他还是放了她。
一个月后。
寰锋大厦的楼顶,一把枪,两个人,三具尸体,四方的阳光……
“颜颜,过来,我,抱抱你”。鹿然看着对面的人,她,好像疯了。
易颜看着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尸体,自己刚刚好像开了枪,自己的枪法,竟是这样准吗?他们都死了,真是奇怪,怎么就死了?还有,对面的人,是谁?鹿然吗?他们,究竟认识多久了,他们之间,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怎么,好像有些记不得了。好像是这样的,他是鹿然,有着很好看的眼睛,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那,鹿然又是谁?
“你是谁,好像,不能让你,抱我,不能,只是,为什么,不能,不记得了”。迷离的目光漫散在静好温柔的阳光里,显得,那样,刺眼。她是易颜,一个本就不快乐的孩子,更多的时候她忘记了,自己才十八岁。
阕阕柔光的映射里,多出了很多影像,洛晗的笑眼,心苒的酒窝,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在这片暖熏里,慢慢的蒸发掉,剩下的,就只是,灰色的容颜……
最后,易颜没有开枪,鹿然也没有抱她。
她走了,去了一家教堂,她觉得,只有这个地方,对于疯了的人,是安全的。
鹿然得到了一切,除了伊诺。
伊诺说的是真的,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给鹿然邮寄一张照片,然后画上一个微笑,持续了很久,很久。就到她的女儿都有些好奇,好奇母亲邮寄照片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也有问过,每次,伊诺就只是笑笑。她又能怎么说呢?说他是一个杀手?还是说他是妈妈的哥哥?又或者说他是妈妈爱的人也是爱着妈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