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的既定模式的轨迹，没有预算好的公式支撑，安全系数往往不高，甚至称得上微小。
洛晗现在就是这样，他在努力的，努力少接触血腥，因为有人会为他祈祷，所以他要少点杀戮，不要让那人太辛苦了才好。同样的，易颜的轨迹也偏离，她服药的剂量在减少，成半的减少，随之而来的是疼痛，倒也不是什催命的折磨，就只是头痛而已，绵延不绝，没有一分钟停歇的疼痛，这样的日子，薇琪说大概还要半个月。
如果一切就这样行进着，没什么不好，即便结局一定不会是happyending，至少，这个过程是可以让人喘息的，这样的经历，对人生，是一种善良。
可惜，或者是可幸，变数提前了，在洛晗还在和美国的伊湛斗法的时候，鹿然出现了。是的，鹿然从凤岚山的别墅“毕业”了，在过了所有的关卡后，他回来了。以最初的那个身份，拿起了最初的那只手枪，他现在，就只是一个杀手，要做的，非常的单纯，杀一个人，救一个人，然后，去巴黎，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偌大的一栋别墅，鹿然之所以会知道洛晗的所在，是因为西亚。
他刚从风岚山回来的时候，没有回自己的家，也没有去伊家，是去了Madsummer。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想去倒也称不上缅怀的看一下，毕竟现在不看，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还有就是，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让那个女人把这地方烧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冲动，不知道后来，那里，怎么样了。
意外的，之前的狼藉不复存在，这里，现在是一家小店，咖啡店，店面也很简单。不禁有点讶异，当初自己丢下的烂摊子，是谁整理并且接手？胆子未免大了些。只是如今，自己倒也没有这个情绪再和“店主”计较些什么，既然这样，就先进去喝一杯。
“摩卡，不加糖。”他不习惯说谢谢，从前，他的咖啡，不用到咖啡店里买的，所以他从不说“谢谢。”
“少爷。”西亚看到他回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表示自己有多高兴。鹿然，她都不确定“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上一面的人，如今这样完好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不能不说成是一个惊喜，一个大大的惊喜。
“是你。”鹿然记起了这个人，却不记得她的名字。
“这里？”在这里，她是职员，还是老板，当然，最好是后者。鹿然觉得，至少，Madsummer在她的手里，如若自己有收回的一天，也会容易些。
“是我，没有别人，就只是我，少爷您回来了，这里就是您的。”西亚明白他的意思。
“你怎么？”自己离开的时候，这里被毁的犹如废墟一般，光是修理就需要不一般的数目的经费。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少爷，您不记得了吗？我是Madsummer的头牌，钱，不会是问题的，还有就是，我现在跟了林威，所以，如果您需要的话，除了钱，或者我还可以给您些别的。”西亚是聪明的，否则她不可能成为林威身边的女人，明明林威从前不喜欢女人的，却还是败给了她，当然如果不是林威，她又怎么可能有胆子在Sampson砸过的地方开店。林威的身边不止她一人，能住进林威房里的目前还真的，就只有她一人。她不只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也足够美丽，美丽到让一个对女人不屑的男人破了规矩。
“林威？他现在有什么动作？”顺手拿了泡制好的咖啡，到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他在和Sampson合作，并且也带我去过Sampson的别墅。”当时去的时候，就偷偷的拍下了别墅的大体布局，哪怕只是一点点，她都觉着或者会帮到鹿然，即便她也不确定还有没有命见到鹿然。
“你去了那里，那，你还见到了什么人？”他知道，伊诺或者是易颜，应该都在那里。
“我没见过伊诺小姐，但是林威说弹琴的那个女生就是，可是我没有见到真人，就只是听到了钢琴声，还有就是，易颜也在洛家，只是我去的那天，她没有出来。”她清楚鹿然在乎的伊诺，却也清楚，易颜的存在，她不能不提。
“她在弹琴。”抿了一下咖啡，紧绷的心，松了松，能弹琴的话，就是过的还算是不错。
“这个是我照下来的，还有一些关于Sampson的习惯，这个，是和洛家管家聊天获取的。”说着将一个U盘放到了桌上。为了多点资料，她和洛家下人的关系处的不错，尤其是那几个喜欢喝咖啡的小丫头，是她店里的常客。
拿了桌子上的U盘，鹿然有点庆幸，自己当初，没杀了她。
