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鹿然打开了展瞳曾经住过的房间。
“以后你住这里。”然后把钥匙到了床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她住进那里,他知道他不爱展瞳,但她对他却是特别的,哪里特别,好像很多地方都是特别的,展瞳给他做饭,帮他洗衣服,为他打领带,或者,还有些别的什么,展瞳是他的女人,是他亲手毁掉的那个孩子的,母亲。一点点的叠加,展瞳真的是特别的,非常非常的特别。
“看来,你的前任离开很久了。”易颜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在接触到开关的瞬间,隐隐的感觉到了灰尘的触感,于是,她说:“前任,离开,很久了。”
“我讨厌话多的女人。”鹿然觉得有必要告知她,她最好安静,至少现在他觉得她很吵。
“喂,鹿然,我还未成年,所以,我只是,未成年的话多并且聪明的女孩子。”坐到床上,手臂柱在舒软的床垫,认真的看着鹿然,一字一顿的纠正的他的措辞。
她很贫,但是,鹿然好像并不怎么讨厌,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有些累了,转身,准备离开。
“给我几件你的衬衫。”得寸进尺,不是什么坏事,相反的,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勘探,至少,在她的眼里是这样。
走到门前的背影停了停,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你,不是想我裹着窗帘给你做饭吧,鹿少爷。”既然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告诉他好了,无论什么话,自然都是说明白的比较好。
鹿然依旧没有回头,笔直的离开了。
“太瘦了,都没有倒三角,这个男人,太瘦了。”将自己放平躺到了软软的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对于,鹿然的身材,易颜,有点鄙视。
好累,困了,躺在床上的人,下一秒,就昏昏欲睡了。所以当衬衫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喂。”刚欲发作,想想,自己好像该说“谢谢”。
“那个,谢啦,我先去洗了。”起身,拿起衬衫,便欲离开。
“浴室在二楼最左的那边。”若不是鹿然的提醒,她还真的忘了,自己是不知道浴室在哪里的、好在鹿然提醒了她,看着手中的衬衫,满意的笑了笑,白色的,真好,她最喜欢的颜色,便是白色。
坐在她刚刚躺着的地方,温热的,从前展瞳住在这里的时候,自己一次都不曾来过,她住了那么久,再怎么说,自己也该来看看的。可笑,鹿然,你什么时候开始想起“应该”了。单单对于他可以这么自然的坐在这里回忆展瞳这件事来讲,他就是不正常的,就不该拿正常的度量范围评价自己的所作所为。轻轻的摇头,一定是自己最近的生活太过于安逸,才给了自己多余的思维空间来想这些有的没的,费神并且无用。想至此处,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没有关门,因为,一会儿那个叫易颜的女孩子会进来,从今往后,这里又有人住了。这样出去,不用关门的感觉,竟然有种过分的安全感。那种感觉怎么说,就好像是留有后路的感觉。
再次坐在米色的沙发上,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渐渐的晕开。从前,每次都是展瞳为他准备好洗澡水,在他沐浴完毕后,再去收拾浴室,然后喷上绿茶味道的香水,她知道鹿然喜欢绿茶,即便他从未说过,她也还是知道。
只是现在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这个人在自己前面用浴室,她对自己不如展瞳好。鹿然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有用的或者是没用的,很多,很乱,有点烦。
“你可以进去了。”易颜的开口终止了将头轻靠在沙发上的那个人的胡思乱想。
“易颜,以后,不要在我前面用浴室。”他不想这样,不喜欢她在他前面用浴室。
“你的前任,看起来,对你,很好嘛。”在鹿然转身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易颜微微下撇的嘴角,显然,这个女孩子对于他刚刚的要求有些不满。
她的个子不高,他的衬衫在她身上显得富裕,足以当作睡衣的那种宽松,头发垂在肩头,还在滴水,滴下的水珠沿着衬衫滑下,浴室里微醺的热气让她的脸颊不可避免的泛红,这样的场景,怎么,看上去,都有点,有点,迷惑。
“以后,不要这么穿了,还有,不要再提我的‘前任’……”鹿然不想再看见易颜这种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到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觉着,这样,不好,就如不准易颜再提展瞳,只是,觉着,不想再听,不愿再想。但是他依旧没有否认“前任”的那个称谓。
“哦。”嘴角下撇的弧度又深了。
即便她们会说同样的话,即便她们都在没有家的时候找到自己,她们还是不一样,没有一点点的相像,鹿然微微的叹气,这样对自己说。
即便这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即便瘦的骨架都是纤秀的,可是毕竟自己以后要靠他吃饭,所以还是乖一点,比较好。易颜这样对自己说。
这一晚,易颜,一晚无梦。这一晚,鹿然,一晚无眠。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是有着共同点的,比如不吃早餐,不做早餐。
“那个,鹿少,我下去买点吃的吧。”看着已经是准备出门的鹿然,易颜发觉自己好像有点不靠谱,明明说是过来负责打扫和煮饭的,然而自己上班的第一天,这第一顿饭,就乌龙了,她没起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会做饭,但是从来不做早餐。
鹿然回头看着她,本来低着头的她,此刻却毫不避讳的迎上鹿然的目光。
“我很久,不吃早餐了。”这是真的,从前他会陪着伊诺一起吃早餐,即便不在一个桌子上,然后送她上学;然后,展瞳来了,每天都会给他做早餐,然后看着他吃完;再后来,伊诺嫁人了,展瞳死了,他的早餐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样哦,那最好了。”易颜如释重负的伸了一个懒腰,看样子是要回房间补眠了。
“真好。”在易颜看不到的地方,鹿然笑了,有点轻松,有点释然。
两个莫名其妙的字,易颜不知道鹿然在说什么,什么,什么“真好”。
“什么,你说什么。”本欲离开的易颜停下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只是习惯性的不喜欢别人在她的面前,欲言又止,即便没有资格在这个收留自己的人面前不高兴些什么,但是有些习惯不会改变,比如这个,她不喜欢猜测别人的心思。从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因为这个人而改变。
“你不会喜欢我,所以,真好。”还好,他也不喜欢刻意隐瞒自己的想法,除了对伊诺,他不会介意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想法,无论对方是谁,无论他的话会否伤及无辜。
“对,我不会喜欢你,永远都不会。”她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很认真的说。她不喜欢这个型的,他,太瘦了,即便他很帅,但是他太瘦了,所以,她不会喜欢。
鹿然没有再说什么,便出门去赌场了。易颜和展瞳有太多的不一样,比如,在他出门的时候,展瞳会送他到门口,然后看着他离开,他从不曾回头回应她的目光,但是每次他都知道,在车子的镜子里,他看得到,什么都看得到。而易颜她不会,自己的离开,对她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他不该这么比较,却总是在无形中这样想着,不对,不好,但是,无法停止。他不爱展瞳,这是一定的,带易颜回来,却真的只是因为她说了曾经展瞳对他讲的句子。会讲一样的话,那么,会不会,她也像展瞳一样,对他好,现在看来,好像不会。不过,起码,那间房子里,不再是他一个人。
“秦牧,帮我查一个叫易颜的人的资料,女,未成年,个子不高,挺瘦的。”鹿然当然知道要留一个人在家里,他怎么可以不知道这个人的背景。
“小鹿啊小鹿,很少和我说这么长的句子哇,哥哥帮你搞定,嘿嘿,不过……”这就是秦牧,不趁火打劫的话,就不是他了。
“这一周Madsummer的所有支出记我帐上。”没等秦牧的回音,鹿然便挂了电话,他不再想听他废话,秦牧总是有一车一车的废话,听着,挺烦的。
重新走回房间的易颜,依旧是一样的姿势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不是因为这里有些灰尘,而是,这里的每件摆设,好像都有点悲伤。这里有一架钢琴,黑色的,上面的节拍器是黑色的,作为乐器之王,原本黑色的钢琴散发出的应该是令人敬仰的神威气质,这是在这间屋子里,怎么显得那么的,孤单。或者是因为,这间房子的色调都是紫色的,所以,那抹黑色,在那里,没有同伴。
紫色,原本给人的应该是温暖袭心的感觉,只是,在这里,怎么感觉那么的,薄凉。
墙壁上的画,是断崖,即便壁纸是紫色的,但那幅画,依旧是断崖,让人很不舒服的断崖;窗台上的花是枯萎的花,因为只剩下枯叶,所以,已经分辨不出,曾经的她,是什么样子的;桌子上的瓶子,不是什么幸福的装饰,是药,很大的一瓶安眠药……
住在这里的,他的“前任”,好像有些惨啊。
“还好,自己不喜欢他,不然,是不是也,一样的凄惨。”想着打了一个冷颤,一骨碌的起身,环视一周,开始打扫。
很久没人住了,所以,打扫起来,有点辛苦。
“易颜,父亲个体,经营一家东北菜馆,母亲无业,家中无姐妹兄弟,母亲为继母,对她很遭,被打离家不是第一次,高三读完就在家帮忙,没有继续读大学,这个,应该就是你说的人。”坐在办公室里的鹿然,很快收到了秦牧的传真,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的雪纺裙子,笑着,那个笑容,有点甜,手里拿着一罐子的薄荷糖,看上去,有点幸福。