“少爷，如果，我是说如果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要告诉我，真的，如果您愿意，是真的可以相信我。”作为一个舞女，她觉着自己这话真的没有说服力，可她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相信我”这三个字，鹿然听过太多次，只是对他这样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现在，他已经开始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担心了，是的，爱上鹿然的，没有一个会有好的结果。
“以后，不会再见了，即便完成了我的任务，我们也不会再见了，我会离开这座城市，所以，你不需要我的信任。”相信，从来没有这个必要。
听到他这样讲，西亚不惊讶，只是失望，刚刚才见面，就说这种话，真是太失望了。
看着西亚暗下去的目光，鹿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只是知道自己该离开了，看着曾经的地方还安稳的存在，也就还好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希望会有一个答案，那样，他才可以安心，才觉得，可以去拼命了。
“秦牧的人葬在？”他离开的时候，曾经让西亚安排秦牧的后事，然后烧了这里，后面一件，显然她没有照做，那么，前一件呢？
“墓苑，A园三排，你可以找到的。”他问地址就告诉他，他知道自己没有陪去的资格。
“我知道了，还有，谢谢。”这是最后一句话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句话，既然这样，还是要感谢，感谢她做了这么多，经历过在风岚山的“训练”，他觉得，生命真的可贵，可以为你不计性命付出的人，真的要感谢，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的太晚了。
“冬天了，记得，多穿点，不要生病。”如果这里是终点，至少要允许自己关心他一次，从前，自己没机会，现在他的身边终于空了，自己却还是没有机会，那么就用这最后一句来满足自己曾经的一个心愿好了，从今以后，生活里，不再有他，西亚，为自己而活。
“不要生病”真是多余的嘱托，他怎么会生病，不会的，当然不会，天气再冷，他都不会生病，他会健康，直到死亡，他都必须健康。这句最终的关心，还是没有换来他背影的停顿，连犹豫的讯息，都没有，真是，有点让人失望啊。
面对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西亚哭了，真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的退出他的生命，只是，除了不甘心，她好像又什么都做不了，没得选择，是最痛苦的选择。
车在家里，公交卡这种东西从来没有过，他只能打车。
“墓苑”和司机交代了地方，便不再言语，看着他冷戾的面容，司机没有讨嫌的必要。
一个小时的车程，真的算不上近。到达那里的时候，下雪了，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盈盈若若的雪在灰色的天空里，静静的飘着，天空那么大，显得雪很寂寞，要命的寂寞。冷戾的微尘，执拗的沾粘在飘舞的雪花上，对于自己落魄的命运，十足的不甘，偏偏要攀上飞雪，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些飘荡着的白雪，对于自己的终点在哪里，却也是不知道的。
这场雪，很轻，路上只是薄薄的一层，鹿然知道，这雪，存不下的，估计，一会儿，便会化了，在太阳出来后，消逝不见，一如自己曾经有过的温暖，比如兄弟，比如爱自己的人，或者再比如伊诺？每一个都是很短的时间，就没了。
不过，已经是冬天了，雪还会有，能存得下的雪，自然也还是会有。正如他的幸福，说好了的，自己和伊诺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一起去巴黎，是的，那里，是他的幸福，和伊诺一起，便是他所有的幸福。
A园三排，是个不错的位置，看上去，不孤单，是的，秦牧的墓碑，左边是阮心，右边是江宇，都是生前熟悉的人，所以是不会孤单的。他是那样吵的一个人，真的是受不起孤单的，这样的安排，还不错。
照片上的秦牧，是笑着的，笑的很开的那种，一排大白牙都露出来了。
“我回来了，秦牧，鹿然回来了，如果可以，起来吧，大不了，你再叫我‘小鹿’我不揍你就是了。”雪花落在脸上，融在泪里，原来，他的眼泪，也是热的。
“挺傻的，我也觉得这样说话挺傻的，不过没关系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来看你了，秦牧，我要去了，去杀了Sampson，然后带着伊诺去巴黎，也许就不回来了，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从来，你都不会怪我。”是的，从来秦牧都是依着鹿然的，更加不会责备他或者生气。鹿然的坏脾气，某种程度上讲就是他惯出来的。
“秦牧，鹿然这辈子，亲人就你一个，小诺，是爱的人，还不是亲人，就只是我爱的人，所以，亲人，为我祈祷吧，虽然早就被上帝遗弃了并且你也不会在天堂，但还是为我祈祷吧。”对着照片里的人，微微一笑，释然的，轻松的，并且是好看的，然后，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